第64章
马车是被他故意弄停的。
意识到这点的夏青梨扭头看他, 等他转过头看自己,又不好意思地迅速移开视线,坐上了属於他们的马车。
平时灰狼都是趴在车顶, 这次趁她不在,居然躲进了马车内。
夏青梨不介意跟他坐一块。
只不过她觉得灰狼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愤怒中又似乎带着些许……敬意?
这只狼,感情还挺覆杂的。
她想了片刻, 以为灰狼饿了, 便从芥子中取出一块糕点,“要吃吗?”
灰狼:“……”可恶。
然后他伸长了脖子, 咬住了她手中的食物。
真香。
不行,他堂堂大妖,虽然没了妖力, 但怎么能被一块破糕点给收买!
灰狼嘴巴嚼啊嚼啊, 心中暗暗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接着, 她又出了一块糕点。
灰狼:“……”用美食诱惑他,果真有手段。
他似乎明白殿下为什么喜欢她了, 太能拿捏人,哦不, 是狼心了。
见灰狼一言不发地吃着她投喂的糕点, 夏青梨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吃了我的东西,那待会儿就不许乱叫了哦。”
灰狼:“?”谁乱叫了?就算他不吃东西也不会乱叫。
可考虑到殿下在这,他不敢随意反驳。
夏青梨说这话是有理由的, 她刚才在男女主车上一直坐得端正, 瞌睡都不敢打一下,所以趁着还没到太为乡小憩片刻。
在睡觉之前, 夏青梨觉得得跟他报备一下,於是说:“谢霜芜,我睡觉了。”
对方轻“嗯”一声,“好。”
他知道她喜欢睡觉,甚至在被妖怪抓住的时候,还能用装睡这招骗过他们,真的很神奇。
夏青梨是真的睡下了,这次倒是没有做梦,就是外面的风声很大,吵得她几乎没怎么睡就醒了,然后,擡眼,便与谢霜芜对上了视线。
他很喜欢看她。
似乎从一开始就是。
以前她是觉得很可怕,不过最近这种感觉已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消磨殆尽。
其实挺可怕的。
夏青梨看着他,突然有点伸手蒙住他的眼睛,就跟他之前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一模一样。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当她掌心覆上的瞬间,所有的光亮都被遮住,同时,传过来还有她身体的温度,如同把他架在了火上烤一般。
“夏青梨。”
这一次,他叫她名字意思是要她松手,夏青梨明白,但她不想。
夏青梨站起来死死地捂住地捂住他的眼睛,语气有些兴奋地问:“现在是什么感觉?”
沈默了半晌,他态度真诚地回答:“有点黑。”
这个回答跟她当初的感受简直一模一样。
很好,她终於也拿捏了反派一次。
夏青梨露出一个报覆得逞后洋洋得意的笑,“黑的意思就是什么也看不见,对吧?”
他没有搭话,而且缓缓地探出一只手来,夏青梨这个姿势根本无法闪躲,只能任由着他触碰到自己的脸。
指尖一点点地顺着她的脸庞游荡,在她的眉心丶眉眼丶唇瓣,耐心而又细致地描摹出她的五官,用实际行动表明一切。
“这样,还觉得我什么也看不见吗?”
她低着眉眼,眼睫微微颤抖,感觉全身的血液此刻都集中在脸上。
看来他还真的会夜视,很久之前,在夏府也是,大晚上的一个人欣赏什么破景色!
这次,是她失策了。
一旁默默关注着两人的灰狼差点被糕点噎死,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他们一起坐马车了,简直要狼的命!
他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最近,他似乎很喜欢这样。
夏青梨急忙松手,老实地坐了回去。
“不继续了么?”他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夏青梨一个劲地摇头。
“为何?”他颇为不解地问。
因为你作弊!
她当然不能这么说,夏青梨唯有咬着牙说:“因为不好玩儿!”
“是么?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虽然如此,可他不想强迫她继续,只是还有些怀念刚才的那种感觉,上次咬他也是,总是她说结束就结束,他其实,都很喜欢的。
只是你觉得,她一点也没感受到乐趣所在!
夏青梨看着他,决心问点别的,她双手托腮,眨着眼睛,好奇地问:“对了,上次你说千机门利用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不过是想让我帮他们杀几个人。”他淡淡地回覆着。
利用反派帮他们杀人?
咋想的,是觉得反派用着顺手还是对方过於强大?
夏青梨继续问他:“那几个人……很厉害吗?”
“不清楚。”他神色依旧,“不过我讨厌被人利用,所以我把千机门的人都杀了。”
每次当他漫不经心地说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夏青梨总被他吓得心尖猛地一跳,但他本人似乎并不觉得这有多可怕。
这才是反派的恐怖之处。
更恐怖的是,她现在居然不怕他了,只是偶尔会被他语出惊人的行为给呛到。
她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不说话了。
“夏青梨。”她沈默的样子勾起了对方的好奇心,“你在想什么?”
他真的很喜欢问她在想什么,就像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确认她的心迹。
夏青梨:“……”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耳边传来路边小贩不断吆喝的声音。
“到了,我们到了!”
像是抓到根救命稻草,夏青梨不由分说地将人拽下马车。
这一次,马车是直接停在王府门口。
太为乡是个小地方,但王府家大业大的,光是站在门外往里面轻瞥一眼就知道了。
男女主打了头阵,开门是是王府的一位小厮。
他伸着脖子扫视几人一眼,“几位有什么事吗?”
陆萧辞简单直接地说明了来意。
小厮不耐烦地摇头摆手,“不好意思,你们找错了地方,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说完,不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啪”地一下将大门关了个严实。
丁意跟王莲生闹翻之后实在没理由骗他们,而且他们根据提示也确实找到了王府,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被拒之门外了。
太为乡,不会白来一趟吧?
“请问……”
就在这时,旁边有个身着灰衣的丶手里挎着个菜篮子的姑娘唯唯诺诺地上前跟他们打个声招呼。
“你们是来找王少爷的吗?”
-
客栈的一楼,是专供客人吃饭的。
陆萧辞礼貌地为姑娘斟了一杯茶。
跟他们搭话的姑娘叫郑莹莹,以前曾在王府当过丫鬟,后来攒够了钱便替自己赎了身。
“多谢公子。”郑莹莹接过茶杯,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请问,你们几位跟王少爷是什么关系啊?”
郑莹莹谨慎地望着几人。
男女主互看了一眼,说不出来话。
“朋友,我们是朋友!”夏青梨机智地答道。
“朋友?”郑莹莹对她的话抱有疑问。
夏青梨摸了摸鼻子,凑到她耳边,故意压低了声线:“郑姑娘,我看你与王公子的关系匪浅,那我就跟你直说了吧,王公子现在性命危在旦夕,我们来这,正是为了救他,倘若你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说不定就能找到救治他的办法。”
她说得再扯也没事,只要郑莹莹信了就行。
“当真如此吗?”郑莹莹急切地望着其馀三人。
他们唯有用沈默来代替回答。
郑莹莹深吸一口气,“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瞒着了。”
郑莹莹告诉他们,王莲生是偏房所生,她的母亲是当地有名的青楼花魁,年轻时追求者无数,不过都是无心之人,之所以愿意嫁给王老爷,也是因为他愿意帮她赎身。
不过,王老爷家中的正妻非常强悍,眼里容不下一丁点儿沙子,更别说是她这样的风尘女子,尤其是在王莲生的母亲生了他以后,大夫人不能生育,自然会把所有的怨气撒在他们母子身上,王老爷又无所作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到两年,大夫人就逼死了王莲生的母亲。
王莲生虽侥幸存活,但一直被欺压。
王老爷就算心疼儿子也不敢太护着,直到去年,大夫人一气之下,命人将王莲生乱棍打死,再将其扔去后山,任由其自生自灭。
虽然王莲生侥幸存活,但也因此离开了家乡,听旁人说,他早就死在了外面。
郑莹莹回忆过往时喝了口茶水,“王少爷以前救过我,若是我的话能够救得了他,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暂且不谈,重点是,郑莹莹说得跟丁意说得都对上了。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夺舍王莲生?正常的人夺舍好歹也是夺舍大牛吧,夺舍一个凡人算什么本事?
夏青梨小脸皱成了一团。
郑莹莹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我还有件东西想要给你们,不过我没带在身上,明日我带来这里给你们可好?”
说完,郑莹莹重新提上菜篮子,“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几位,明天见。”
郑莹莹说走就走,不过天确实快黑了。
虽然他们没从王府人口中得知任何有关於王莲生本体的消息,不过却误打误撞地遇到了王府以前的丫鬟。
陆萧辞手抚剑谱,忧心忡忡地道:“明日,等郑姑娘把东西送过来,或许我们就能知道王莲生被夺舍的真正原因。”
说的也是。
夏青梨一边听男主说话,一边往嘴里塞花生米。
这些都是谢霜芜刚才听他们说话闲来无事剥着玩儿的,夏青梨觉得不吃也是一种浪费,不如她都吃了,还省得自己剥了。
谢霜芜饶有兴趣地扭头看着身旁的姑娘,主动地捡起一颗拨好的花生米递到她唇边。
这是要给她喂食的意思吗?可是以前只有她喂给对方东西吃。
包括马车上的蒙眼也是,有点角色互换的意思。
夏青梨楞住片刻,还是接受了他的投喂。
她慢慢咀嚼,以为只是他的一次兴趣使然,不料他又将食物又递到她唇边,像是上了瘾。
一颗又一颗地往她嘴边递。
夏青梨说不了话,像只仓鼠似的,只能瞪着圆鼓鼓地盯着他。
陆萧辞:“……”
他站直了身子,僵硬地拿过剑谱,红着耳朵朝着二楼走去,“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
“我也去。”阮怜雪同样不敢再看,紧随其后。
“……”很好,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是真的很想告诉他,能不能别老在别人面前做这种让她觉得尴尬的事情?
偏偏反派对这类事情毫无自觉,捧住他她的双颊,指腹一点点地轻柔地擦过她的唇边,声音蛊惑又极度愉悦。
“好吃吗?夏青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