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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

徐涌抱起婵奴,目光扫过对面的每一个人。

那些都曾是家人,是至亲血脉,有养育之恩,有陪伴之情。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目光无比坚定决绝,徐涌道:“今日胆敢再阻拦一步,你就不是我大哥!这个家也不是我的家!”

说罢,徐涌一手将长剑用力掼在地上,睁地一声,直直插进雪地里。

镶着宝石的长剑在雪中颤抖,就犹如画下了一道结界,再无人敢上前。

晏楚带着徐漪和婵奴,扬长而去。

最后,晏楚带徐漪回到雪园。

这里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能放下身份地位,恩怨情仇的地方,是曾经拥有过的短暂的欢愉。

晏楚与徐漪单独待在寝房中。

他将徐漪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无声无言地盘腿坐在地上,握住徐漪的手,注视着她的脸。

这时候晏楚才发现,原来徐漪手心写了几个字。

她原本紧紧握住拳头,就是怕有人发现,会将自己最后的话语擦拭掉。

晏楚将徐漪的手掌摊开来,但见左手写的是“此生无悔”,右手写的是“来世再见”。

这般言辞纯粹,情真意切,仅仅八个字,简直要震碎晏楚的五脏六腑。

除了父母,晏楚从未试想过,有人会这般爱他。

几乎就在那一霎,晏楚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刀刃向内,直直比在自己的心口。

就在要刺下去的关键时刻,婵奴出现在门口。

她是吓到了,怯生生地叫:“爹爹...”

晏楚豁然回头,看到婵奴的脸,那张与徐漪相似的脸。

晏楚一下子似乎回到了两人初见的时候。

那时候徐漪才十岁,豆蔻岁月,青葱年华,在仁寿山的那个下午,他们一起走过草地,溪流,爬上山坡,迎着晚风眺望无边无际的杏花林海。

那时候的两人还不知道,居然日后会有这么多的波折与苦楚,会有这么多的求而不得,爱而不得。

爱意丶悲伤丶无奈丶痛苦丶悔恨,各种情绪奔涌出来,匕首落在地上,晏楚伏在徐漪身旁,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那样动情,那样哀恸。

是旁人从未见过,从未想过的。

徐涌牵着婵奴,静静地看着,眼眶也湿润了。

他走到跟前,让婵奴的手轻轻搭在晏楚的肩头,沈声道:“三妹并非无药可救,人还活着就有办法...毕竟,还有婵奴...”

晏楚肩头不停地抖动,隔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冷静下来,转过头,还未说话,便有贺堂持刀匆匆赶来。

贺堂道:“大人,幽帝那边起事了!”

经过今晚这一遭,徐太傅能坐得住才怪。

可他就算不起事,晏楚也不会放过。

晏楚将匕首捡起来,啪地一声收入刀鞘,站起来正要走,徐涌叫住他。

“怎么?”晏楚眼中泛着锋利的精光,“你要为谁求情?”

徐涌沈默片刻,还是叹息一回,“毕竟是我与妹妹的祖父,养育之恩大於天。”

晏楚冷哼一声,“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婵奴拉着晏楚的衣摆,小声问他:“爹爹,你去哪儿?我害怕...”

晏楚摸摸婵奴的头,柔声道:“别怕,你跟舅舅在一块儿,爹杀个皇帝就回来。”

说完摔门而去。

婵奴给徐漪盖好被子,小声地问徐涌:“舅舅,爹爹杀皇帝什么时候回来?”

徐涌无奈笑了,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很快,很快就回来。”

事实上,晏楚掌握兵权多年,京畿之内多方军营都只听他的号令。

幽帝依仗的神策军丶龙虎卫都是平时娇生惯养,没有实战经验的公子哥,再加上徐太傅终究是文官,没有太多阵前指挥的经验。

很快幽帝一方便纷纷缴械投降,只剩下为数不多还负隅顽抗,被逼到紫极殿中。

其中还是有徐太傅。

正如当年一般。

晏楚又拿着剑,站到了紫极殿中。

幽帝先把云绛推了出去。

云绛多半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败露,在晏楚这儿没有活路了,便仰着头对晏楚道:“....你杀了我吧。”

云绛还穿着皇后的翟服,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明艳动人,我见犹怜。

她的容貌与多年前别无二致,可晏楚看着已经失去了初见的怜悯,唯剩下厌恶。

云绛握住晏楚的剑,双手割出鲜血,她明明是求死,眼中却还有求生的希冀。

连嘴角的哀求和笑容都恰到好处,云绛还以为晏楚能放她一命。

“你杀了我吧,”云绛再次重覆,“只要是你是杀我,我甘愿一死。”

云绛用力将剑又拔向自己几分,鲜血直流,看德让人心惊。

晏楚心思并没有在她身上,他看到侍卫护送着幽帝等大臣退到内室,便不与云绛纠缠,将其一脚踢翻,后脑撞在墙上再无动静。

晏楚提剑闯入内室,内里撕叫一片,哭喊震天,晏楚对旁人视若无睹,直接来到了幽帝跟前。

此时的幽帝,如同当年的大元皇帝一样,缩在群臣背后,更一样的,是两人都有临死的疯狂。

甚至幽帝更加疯癫。

“楚!你终於来了,孤等了你好久!”

幽帝张开双臂,冲出人群,状似要拥抱晏楚。

晏楚一脚提在他心口,幽帝贴着地面摔出去,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大笑起来。

“好好好,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勇猛无匹,能当万夫之勇。”

幽帝揉着胸口撑起来,竟还向晏楚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父皇看中的人。”

晏楚没有多说一句,扬起剑锋,指到幽帝喉咙。

幽帝闭上眼睛,转瞬之间,剑锋并未刺进喉咙。

睁开眼,徐太傅挡在了幽帝身前,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中闪耀着银白色的光。

幽帝笑道:“太傅,我是小瞧你了。就方才那一挡,今日之后,不论孤能不能活,你的义举肯定会载入史册,徐家会名垂青史的。”

幽帝心知肚明,徐太傅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臣的本分,仅此而已。

徐太傅没有回应幽帝的调笑,他指着晏楚,冷声道:“晏楚,多年前你弑君夺位,违逆天道人伦,难道你今天又要重操旧业,做那大逆不道的逆贼吗?!”

晏楚懒得与徐太傅废话,轻轻一挥手,便将人推开,抓出幽帝,将长剑比在幽帝的脖子上。

徐太傅死死抓住晏楚的手臂,恶狠狠道:“大元皇帝并无过错,你杀了他!而他!”

徐太傅指着幽帝,“他是武帝亲封的太子,亲传的帝位,你也要杀了他。晏楚,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此时,晏楚没有说话,幽帝反而笑出了声。

徐太傅楞了楞,问:“陛下,你笑什么?”

幽帝道:“我笑太傅在这里理论忠孝节义,实在好玩。”

幽帝穷途末路,乖张疯癫,徐太傅不将他放在眼中,他只要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到来就好。

想必徐太傅心事重重,幽帝却放得开,他似乎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幽帝与徐太傅道:“太傅,其实我觉得你说得对,天道人伦,不可违逆。哪怕是自己的母亲被侮辱,也不可反抗。”

“晏隋!”

晏楚气得大叫,朝幽帝胸膛刺了一剑。

鲜血四溅,溅了徐太傅一身,他当即楞在原地。

幽帝捂着胸口那个大窟窿,口中腥甜的血不断呕出,他仍旧笑着道:“太傅你还不知道吧,大元皇帝曾经临幸楚的母亲,七天七夜,七天七夜啊!他的母亲就是个毫无廉耻的娼妓,婊子!他怎配与我相比,怎配得到先皇的信任和宠爱....”

徐太傅不可置信地望向晏楚,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晏楚还有这么一段血海深仇。

幽帝跌跌撞撞走向那把龙椅,嘴中不停念叨:“我才是父皇的儿子...我才是天子骄子...才是全天下的...君王...”

不等幽帝爬到皇位,晏楚上前两步,踩住他的背脊,再深深插上一剑。

一切尘埃落定。

晏楚喘着粗气,收起长剑,猛然回头,但见他脸色异常发白,连眼珠子都是红色的,可见是杀红了眼。

众人瑟瑟靠在墙壁边,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一身轰隆巨响。

但见幽帝竟直直站立起来,浑身燃烧成一团,成了一个火人,而地上早就流遍的火油,他所到之处,火焰窜天。

幽帝没跑几步,就面向龙椅跪在地上,他还想要往龙椅的方向去,可最终保持着攀爬的姿态。

晏楚也是心惊,没想到幽帝居早就有所准备,宁愿玉石俱焚,也要拉晏楚等人一起下地狱。

再回过神来,紫极殿成了一片火海,大臣丶宫女丶太监在火海中尖叫丶逃窜丶呼救。

所有的所有,全部乱作一团。

晏楚不可能甘愿死在这里,他脱掉重重的盔甲,就要外面冲。

已经冲到了门口,他突然停住脚步,於浓烟之中回头。

只见徐太傅伏在地板上,衣冠凌乱,奄奄一息。

晏楚紧闭双眼,在门缝中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在下一刻,晏楚还是转头奔进火海,冲到徐太傅跟前。

一把捞起这具老骨头,背在背上往外面逃。

徐太傅一面咳嗽,一面道:“好好好,你救了我,日后史书必定会赞上你一笔。你的罪名定会抵消一些,但休想要我感恩於你!”

晏楚无语至极,只觉徐太傅已经无可救药,“太傅,你连死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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