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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

对峙

“小姐,小姐!”门外有两人看守的一间屋子里,有个站在窗边丶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正急声道,“外面出事了,有人闯进来啦,是不是来救咱们的?”

小姐闻言,也透窗而望。她突然捂住嘴,胸腔里翻腾欲呕。

这血腥的场面,叫从小养在深闺的千金,如何看得下去?

“小姐,”丫鬟也察觉了不对,颤着声问,“他该不会……把我们也杀了吧?他好吓人,好吓人……”

正大肆杀戮的红衣少年,一身衣裳仿佛就是用血染红的。

那么美,却又那么——可怕!

两个身子颤栗的女子,眼看着那少年笔直地朝这屋子的方向走来。

隔得尚远,不知道那少年是否看到了窗后的自己……丫鬟忽惊叫一声,她分明隔空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像饿狼,择人而噬;又似阎罗,勾魂夺魄。

小姐没有看到这一眼,她已扭开了视线,深深地吸了口气。既然要死,就死得好看些。从她被掳进匪寨的那一天,她就已下定决心,与那山匪头子成亲的当日,撞死在喜堂上。

能死在这杀神般的少年手中,倒还好上一点。

“小姐,小姐,他是不是疯了……”丫鬟带上了哭腔,她怕得要命,马上丶她们马上就要被那少年杀了。

小姐没有答话,她已看见了摆在房中的那张琴,是她的爱物。被掳来之后,她央求山匪头子还给她,让她弹来解闷的。她走过去,坐在了琴前。家中二老年老体弱,娘还有多年的头疼病,总整夜地睡不着觉,她当初学琴,便学了一支清心宁神的曲子,每晚为二老弹奏。还真的有用,爹娘的睡梦都安稳了许多……

十指在弦上勾抹,这支她最熟稔的琴曲,也让她的心慢慢镇静下来。

嗯,那是什么声音?

断断续续的弦音,从不远处的屋中传出。

红莲的脚步,第一次停顿。心神已然混沌的他,本能地歪了歪头,思索着飘来的这缕音律。

拙劣,弹得真拙劣,就连拨弦的手指,好像都在颤抖……

简直是玷污了曲子!

这支琴曲……叫什么名字,又为何那么耳熟?

弦音渐渐地平稳下来,显露出流水一般的宁静悠远,也因此让红莲认了出来。

一个虚幻的身影,仿佛从弦音中浮现,就在红莲面前,注视着他。那双眼睛,也似琴声一样温柔。

红莲眼底的血色颤了一颤,倏然消隐……

火炎仍在体内喧嚣沸腾,强烈的杀戮欲望,还像情.欲一样卷席着他的全身。

但在那个人的注视下,他已能勉强地按捺下来。

红莲再度望向琴音传出的那扇窗时,双眸里已是澄明的漆黑。

他突然开口,遥遥地朝屋中人问道:“你可知道这支琴曲叫什么名字,是何人所谱?”

琴音一顿,过了一会儿,有个女子声音回答了他。

“曲名石上流泉,作谱者托名烟波客。”

没有错,红莲暗想。这正是岳清商亲手编纂丶传於世间的琴谱之一,“烟波客”是他假托的名字。红莲是知道的,那个人谱写琴曲,是为了世间多一缕琴声,便能少一些纷争。他不声不响地做了这些,终究有人能记得他的姓名,就算只是化名。

窗后的小姐,就见那杀人如麻的少年,突然笑了一笑。

就似春风,吹拂而过。

竟能笑得这么清纯,这么明媚。

少年随后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可知道,你救了你的父母一命。”

话音未落,他一挥袖。主仆两人就觉身子一轻,再还神时,已回到了数十里外的家中。

浓重的血味,招引来了山中的猛兽。

红莲已跪倒在地,十指抠入泥土,咬住了嘴唇。一时被压下去的杀意,重新在体内涌了上来。

他没有索取报酬得到两个干净的魂魄,却又杀了这么多人……

耳畔,是群狼在撕咬尸体上的血肉的声音。有两只狼,悄无声息地踱到他背后,红莲几乎能闻见狼嘴里的腥臭。

在它们扑上来前,红莲已经撕碎了它们。

没有用劫火,没有用锈刀,只用一双手,将狼躯一撕两半。浓稠的狼血泼了下来,浇透了他的半边身子,红莲抹了一把,送入口中。

好腥。他喜欢这股腥味。

那群啃食尸骸的狼,也被他杀光。

红莲忽然皱了皱眉。一个秃顶的僧人,拦在了他面前,双手合十,口宣佛号。

又是这头秃驴!

红莲听不懂他念的是什么,心头却更暴躁。他指尖一弹,劫火飞去,没入了对方的身体,僧人旋即湮灭,却只是一具化身而已。

这些天来,他每次杀戮,这僧人都会跟踪而来,对他喃喃念咒。红莲实在不胜其烦!

若不是这秃驴太过小心,从不以本体露面,红莲早已将他烧死。

被人一搅和,红莲倒是略为清醒过来。否则他再屠戮下去,劫火一吐,这片山林里连同藏在地底做窝的山鼠,都逃不过一死。

九嶷山主府中,底下的小妖们严阵以待,主位上,孔襄则安然端坐。

外头通报,有个仙人求见,这可是位“稀客”了。

凡界清浊二气混杂,凡人和妖类,都可以在道或魔中择一而修。不过,修魔入门更快,也不强求心性的磨炼,多数妖物修的都是魔,九嶷山中的群妖亦是如此。仙魔殊途,仙人虽很少干涉人间事务,不会轻易对修魔的妖类动手,却也极少搭理他们,更不会主动登门。

绝大多数妖物,还是第一次看到仙人。

少时,那名仙人被引入厅中。

孔襄望向了他,道:“沂歌仙君,所为何来?”

他打量着对方。十多年前他曾见过这个人,和那时相比,没有什么变化。身边跟了个小童,倒是眼生,身着黛紫衣袍,脑后扎了一只小辫。……莫非是那只紫背貂化的形?

“我为打探魔君的下落而来。”沂歌仙君道,“不知山主是否知道?若是知道,还请示以在下。”态度倒是温文客气。

“红莲陛下的行踪,我自然知晓,但是——”孔襄笑了,眼中闪烁的戏谑,化为嘴角嘲弄的笑意,“事关陛下,抱歉,我不能随便告知他人。”

他又悠悠地道:“就算仙君来问,也是一样。”

他的本体是一只孔雀,自从修成了人身,虽然颇注重仪表,却也很少再动开屏的念头。现在,他却几乎忍不住要炫耀地开一次屏。说话之际,故意让红莲赐予他的那枚印记,在额心浮现了出来。

孔襄生得俊美,眉心的这朵红莲,更是锦上添花,让他在转动着眸光时,显出万般的风流。

他微笑看着岳清商。

人人知道,这个印记,只有魔君极信重丶极宠爱者才有。

岳清商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到如此惹眼的莲印,却偏偏神色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他身旁的紫衣小童,睁大眼睛,多看了他额心两眼。

“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岳清商道。

他领着小童,转身就走,走得很是干脆。

孔襄皱了皱眉头,朝着他的后背,又开口道:“我不能说出陛下去了哪里,却可以告诉你,陛下如今常住在我这里,不日就会回来。不过,我奉劝仙君一句,陛下的身份何等尊贵,是你轻易叨扰不得的。”

他当然知道,红莲曾经有多喜欢这个仙人……岳清商系在腰间的玉佩,可还是他十多年前应了红莲的要求,亲手寻来的呢。

然而,这沂歌仙君的事情,孔襄也从隐居在凡界的大魔口中,听说了内情。过去的一年间,他被困在魔宫,成了红莲的娈宠。此刻却已不在魔界,红莲近日也从未提起过他……可不是失了宠么?

就连红莲的下落,都得来询问自己。

孔襄就见对方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神色仍很淡漠,道:“红莲是我的弟子,我找他说几句师徒间的话,还用不着外人置喙。”

你……!孔襄一惊。他已渡过了九重雷劫,又在自己的地盘里,并不畏惧这位仙君。但见这名传言中的闲散仙人,朝他平静望来的一眼,竟似蕴藏着无形的剑气!

他不是修琴道的么?

那凌厉的剑意,令他心头震动,方知轻视了对方,实在是……狂妄。

孔襄还未回过神来,那一大一小,已走出了山主府。

“闪电,你感应到了么,红莲近日是否就住在那里?”岳清商问。

紫衣小童点了点头:“没错。他一定住过多日,气息也才暂离了一两天。”紫背闪电貂天生善於感知气息,他和红莲又有奴印的联系在,更是如此。

“好,”岳清商道,“那我们先在这山中安顿,等他回来。”

他的追踪术仅能寻到红莲久留之地,只有在此守株待兔了。

那只孔雀精……岳清商思及,眼底浮过一丝怒色。那妖物对他轻慢无礼,倒也不会让他放在心上,只是,从搜集到的消息来看,那妖物一直派出小妖四处打探,为红莲寻觅下手的对象。

——正是,助纣为虐!

不管红莲所杀的那些是不是罪恶滔天,凡界之事,都不是他这位魔君该插手的。管得越多,便越容易遭受天道的反噬。何况,他竟还吞噬魂魄……

那些穷凶极恶的妖鬼魂魄,怎是能够吞得的?

发糖?今天应该算发糖吧?

小黑莲干了活没收报酬,亏了呀qwq不过把任务对象吓得半死,这服务态度必须给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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