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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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一切有点尴尬。

先不提这个突然出现称自己为贝利尔的堕天使到底是谁，以及为什么他抱着萨麦尔在睡觉。

阿斯没有别的意见，他也不太敢有。他只是觉得一个新角色的出场不应该这么敷衍，你明白吗，特别是一个新的堕天使的出场，太敷衍了，真的，谁来给他回顾一下他和萨麦尔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当然，作为新角色给人留下前提印象的决定性时机，他从萨麦尔口中得知了贝利尔的高光时刻。在他们杀恶魔的时候，贝利尔“像一道光柱一样”从天而降，四处都是劈里啪啦的恶魔爆炸，并且在他收了神威之后还持续爆炸了一段时间。

“他是我们真正的大哥，”萨麦尔把睡得死沈的美人的白色长发别到他耳后，顺便还帮他擦了一下上面的血渍，“路西法的秘密武器。”

“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阿斯说。

“秘密，武器，”萨麦尔说，“你哪个词听不明白。”

阿斯感觉到他的老婆正在生气了，这听上去像他再问一个字萨麦尔就要把这两个词拆下来逼他吃进去。他凭借如此灵敏的直觉从萨麦尔手底下苟活了上千年，如今仍旧如此。

而他老婆也的确有理由生气，那可是一个超他妈大的理由，他不想死最好快点闭嘴。

“对不起。”阿斯说。

他们两个之间沈默了片刻，给堕天使将领提供的行军帐篷并不大，并且只有三张椅子，贝利尔坐着一张，萨麦尔坐着一张，阿斯坐着一张。

“还有他…”阿斯又开口说，“我们要不换个地方…”

“莫斯提马累了，”萨麦尔说，他的兄弟之一正抱着自己的辫子在旁边的单人小床上睡觉，“听不见的，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阿斯说，“我就是觉得…这种情况很奇怪…我们谈话还有这么多人在听，不过我也不是对他们听有意见，我还是对你的兄弟们印象很好…”

“有话快说。”

萨麦尔说，贝利尔被他揪头发揪疼了，咕哝了一声。

“…我就是来和你道歉的，”阿斯说，“对不起，萨米，过去的那些年…都是我的错。”

他的眼神越过萨麦尔看向了那个头盔。刚刚萨麦尔出去就是想要把它找回来，结果看见他抱着头盔默默流泪，还流了一点鼻涕。

尴尬，尴尬极了，傻子都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这几乎相当於丧礼举行一半棺中人突然坐起来打哈欠，而他正在致辞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

他当时迅速把眼泪和鼻涕都擦干净了，萨麦尔露出了“噫呃”的表情，他想要失而覆得的拥抱萨麦尔一下，萨麦尔不留痕迹地推后了半步，让他的手精准错过了自己的肩膀。

尴尬。

“你知道…”

萨麦尔漫不经心地梳理着贝利尔的头发，他们兄弟之间总有一种让人嫉妒但是无法插足的奇怪亲密感，阿斯现在在怀疑贝利尔和他老婆有没有睡过。“你知道是什么支撑我能把这几天的战斗持续下来的吗？”

阿斯突然开始出冷汗。

“是一种怒火，”萨麦尔继续说，“我知道我的脾气不好，但是你总能挑战我的极限…阿斯蒙蒂斯，在我看到水晶球之后，我每杀死的一个恶魔，都是为了杀死你做排练而已，你想知道我排练了多少次吗？四万六千二百多次，我本来是想凑个整数，的，可惜贝利尔来得太早。”

现在萨麦尔说话好像路西法一样了，阿斯在恐惧中感觉到了一阵悲凉，他到底对他的好天使做了什么，逼着他变成了那样的一个恶魔。

“不过在我杀了你那么多次之后，我想明白了一件事，”萨麦尔说，“恶魔是杀不完的，我不想让你的负能量影响到我。”

阿斯松了口气。

“所以我决定只取你一条手臂以警示后世，”萨麦尔说，“你应该感谢你的眼泪，阿斯蒙蒂斯，不然现在你就只能带着一条手臂离开了。”

“我…”

阿斯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手臂上，因为砍了还能再长，他平均五分钟面对一次家庭内暴力威胁，他已经习惯了。但是萨麦尔说他的眼泪救了他，这很新鲜。

“亲爱的…不，萨米，”阿斯难以置信道，“你丶你原谅我了？”

萨麦尔没有说话。

阿斯语无伦次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大概他说的太没有逻辑了，萨麦尔很快就打断了他。

“我的意思是，”萨麦尔说，“感情结束并不代表它没存在过，阿斯蒙蒂斯，在我看来，你没有骗我，我的确…享受到了快乐。”

“但是…我说的那些…”

阿斯从未见过如此宽容的萨麦尔，他浑身上下都闪耀着一种神圣的光辉，如果不是女恶魔有时会吃她自己的孩子的话，阿斯愿意将其称为母亲的光辉。

“我没聋，我听见你说什么了，”萨麦尔打断他，“你没有灵魂，你永远不会爱我，之类的吧，对吗？”

阿斯熟知应该闭嘴的时间，所以他闭嘴了。

“但是…让我问你个问题吧，阿斯蒙蒂斯，”而接下来萨麦尔的语气却松弛了下来，“你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我是想找你解释一下，”阿斯谨慎地回答道，“我不想让你误解，没错，我没有灵魂，我不懂得如何爱你…但是萨米，我喜欢你，我确实对你…”

“你不知道这里是一线吗？”萨麦尔说，“你不知道这里有上亿的恶魔，在血雾中连自己的种族都会毫不犹豫地吞噬掉吗。”

阿斯话音未落，突然就哽住了。

对啊，他完全忘了这回事。

这里很危险，第四层蛮荒之地的恶魔将他这个投诚者视为叛徒，他们不一定认识萨麦尔，但肯定认识阿斯蒙蒂斯。他们的头目做梦都想将他剖开挂树上，听说小恶魔表忠心的方式之一就是割掉自己手指然后发誓见到阿斯蒙蒂斯就会尽全力杀他。

他很怕死的，为什么他会忘了这件事？

难道只是…只是因为他怕萨麦尔误解吗？为什么他要在意这个？他向来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最重，地狱生存法则罢了，没有什么值得他用生命捍卫的，金钱不行，权力不行，甚至连爱人都…

爱人真的不行吗？

或者这一切有个更好的解释…他担心萨麦尔，他要找个借口说服自己，横穿两层地狱，他想要来到萨麦尔的身边。

他想念他的堕天使了，无论是浑身染血的杀神，还是那个编着辫子，捧着热可可在窗前和他说他想要给花园里种什么花的伴侣。

“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堕天使语气轻柔如云朵拂过树梢，“阿斯。”

一瞬间大恶魔觉得他所有的情感都涌上了眼眶，千言万语汹涌澎湃，难以诉说，“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要讲了，“亲爱的，我…我想…”

“想都别想，”萨麦尔说，“我不杀你并不代表我会跟你覆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