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8
许屹烧退得很快，他在睡梦中重走了一遍《周末小屋》拍摄现场，原来听说梦里一天是现实世界的一小时，他估计自己睡了有五个小时。
醒来甚至不清楚自己发过烧，还是看到程屿风盘腿坐在床边丶枕着胳膊睡着了，再看看地上两个水盆泡毛巾和床头柜的药袋和水杯才反应过来，昨晚确实不太舒服。
只不过当时以为是因为不小心看了程屿风丶又偷偷搜索他的信息而尴尬丶不好意思，脸热没往病上想。
原本的被子上多盖了一条，好像是上周拿给程屿风用的，一直放在主卧没收拾，昨晚那么冷他盖什么？
他照顾了一夜吗？
许屹坐起身，胳膊往前伸了一段距离，手指就快要碰到程屿风胳膊时人醒了。
满眼的红血丝，眼皮看得出来在用力撑开，他揉揉眼睛：“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还难受吗？”
“啊？嗯……好多了……”
“那就好了，我……”程屿风话说一半，铃声响起。
是经纪人的电话，估计是提醒他起床别耽误事的。
“了你都不知道丫多不干人s……诶？你接这么快？起了哈？”
估计车上还有其他人正在聊天，程屿风掐头掐腰听了句尾巴，结合前一天她极力反对的态度和今天问候起床‘谄媚’的语气，他有理由怀疑被集火吐槽的中心人物是自己。
但由於有求於人，还需要经纪人帮自己跑跑腿丶费两句口舌，所以借机噎她两句的念头一闪而过，打了个哈欠说：“起了，正要睡呢。”
“嗯嗯挺早的啊——啊？还要睡？！”
“对，有点事情忙，所以今天麻烦你了，帮我请个假吧。群访是录播对吗？我可以改天补，或者远程出镜。”
程屿风已经尽可能给出解决方案了，奈何经纪人一个字没听进去，注意力全在‘要睡’和‘请假’上，怒火中烧，对着话筒一顿输出：“祖宗！！昨天不是说好好的吗？你答应我什么了？对象家让你去了吧？路人给你甩了吧？你还要我怎么做啊祖宗！你是我祖宗！！”
现在手机功能性越来越强，防盗听做得尤其好，通话音一般不会漏，可经纪人声音实在太大了，程屿风心虚地看了许屹一眼，默默走到屋外打电话。
通话时长约有五六分钟，再回来，许屹已经穿好袜子坐在床边发呆了。
“怎么起了？先别着急下床，量个体温。”
许屹回神，不太自在地往靠墙一侧缩半臂距离：“我没事了啊，别耽误你工作……昨晚谢谢你。”
“没有，不是必须去的。”程屿风已经拒绝了。
那不算什么大事，本身和找他做访谈的人没有人情往来丶没落合同，既不需要还人家什么恩情，也不需要按照合同规定履行什么责任义务。不过是经纪人为了扩大程屿风社交圈找来的通告，两方人互惠互利，一个图流量一个图主流媒体的盖戳认可。
大不了就倒欠一个人情出去，下次找机会还，或者有心上大号转发宣传。
群体访谈就这点好，自由度高，邀请几名目标同行聊聊天，缺一个人不会影响节目录制，成年人谁还没点急事了？
当程屿风把这话说给经纪人听，对面二话不说挂了电话，触屏手机挂断没有机械按键音，但他仿佛听到了手指欲将屏幕戳碎的愤怒。
许屹被摁回床上，‘勒令’观察12小时，没有反覆烧和其他不适才能自由活动。
他此刻有一种力不从心丶心也不给力的感觉……
一是现在体虚力乏，实力上拧不过程屿风且差距巨大，二是对方推了工作留下照顾自己，实在很难不配合，连提醒他拿了钥匙等雨停后要离开都不好意思开口。
话真说出去肯定会伤人心，一番好意不领情。
那算什么啊，用丶用完了就扔？
“甩好了，你夹着，我来计时间。”程屿风把体温计递给许屹，动动肩膀，“腋下测温比较准。”
许屹呆呆地点头，接过体温计的一瞬间被它的凉意刺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昨夜怎么确认发烧的？怎么测体温的？也是腋下温？？
“我……”衣服……
程屿风说：“夜里怕掀被子着凉，擦干净了给你测的口腔温。”
“……”被人看穿的窘迫彻底击败了许屹。
“夹上吧，我不看，时间到了我告诉你。”说完转过身对着书桌站军姿，一身凛然正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许屹心里还因为前一天不小心看光了他上半身的事情心虚尴尬着，毕竟ao有别，倒是吃了亏的人没往心里去，谁小人谁君子一目了然。
“不用……我丶我夹好了，你计吧。”
“咳……好。”
许屹：“！”
我都特么说了什么？！还来得及撤回吗？！！
等待体温测量结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煎熬，二十平的大次卧仿佛是活的，你越紧张丶房间收得越小，程屿风再不喊停他就快喘不过气了。
“五分钟了。”
许屹自己拿体温计看了一眼，眼睛酸酸的，具体水银线顶到了哪一个他看不清楚。
程屿风猜他已经扣好领子了才转身，从许屹手中拿走体温计：“降了，37.6°c，还有一点低烧。”
“嗯……”
“药不能再吃了，那个是高热用药，我再去给你兑杯温水。”程屿风问他，“想吃什么？”
“啊？”
“早餐。”
许屹蜷起膝盖，埋了半张脸在被子里：“有工作就去忙吧，你真的不用管我，还是工作比较重要，我只是普通发烧没大碍，有问题我自己会去医院……”
“想什么呢？”程屿风皱着眉说。
“……”
“你当然比工作重要了，健康难道不应该摆在工作之上吗？”
“……”
“等你什么时候不是一个人了，那个人不是我……我就不管了。”
“程屿……”
程屿风替许屹做了决定：“还是三明治吧，这次给你换个口味。”
许屹目送着他离开，打开门丶再关上门，背影被锁在卧室门外的第一秒，心脏不可遏制地狂跳，他那句话什么意思？
自己和程屿风是很纯洁的恋综合作关系，说好听点是新朋友，说难听点只是同事。模凌两可的话，既可以字面理解，也可以根据语境走向暧昧，按理说他们之间不可能是后者的。
但……刚刚在听到的瞬间，第一反应并非字面意思，好像是有情绪的。
程屿风在一楼厨房忙活，中途上楼给许屹送了一杯温水，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水喝净了，早餐也准备好了。
许屹换上了可以外出的薄t，总觉得现在的氛围和他单方面不太纯洁的想象不适合穿睡衣在程屿风面前晃荡。
三明治看起来和上周吃的没什么区别，咬上第一口他知道酱不一样了，口味丰富有层次，有酸瓜味有柠檬味，还有薄荷叶的味，配上另一片面包的草莓酱又是一番风味。
中间夹了一块鳕鱼排，鱼肉松软厚实丶入口即化，许屹压根不记得冰箱里有这号食材，论自家厨房熟悉度，他还不如一个初来乍到的同事。
“好吃吗？”
许屹喝了一口番茄浓汤，咽下食物：“嗯，好吃。你的酱……真的厉害，我调不出来。”
程屿风惊讶道：“你自己试过了？”
“嗯，蛋糊了，酱也很普通。”
“没关系，你……”话到嘴边程屿风犹豫了。
他本来是想说‘你喜欢吃以后我还给你做，随时都可以，只要你想，一直有’，可他记起早晨在房间里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说什么不是一个人了……
……便又将话吞了回去。
许屹刚刚接受身边多了一个新朋友，心里根本没有恋爱的念头和冲动，虽然说的是心里话，可进展速度太快了他真的很怕把人吓跑。再相遇已经是很不容易落得的幸运点了，他没想这么早表白，但愿许老师没多想吧。
许屹的紧张不比他少：“……‘我’什么？”
程屿风：“我说，你能喂饱自己就很好了。”
“嗯，那可以，能活。”
一顿饭吃得‘有惊无险’，两个人各怀心思，所幸没有发生什么他们暂时还应对不了的状况，聊天句句是调侃丶不沾半点暧昧。
吃完许屹体感状态好多了，四肢酸软感基本消除，他主动提出了要去刷盘子和汤碗，为四体不勤的自己挽尊。
程屿风动作比他更快，抢了碗盘就走，撸胳膊挽袖子开始洗洗涮涮，边洗边叮嘱：“你现在应该多休息，什么都不要干，不愿意回房间你就去沙发上窝着，我刷完碗给你抱床被子下来。”
“我真的好多了，要不再测一遍？应该不烧了。”
程屿风：“去，休息。”
“……”
程屿风耳边持续了两分钟水声，听不到许屹说话还以为他已经去沙发上缩着了，回头看一眼，他还站在餐桌旁。正看着自己，手指按在桌子边沿，大概用了点力气，指尖发白。
“谢谢你推了工作来照顾我，没睡好觉吧？”许屹说，“你要是不着急走，一会儿就在这好好睡一觉。”
“嗯。”程屿风扭回脸，偷偷笑了。
人一走神，手上短了力气，盘子上沾着一堆泡沫容易打滑，出溜一下脱了手，掉在水池里。质量挺好的，没碎，程屿风再拿起来冲洗时小心多了。
他对许屹说：“行，我知道了。”
许屹：“嗯，等你睡醒，晚上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