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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了

心动了

照片上的女生,是沈锐的初中同桌。

沈锐只是听老师的吩咐,陪她去看病而已。

她年少误入歧途,不明不白地就进了妇产科。

孩子流得早,少女的身子恢覆得都很快,只是风言风语令她不得不转去其它的学校。

罪魁祸首也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无赖。

沈锐说,那件事发生后,他领着全班的男生把孩子爸狠狠地揍了一顿。

温以宁听后微微失神,她难以想象那名女生的境地,便如同司旭难以想象她当年的境地一样。

“最佳男演员颁奖典礼的现场,我看见了她,原来她去了国外留学,现在也有自己的事业。”

菜烧好了,沈锐盛了两碗饭,和温以宁面对面坐着。

“坚韧的种子埋在伤口里,鲜血浇灌,悲愤为养分,开出一朵仙葩。”

被揍了以后,司旭再也没主动找过温以宁。

偶然提起这件事,张恒松快地说,已经解决了,至於用什么手段解决的,温以宁也不便多问。

期末考试结束,沈锐履行了诺言。

收拾行李时,温以宁还是忐忑的,倘若就这么和沈锐回去了,那在爸妈的眼里,她是何模样——定会将她妖魔化罢。

沈锐看出了她的心事,笑着说:“那又怎样?”

对啊,那又怎样。

他似乎没有都说什么,一句话,却足以令她茅塞顿开。

高速路上的风景,看得人心地沈醉。一成不变的柏油路,深绿色的防眩板,目光追过去,像是要拉着她往后退似的。

小时候,爸爸就这么带着她,在怀榆和北鲸两地徘徊。

徘徊,既是走,又是留。

她自幼体弱些,单哮喘这一病,就害得父母为她担心了二十年。北鲸的大医院几乎走遍了,成百上千的医药费花出去不知多少。

她的身体总不见好,咳嗽发烧样样不少。

他们老来生二胎,她是理解的,只是突然成了长姐,很不习惯。便好比,一根救命稻草,在最需要救命的时候,偏向了另一边。

“醒醒,快到了。”

沈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碎了一盏琉璃梦。

“好。”温以宁坐正了,看着远方起伏的山线。

出高速了,温以宁意识到,眼下已到了自己该抉择的时候,她揉了揉脑袋,很是头疼道:“要不,还是去开房吧。”

沈锐扑哧笑了:“胆小鬼。”

“我一声不响地回家,我爸妈看见了,还以为我被你拐卖了呢,对你影响不好。”

沈锐笑意不减:“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是要拐卖你呢。”

“……”

她真的不适合和没皮没脸的男人说话。

沈锐一扭方向盘,车子甩了个弧线,向城区相反的方向驶去。

酒店是给没有归宿的人准备的。

他们是怀榆的孩子,不论何时,都在怀榆有个家。

怀榆刚下过一场雪,田地里还留有雪的足迹。

一座教堂式的建筑隐匿在层叠的枯木里,尖尖角上挂了一座时钟,而生锈的钟摆已经停止了工作。

红色塑料牌匾上,三个硕大的白色楷体:孤儿院。

温以宁刚下车,便听到了孩子们的笑声,单单属於孩子的声音,夹杂着雪下春意。

“我是个孤儿,从小在这儿长大,工作后很少有时间回来看看,在你决定回家之前,咱们可以暂住在这儿。一会我把院长介绍给你,她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太太。”

“你的家人……”

“车祸。”沈锐淡淡说,“我妈走后没多久我爸就车祸去世了,有的时候,意外可以夺去一个人的全部。”

袖子忽地多了一股拉力,沈锐以为是被树枝勾住,回头一看,温以宁攥着他的袖角。

“沈锐,我答应你,意外来临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

他目色温和,伸手像是要揉她的头发。

温以宁躲开了,走在了他的前方,女孩的背影秀丽笔直,就好像一路而来的胡杨,沈锐笑了笑,快步跟上。

温以宁只叩了一声门,便开了。

迎面撞来一个球,肉嘟嘟的结实的球。

“球”意识到误撞了人,连忙说了一声对不起,声音软软糯糯的,小男孩变声期前的正太音。

温以宁弯下腰,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周风。”小男孩老实地站在门前。

看到沈锐,他眼睛一亮,也不管温以宁还在面前,掠过她扑到男人的胸前:“老大!”

老——大。

又土又社会的称呼。

沈锐把周风从身上扒拉下来,说:“小孩子要有礼貌,先过去叫人。”

周风眨眨眼,意识到老大说的是那边的姐姐,他颠颠地跑了过去:“老大……夫人好!”

“……”

一片沈默。

周风小声问沈锐:“老大,你从哪拐来的压寨夫人啊,生得真好看,比我们幼儿园的园花还漂亮呢。”

温以宁听说过校花系花班花,园花倒是第一个听,童言无忌,她也没放在心上。

沈锐赞许道:“有眼光,不过呢,不能这样叫,你要叫姐姐,叫姐姐,哥哥给你糖吃。”

周风:“姐姐好!”

温以宁见他这么可爱,忍不住笑了。

沈锐从口袋摸出一把糖果,挑了一颗最花里胡哨的,塞进周风脑后的帽子里。

周风反手去摸,摸了好一阵,才成功摸到糖果。

温以宁说:“你随身带着糖?”

“糊弄小孩的,你想吃?”

“不吃糖,太甜。”

“我也不爱吃甜的,酸甜苦辣,吃多了都不好。”

虽这么说着,沈锐还是剥开了一颗大白兔,扔进嘴里。

递给她一颗:“尝尝看?”

有些东西,看上去带着香甜诱惑。

於温以宁而言,奶糖便是如此,甜腻且黏牙。

温以宁刚要拒绝,沈锐逮住机会,直接将剥开了的糖果喂进她的嘴里,然后露出得逞的笑。

奶香味在口中蔓延,温以宁慢吞吞地咀嚼着,沈锐慵懒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人这辈子这么长,别那么早下定论,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周风瞪大圆圆的眼睛,听不懂沈锐的话,只管拉着他往孤儿院里奔。

清风吹拂,柳枝迎春荡漾,温以宁低下头,笑意和奶香不自觉地从唇边流露而出。

真的好甜啊。

-

院长办公室。

门开了一条缝,有清新的空气涌过,往里看去,四方桌上,笔墨纸砚是样样不缺的,女人手里握着一根狼毫,伏案习字。

估摸四十上下的年纪,细长脸,眼角的皱纹犹如春湖波纹,温暖而慈爱。

咚咚!

沈锐敲了两下门,擡步走了进去。

女人看见他,一楞,不慌不忙地把笔落下,笑着说:“稀客。”

温以宁微微鞠躬:“院长好。”

李兰站起身:“不必客气,”又把目光放回沈锐的身上,“阿锐,不给介绍一下吗?”

沈锐唇角弯着,却没有说话。

“我姓温,温以宁,是沈锐的高中同学。我们是来投奔您的。”

李兰被女孩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

沈锐掩着嘴,点头说:“是,是来投奔您的。”

李兰:“谁知道你小子心里打着什么鬼算盘,还拐回来这么漂亮一姑娘。不过,确实有很多年没有回来看看了啊,孩子们都很想你,既然来了,就多待几天吧。”

“院长的眼光越来越好,待是肯定会待的,”沈锐将温以宁往前推了推,“给您推荐个人,我同桌,以后是要当老师的,我想着,这个假期正好让她在您这儿练练手,如何?”

“当然,”李兰问道,“什么专业?”

温以宁一顿,说:“舞蹈。”她马上补充道,“我在考语文的教师资格证,还有几天就出笔试成绩了。”

李兰一笑:“没关系,我相信您能教好他们。”

听到这话,温以宁目光微呆,抿唇道:“谢谢您的信任,其实我们这行就业很难,中小学里并没有设置专门的舞蹈课,‘师范生’三个字,於我们而言,便是虚名。”

李兰惊讶道:“没有想过考中职吗?”

“学校的培养目标,就是向中小学提供教师资源,我们的课程设置,并没有到达中职那么专业的地步。”

李兰:“高不成低不就,确实很难啊,那你以后是怎样打算的呢?”

“考。”

窗外炊烟袅袅,快开饭了,饭香味徐徐地传进屋来,小孩们在走廊里跑啊跳啊,一群一群的闹啊。

他们听不到办公室里的谈话,即便听到了,也绝不会明白一个“考”字背后的意义——那是每一个循规蹈矩安稳度日的人的一生。

“但是,我会先找一份工作,然后再接着考。”温以宁说。

李兰把目光放在了沈锐的身上,沈锐抱着手,有点懒得倚靠在窗边。他没有说话,不是因为漠不关心,而是因为他尊重她的选择。

哪怕她的选择,不是他。

李兰想起来,三年前也是这里,沈锐同她道别。

她问:“什么时候回来?”

少年吹了声口哨:“不会太久,太久的话,会忍不住想你们啊。”

“既然会想,那为什么还要走?”

“因为,我只有做风,才能追到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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