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今日亦是晚归。肖奕朗到家时很晚了，今天上午处理完成控部的事情后，下午兆越在执行的另一个项目又出现了技术性的失误，技术部门连忙开会讨论，接近下班时才给出两个方案，肖奕朗开会定下方案已经快晚十点。

他捏捏山根，觉得有些疲惫。他独自一人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才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程慧竟然还没睡。

他心中有了预感，他问：“怎么还没睡？”

程慧此时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

听见他的声音，她慢慢转过头来。

她的脸色很难看，连嘴唇都泛着白，她扯下嘴角，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你回来啦。”

“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哪里不舒服吗？”他慢慢走近。

她摇摇头，又问他：“你有空吗？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他已经走到她身边：“嗯。”

程慧仰着头凝视他，眼里流露出很浓烈的悲戚以及难以察觉的不舍。

她很奇怪的沉默着。

但肖奕朗没有催促，只是很耐心地看着她。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氛围，两人相近又相异，对彼此难以捉摸。但她却觉得对他的感觉像是他周边的空气，给她一种她可以很了解肖奕朗的错觉。向他吐露真相，会被理解，也会被原谅。

“我……”她张口吐出一个字，就好像哑巴了，那些话哽在喉间。

他伸出手掌放在她的肩上，掌心的温度传导进她的身体。

“小慧，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任何事。”他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眼泪瞬间滚了出来，她看着肖奕朗，非常难过。

沉默良久，她才出声。

“肖奕朗，”她叫他的名字，眼泪在往外滚，“对不起。”

“我骗了你。”

他还看着她，很耐心地听她说话。

一字一字往外吐，“我不是许慧语。”

程慧在轻微颤抖：“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其实是……”她在这里停顿片刻，“许建辉的私生女。”

她原本不觉得私生女有什么好可耻的，因为她从来没做错什么，外公外婆告诉过她，错的是父母，没有孩子生下来就是有罪的。

但她向肖奕朗吐露这些，却觉得无比的难堪。在他面前，她感到自己卑微又贫瘠。

她眼里蓄满泪水，视线模糊，但她努力地想看清肖奕朗表情。

她眨眨眼睛，更多泪水流了出来，却还是看不清。

“真正的许慧语出了车祸。”程慧一字一顿地说，“昨天她找到我……”

“她出院了。”她又补充，“是许建辉不要她出现。”

她的鼻子被堵住，嗡着声音坚持。

“对不起，我不想骗你的。”

她突然崩溃了，呜咽出声：“呜呜呜……”

“对不起……”她只会说对不起。

而看着她的肖奕朗在想，她确实欺骗了他，但这不全是她的错，她只是个很单纯的笨蛋。她被卷入这些事情都是许建辉的圈套，笨蛋何其无辜。但她哭得那么伤心，比被欺骗的人更难过。也许这件事由他来揭穿或许会好得多，至少她不用像现在这样饱受愧疚的折磨。可惜有些晚了。

他半蹲下与程慧平视，温声道：“你说的我知道了，别哭，慢慢和我说。”

程慧没想到肖奕朗会是这种反应，这与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但她却停止不了哭泣，她伸手抓住肖奕朗的手掌。

因为情绪激动，她的手都在颤抖。

“我……就是许建辉说我是他女儿。”

“然后外公生病了，他答应帮外公治病……”

“我来了才发现他要我骗你……”

“许慧语出车祸在医院，”她语无伦次：“我没办法……”

程慧闭上眼睛，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眼泪几乎要流干了。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肖奕朗一直没说话。

她忍不住睁开眼睛，肖奕朗已经从蹲姿变为盘腿坐在地上，正看着她。

“对不起肖奕朗。”她的眼泪又涌出来，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肖奕朗只是很冷静地把手抽出来，他朝她张开手臂：“程慧，过来。”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她还没有向肖奕朗说过她的名字。

程慧的神情称得上迷茫，她有些无措，没有信心向他靠近。

“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你相信我吗？”肖奕朗温声问。

要解决什么呢？程慧不明白肖奕朗的意思，但是他这么说好像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程慧不加思考地愣愣点头。

她的眼泪还在往外流，没有止住的迹象。

他的手臂还张着，他说：“过来。”

程慧颤巍巍地站起来，向他靠近。

他双手张开接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程慧坐在他腿上，脑袋靠他的胸膛，整个人缩进了肖奕朗的怀里。她的哭泣还没止住，但她找到了安全所，心里的不安与难过在慢慢消弥。

肖奕朗双手环抱程慧，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刚刚好，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他的怀抱刚好能容纳下一个程慧。他感受着怀里人因哭泣而轻微的颤动，因情绪激动而较热的体温，泪水和薄汗混合在一起的水汽，以及她一刻未停的愧疚与难过。肖奕朗觉得自己成了饕餮，吞食她此刻的悲伤果腹，把这些换成他的养料。

如果这就是喜爱，未免也太扭曲了。

他一面这样想，一面心里是无边的舒坦。

程慧在他怀里睡着了，他把她抱回了床上。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眼皮还很红，睫毛上还沾着几滴微小的水珠。他凑过亲吻她的眼睫，吻走了残留的泪水。

关于许慧语提到的1.5%的股份，肖奕朗根本不在乎，1.5在他手上没什么用，最多有点分红。不过要是给程慧倒是挺不错的，笨蛋得有点钱傍身才行。

他答应许慧语不过是因为他本来就打算要把两人的身份换回来。在找刑钊之前他也曾想过放任，让事情顺其自然发展，等到揭穿那天他也有能力保护好程慧。

但那晚亲了程慧以后，他的想法发生了改变。如果一直不揭穿不换回来，那么这件事将永远盘亘在两人中间，并且之后也会带来很多麻烦。

只不过他没想过那么快。比起身份的事，更让他在意的是程慧的想法，他能体会到程慧对他是有感觉的，但她似乎因为身份的原因还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原本打算温水煮青蛙，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

但是现在，许慧语出现把顺序倒过来了。不过也好，早点揭穿也很好。

肖奕朗搂着程慧安稳地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