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噗,外室气着了◎
寻梅在廊下踅来踅去, 突然帘子从里挑开,赵昭脸色有些发白地走了出来,她迎了上去忙问:“怎么样?”
只见赵昭苦笑着摇摇头。
看来老夫人是不满意了, 寻梅叹了口气,再看赵昭郁郁寡欢, 忙开解她:“没事, 大不了就和从前一样呗,反正咱们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赵昭心里酸楚难耐, 她知道自己软弱可欺,自从八岁那年差点被饿死后更是胆小如鼠, 自己吃苦也就罢了, 还连累得身边伺候的人跟着一起受苦。
赵昭满眼愧疚地看向寻梅:“对不起,可我……”
寻梅笑着摇了摇头, 挽了赵昭的手臂:“姑娘打小就心善, 昨晚玉英不是还救了你嘛, 不管查没查出来, 你今天一定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早料到啦。”
她一副你看我多聪明的样子, 逗笑了赵昭。
赵昭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姐姐真好。”
其实寻梅只说对了一半,她也有私心的, 也不是没想过自保, 尤其受了一晚上莫名其妙的气, 不想报覆回去才怪。
可早晨起来时,虽只有短短的一瞬, 她没有找到想象中的疤痕, 却瞥到了一点点其他的, 比那更触目惊心。
跪在荣禧堂的时候,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伤疤团成了一团棉花堵在喉咙,让她开不了口。
他伤了她也的的确确救了她,何况自己也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据,算了,就当扯平了吧。
大家都是苦命人,何必这样害了害去的呢。
赵昭有些疲惫擡头看了看天,京城的天看着总感觉比永州的高,大风刮过的天,湛蓝蓝的,万里无云,仿佛一块没有瑕疵的碧玉。
希望以后的日子能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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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昭这边果然如所料那样,又回到了从前不受待见的日子,但她早就习惯了,也没有受太多的影响,反而因为老夫人没提什么额外的要求松了口气。
只是随着还馀文亭钱的日子一天天接近,赵昭越来越急。
馀文亭竟然敢来府上找寻梅,有一两次险些被人撞见,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纸包不住火,
不能再拖了。
“寻梅,把老夫人那条珍珠压襟找出来给了他吧。”
“啊,那要是老夫人问起来怎么办?”寻梅道。
赵昭喝着孙妈妈这几天特意熬的去火茶,苦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先应急吧,大不了就说去帽儿胡同的时候丢了。”
非常时刻她也是会耍一些小手段的。
寻梅赞道:“姑娘高明。”
为了办老夫人的事弄丢了,想必老夫人也不会苛责太多。
她弯下腰去开梳妆台下的暗格,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物,顿时慌了神,“不可能啊”丶“我一直收在这里的”,寻梅嘴上说个不停,忙把梳妆台翻了一遍,结果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赵昭和孙妈妈也一起帮忙找,三人把屋子里所有能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孙妈妈擦擦脑门的汗,扶着高几捶了捶腰问寻梅:“你再想想,是不是放哪儿了给忘了?”
“不可能,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敢随便放。”寻梅是最着急的那一个,赵昭的首饰都是她在管,从来没出过事,这种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赵昭看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怕她越急越找不到:“你先别急,再想想,最后一次看见那压襟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寻梅皱眉仔细回想,走到梳妆台前比划:“那次串好之后,姑娘说怕弄坏了让我好好收起来,我就收在暗格里了。三天前我打理妆台,一大早还在的,然后我就跟着姑娘去了帽儿胡同。”
孙妈妈接口道:“那天我一个里外忙不过来,就让铃兰一人在屋里盯着。”
寻梅立刻跳起脚来喊:“一定是铃兰那个小蹄子,咱们回来之后也没别人进来,定是她趁着人不在,手不干净!。”说着撸起袖子,气呼呼地掀开帘子,“我去把她叫进来!”
孙妈妈拦她:“我去,你这样子她该有防备了。”
铃兰进来就看见屋里被翻得一团乱,赵昭坐在炕上,寻梅站在旁边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铃兰步子一顿,欲往后退,被孙妈妈推了一下肩膀,差点被门槛绊住,嗫嗫地道:“夫丶夫人好。”
寻梅劈头盖脸就问:“那珍珠压襟你藏哪儿去了!”
“姐姐说什么,我不明白。”
寻梅更是来气:“你还装傻,那东西三天前还在,今天找就不见了,这期间除了我们只有你进来过这里屋,不是你是谁偷的?”
铃兰脸色如土,扑跪到赵昭身前哭喊:“奴婢冤枉!”
赵昭立刻蜷腿到了炕上,铃兰抓了个空。
“怎么回事?”
四姨娘正巧进来,撞见这一幕,擡腿进来,就给了铃兰一巴掌:“作死的小蹄子,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赵昭被四姨娘这行云流水的动作震住了,有些无措地站起来,反被四姨娘按下了肩膀:“你好生坐着,这里就交给我吧。”
四姨娘把手炉放在桌上,解了大氅,看了屋子一圈,仰着下巴一脸倨傲:“究竟怎么回事?”。
寻梅迫不及待地说把怀疑铃兰偷了东西的事说了。
四姨娘粉面含霜,拔高的声音尖锐异常:“此事当真?”
铃兰忙不叠地磕头,连说没有。
“不是你还有谁?”寻梅气道。
铃兰顿了一下,只说自己真的没偷。
赵昭见她如此,怀疑另有隐情,正要说话就被四姨娘擡手打断了:“夫人心慈,问不出实话,这事就交给我吧。”
她让丫鬟香兰端了火盆子,看着烧红的炭火,再看着铃兰,笑得阴狠:“你既然嘴硬,我就赏你尝尝热炭,看你说不说实话!”
香兰夹起最红的一块走向铃兰。
炭火热度烫得铃兰脸都开始疼了,她吓得眼泪鼻涕横流,凄厉地喊道:“是玉英,只有玉英来过里屋!”
众人怔住,四姨娘忙问究竟怎么回事。
铃兰哆嗦地爬过香兰扑到赵昭身前,泣道:“夫人和寻梅姐姐出府那日,只有玉英来找过夫人,他还在里屋坐了一会儿,等奴婢出去端茶回来,他就走了,那天奴婢还去小厨房专门烧了热水。”
四姨娘递给香兰个眼色,后者放下火钳,去小厨房核实清楚了回来,铃兰所言属实。
“奴婢真的冤枉。”铃兰哭道。
“既然如此,咱们就得去找玉英妹妹问个清楚了。”四姨娘跟赵昭提议。
赵昭脸色一变,找他?那不是找死?!
那个疯子,躲他还来不及呢。
可不去那珍珠压襟也不能平白无故就没了。
赵昭左右为难。
四姨娘一眼就看出她的退缩:“我知道你是个大度的,只是这东西是老夫人赏的,可不是一句丢了就能应付过去的,这院现在老夫人交给我管着,出了这么大事,你若实在不想去也成,但我得把这事禀告老夫人,请她老人家查,不然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
“别啊,四姨娘别找老夫人。”赵昭急了,她最怕的就是事情闹大,万一牵扯出馀文亭,她就彻底完了,“我去,不过咱们跟他好好说话,千万不要起冲突,兴许是误会呢,大家以和为贵。”
“你就是性子太软和了,若不是他拿的自然怪不着他,可铃兰都说了,除了他还有谁?这事我看他脱不了干系,若不借着这个机会惩戒他一番,以后可有你后悔的。”
四姨娘拉起赵昭就风风火火地往沧浪轩走,生怕她后悔似的。
跨过沧浪轩的院门,裴凤慕正在院子里弯腰修剪盆栽,赵昭忙落后半步躲在四姨娘身后。
“稀客光临啊。”裴凤慕看见她们,清冷的声音透着股慵懒,神态有种明目张胆的怠慢。
四姨娘又想起上次来被他拒之门外的耻辱,险些维持不住表情,勉强笑道:“有件事要跟妹妹请教,三日前可进过夫人的卧室?”
“去过,略坐坐就走了,怎么了?”裴凤慕弯腰继续修剪盆栽,头上的步摇垂下来,晃出一道寒光。
四姨娘强压着气:“夫人房里丢了件要紧的东西,那串东珠压襟你可见过?”
裴凤慕莞尔一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你什么意思?”眼睛跃过四姨娘直直地看向后面缩头缩脑的赵昭,好像问的是她。
四姨娘使了个眼色,铃兰上前说道:“那日只有玉英姑娘来过,后面再没外的人进去过,所以…”
“所以若是玉英妹妹看见了就拿出来,省得事情闹大了你下不来台。”四姨娘接过话头。
“要是我没见过呢?”裴凤慕将剪子交给听竹,汀兰奉上帕子,他垂眸擦了擦手,正眼都不看四姨娘。
“没见过就要搜搜妹妹的屋子了。”四姨娘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她虽然只到裴凤慕的肩膀,但是当了这么久的家身上还是有几分唬人的气势。
裴凤慕目光一变,黑眸陡然迸发出刺骨的寒芒:“我的屋子可不是说搜就能搜的。”
四姨娘立即被他的气势逼数步,慌忙搬救兵:“那玉英妹妹就是心虚咯,夫人你说是不是?”
裴凤慕目中寒意更盛,森冷的眸子缓缓移向了赵昭:“你也这么想?”
她竟然敢跟着四姨娘跑来质问他,昨晚就不该救她!
裴凤慕恨不得时光倒流,当时眼睁睁看她淹死了事。
赵昭被看得冷汗直流,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了才好,恨不得抱头鼠窜,但左边是四姨娘,右边是玉英,她根本无路可逃。
赵昭,你真是个笨蛋,难道吃得教训还不够吗,怎么就晕头转向又被拽来了,真是不长记性!
赵昭衣袖下的手指都快揪秃了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嗫嚅着:“我丶我…”
四姨娘翻着眼皮:“咱们碧涛苑可从来没出过丢东西的事,不能让不干不净的人把府里弄得乌烟瘴气的,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夫人决不能姑息。”
赵昭被四姨娘的气势逼退了一小步,那边裴凤慕又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像阴沈沈的乌云,铺天盖地压下来:“你也觉得是我拿了?”
四姨娘挥着帕子,恨不得甩出一阵疾风驱散乌云:“除了你没人进去过夫人的卧室,你若不心虚,查一查又何妨?”
裴凤慕黑眸只盯着赵昭一人,寒冷阴鸷般的气息混着独特的苦香瞬间包裹住了她,再不给留一丝馀地给别人:“你要查我?”
她竟然相信四姨娘的话,怀疑是他偷了东西?!
赵昭浑身战栗地看着他,如坠冰窟,那深似寒潭的眼神给她一种错觉,仿佛她敢说是,他就敢当场掐死她。
可她真的吓坏了,牙齿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来。
裴凤慕眼中的寒意越积越省,恨不得能冻死人。
赵暚如今是连偷盗的罪名也要按到他的头上了不成。
哦,是他忘了,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是她赵家最爱干的事。
“我心虚?”他咬着后槽牙问向赵昭。
赵昭一个劲儿地摇头
他不虚,她虚。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明明说好了只是来问问,怎么弄得好像是她认定就是玉英偷了东西似的。
其实打从一开始,赵昭就没觉得会是他偷的,她也是被四姨娘强行拉过来的啊。
赵昭求助地看向四姨娘。
裴凤慕更是怒气上头,她什么意思,竟然真的和四姨娘沆瀣一气来陷害他!
这时,铃兰突然插了一句话:“玉英姑娘既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你的房间除了听竹从来不让旁人进?”
“掌嘴。”
裴凤慕正有气没地撒呢,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听竹跃众而出,利落地赏了铃兰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又狠又快,铃兰被扇倒在地上半天爬起不来,整个人都懵了。
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听竹旁若无人地退回到裴凤慕身后半步。
裴凤慕侧头,眄了汀兰一眼。
不待他开口,汀兰立即下跪掴掌:“都是奴婢多嘴,不该跟铃兰嚼舌头。”
裴凤慕鼻间发出一道气音走向铃兰,弯下腰单手捏起她的下颌,狭长的凤眸流转出一抹独具阴鸷的黑:“你说我去了,我就是个贼了?”
铃兰嘴角带血颤颤巍巍:“是丶是汀兰丶说丶说...”尽管已经打了无数遍的腹稿,但摄於裴凤慕惊人的威压,后面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裴凤慕的眼神剐向了汀兰,四姨娘心里一突,忙道:“玉英妹妹好大的威风,竟不让人说实话了不成!”
他用帕子擦了擦手,随意丢在一旁:“我的人自然随我打骂。”
“可她是我给你的,打狗也要看主人。”
裴凤慕挑眉轻笑:“所以就任由她随意污蔑我?”
“你不要做贼喊捉贼,汀兰,把你看见的都说出来!”
这个玉英实在太难缠了,四姨娘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忙推着汀兰让她快说。
汀兰比她还急,那压襟就在她身上,铃兰给了她之后,她几次想偷摸放到玉英房里,可听竹看得太紧,都没有下手的机会。
本打算趁搜房的时候借机行事,但看看铃兰的惨状,就算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了。
裴凤慕嘲讽地笑看汀兰:“你看见了什么?既然要搜我这里,我院里的人谁也别想跑,你也一样,我看不如就先搜你的身。”
汀兰看着听竹向她走来,害怕地扑倒四姨娘脚下大叫:“我什么也没拿!四姨娘救我!”
裴凤慕看着脸色如土的四姨娘,嘴角绽放一抹艳丽至极的笑容。
蠢货!四姨娘气得差点仰倒,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选了汀兰这个笨的。
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明摆着说这事有诈嘛,还连累了她!
铃兰机灵,看情况不对,挣扎着起身冲上去就去搜汀兰的身,没两下就找出那串压襟:“原来竟是你偷的,怪不得你时常来找我,竟然没安安心。”说着就不管不顾地拍打汀兰,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住手。”裴凤慕一脚踹开铃兰,“打狗还要看主人,懂不懂规矩!”
他笑着看向气得浑身发抖的四姨娘,“四姨娘,你说是不是?”
“姨娘,救丶救我。”汀兰被打得鼻青脸肿,爬着去拽四姨娘的裙角。
四姨娘一脚踹开她的手,狠狠呸了一声,尖锐地喊道:“香兰,去叫人把这手脚不干净的小贱货打死了事,活着也是丢人现眼!”
汀兰不停地哭喊求饶,四姨娘全然不睬,裴凤慕也是冷眼站在一旁看戏。
“慢着。”甜软的声音响起,声量不大,如清澈的小溪将弥漫在空气中的剑拔弩张冲洗无馀,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静了下来。
赵昭脸色有些发白,素裙微旋,走到汀兰身前:“东西是我给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三更哦~,上夹子前一天不更(周二9.19不更),周三9.20夹子,夹子当天晚上11点后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