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两手相握。
干燥，温暖，舒适。
沈桃动了动手指，觉得很奇怪，自己并不觉得此刻的观青有什么特殊的。
观青轻轻回握她的手，“你在做什么？”
沈桃收回手，收摊子，将幼蝶告诉自己的东西告诉观青，又道，“我方才同你握手似乎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特的。”
她擡眼看向观青：“你呢？有奇怪的感觉吗？”
观青抿了抿唇，捏着手心负在身后，绕开话题道：“二哥要和二嫂成亲，父皇将二哥关起来了。”
沈桃挑了挑眉。
“同为妖族，内部也这么歧视吗？”
观青笑了笑，“父皇很早就替二哥看好了，但他不知道他们俩早就悄悄成亲了，但妖族皇室成亲有自己的特定仪式，必须经过妖皇，否则都算不得最后大成，除非从此再不是皇室。”
沈桃眨眨眼，“他帮你看了吗？”
观青正色道：“没有，我从小便告诉他，我有自己要娶的人。”
沈桃“哦”一声，起身往自己的院子走。
“我想离开妖界回去了，想去仙云宗看看裴厌现在是怎样，也想去问问卫宗主，魔气一事调查得如何。”
她仍觉得自己和这不禁谷不太合适。
观青答：“那我来得正好，小幺去了修仙界，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裴厌仍昏迷不醒，仙云宗宗主带着他闭关好几日了还未出来，倒是柳书云那边有了其他消息，柳瞻又从兽境中换了个人出来，据说会代替柳书云参加这次的驭兽大比。”
沈桃一楞，“谁？”
“不认识。”小幺没见到那人，连兽境弟子都不知道是谁，众说纷纭，“藏得很严实。”
两人一路说着回去。
秦长风从栏杆下面露出脑袋，身后跟着玄猫等人。
他手中拿着药瓶，犹豫不敢上前。
愁眉苦脸：“哎，桃桃又要走了。”他方才全部都听到了。
玄猫众人跟着哎一声。
不禁谷留不住沈桃，沈桃不属於不禁谷，即便这不禁谷是为她打造，她也不属於这里，她属於外面的天地。
“爹爹，不将药给妹妹吗？在妹妹走之前，还要将她的灵根修覆一下吧？”
幼蝶看不得一群人犹犹豫豫的样子。
秦长风长叹一口气，看向她：“要不这次还是你去吧？”
幼蝶：……
两人坐在院中说话之时，幼蝶大喇喇敲门，“爹爹让我给你送东西过来。”她这次直接说出了秦长风，走进来将药放在桌上。
“劳烦三皇子盯着她上药，擦在后背生翅的地方即可，一日三次。”她赶紧交代完要走了，“另外，爹爹想帮你把灵根治好，你若是什么时候想好了，他随时都方便，药材什么的我们早已经准备好。”
沈桃想起自己才喝过没多久的那碗药。
原来那根本不是幼蝶所谓报答她的药，是整个不禁谷为她准备的治疗翅膀的药。
观青打量着沈桃的眼神，幼蝶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耸耸肩。
“好好调养，我先走了。”
幼蝶跑得飞快，就怕被留下问些什么。
沈桃看看桌上的药，又看看观青，观青也定定看着她。
“方才你说，二皇子准备直接放弃皇室身份是吗？”她直接越过桌上的东西，返回方才的话题。
拙劣的躲避方式，观青颔首。
“是。”
沈桃的眼神不时落在那药瓶上，忽而半晌没有接话。
观青轻声道，“很奇怪，你不懂爱却爱恨分明，那条界限清晰无比。”
沈桃茫然。
观青眼神认真地看着她，“沈桃，情根和灵根，你想走哪条路？”他心中似乎有了最终的决定，只等一个答案。
沈桃只道：“再修炼来不及了。”
观青笑了笑，“好。”
观青没坐太久，好似还有什么事情要去办，匆匆离去。
不禁谷的时光缓慢，一步步走得像个年迈的老者，但沈桃终归是要离开这里的，在离开之前有件事情需要向秦长风确认。
“桃桃。”
她是在药房里找到秦长风的，向来穿得花里胡哨但干净的他此刻衣裳上满是棕黄色的药渍，斑驳点点，一手拿着一种药材，正满头大汗地琢磨着。
见她到来有些惊愕。
沈桃开门见山：“我要走了，柳瞻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来，你记得把大门修好。”
秦长风连连点头，“早已经修好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再多留两日，陪陪你娘亲或者四处转转休息休息也行。”他伸了伸手，试图挽留。
沈桃摇头，“可否问一下你那日用的什么阵法，让你不在不禁谷也能通过阵法困住柳瞻。”
秦长风连连将药材放好，一边洗手一边回答沈桃的问题。
“我已经失去过你娘一次，怎么还会失去她第二次呢，你娘周围我设了九重阵法，不论我在何处，不论谁人闯进来，九重阵法都足够困住他到我回来。那日那老贼才进了第一重罢了，经过这次，我又将每重阵法都重新加固，即便是妖皇或是那位老境主来，也得在里面困住。”
他语气带着些许谨慎，替沈桃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又招呼她坐下来说。
他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痛。
“其实即便是设置九十九重阵法我也不敢放松大意，所以我将我的妖丹分了一半在这些阵法之中，必要之时可将我从任何地方拉回此处。”
沈桃蹙眉，“若当真是必要之时，你回来元气大伤，仅一半妖丹并不能改变什么。”
她想将她娘随身带走了。
秦长风眉眼染上笑意，那张脸在此时显得格外好看。
“起码，我得同她死在一处。”
沈桃默了默。
心中衡量着这种情况是不是还是将娘亲留给他比较好。
“桃桃，我知道你要离开不禁谷，但不禁谷永远在这里等你回来，你若是遇到什么事或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便随意找棵树告诉它，我收到消息会立马去找你。”
秦长风双眼愈发发亮，渐渐聚集了眼泪。
沈桃的关注点在於：“路边的树都是不禁谷的情报员？”
秦长风忍不住笑，“咱们扶仙一族，属於鸟族，鸟族择树而栖，凡世间之树，无不知者。”
沈桃一本正经地竖起大拇指，“厉害。”
“你这一走，爹爹最担心的就是你的灵根，那柳瞻竟敢毁了你的灵根，你且放心，我已派妖兽们严密监视兽境的动向，那柳瞻只要敢用真身出世，便叫他有来无回。”
他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羽毛都微微竖了起来。
沈桃擡了擡下巴，饮一口茶站起身。
“你别插手，照顾好我娘，等我飞升了我会罩着你，走了。”
她摆摆手，转身离去。
秦长风看她逆着光行走，一身白衣走向有光的地方，渐渐融入光明，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湿润。
玄猫几人看到，沈桃前脚从药房离开，后脚秦长风就进了竹园。
小妖兽们在玉石阶两旁等着送沈桃。
一声一声舍不得的妹妹之声，让沈桃觉得头皮发麻，这里是真的不适合她的。
大门之外，一只仙鹤等在外面，羡鹤背上躺着只翘着小脚，翻着肚皮优哉游哉晒太阳的小妖兽。
沈桃戳戳它软乎乎的肚皮，小妖兽连忙打个滚将自己抱起来，小翅膀扇着飞远。
“你出来啦？”
“观青让你来的？”
“嘻嘻，主子有事不便跟着你，让我跟在你身侧帮忙。”
小妖兽绕着沈桃飞，“咱们走吧？”它坐到仙鹤背上，给沈桃留出一块位置。
仙鹤顺着瀑布而上，沈桃垂首看到下方大门上，自己的那把砸得坑坑洼洼的琵琶已经不见了，那大门已经又恢覆了往日的华丽，随着高度网上，大门渐渐隐入云烟，不见踪影。
小妖兽有很多话要和沈桃说，它拍着小肚皮叽叽喳喳。
沈桃却不觉得那么吵，她喜欢这只小妖兽。
“……真的好多人族来抓你，但那些人族根本闯不进咱们妖界，咱们早就做好准备啦！”
“不过说起来，咱们现在去哪里呢？修仙界都在抓你呢。”
小妖兽眨眨圆溜溜的眼睛。
沈桃想了想，“去药宗。”
小妖兽低声同仙鹤说了一句什么，仙鹤微微调整方向朝药宗而去。
各大宗门此时都已经将沈桃列为了抓捕对象。
为了避免给卫宗主带来麻烦，沈桃让小妖兽去向妖族们打听了一条路线，沿着最深最茂密的药田前进。
高大的植被挡住他们佝偻着的身影。
清晨的青草叶上沾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小妖兽趴在沈桃肩头，伸出爪子接路边的露水，就当洗个爪子。
主子说沈桃爱干净来着。
“呃——”
一人一妖正前进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声。
小妖兽立马举起爪子，“不是我。”
沈桃闭了个“嘘”的动作，这声音明显是从药田深处传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轻轻拨动药田里的植物，向着方才声音的方向前进。
渐渐的，越来越近，那身影也越发明显。
是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人倒在药田里。
沈桃隔着植物间隙看到那张脸，正是卫宗主座下首席弟子明月。
“明月！”
沈桃上前将她扶起来，明月浑身都是血，身上伤口似是被什么利爪所伤，伤口周围环绕着些许黑气。
是魔气。
沈桃拿出药粉，不要钱地往她身上撒。
明月试图抓住她的手，眼神中带着惊恐，“通知宗主，我……我被发现了。”
“他在哪里？”
“炼丹楼。”
观青：老婆香香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