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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肖家

第44章 肖家

肖雅梅是上个月来到龙岗县城工作的。

自从肖成磊回了农田后, 她也就跟着一起退了学,回了乡下务农,每天扎根在肥料与黑土地之间, 成为了千千万万农民子弟中的一员。

当初肖成磊成为钢厂装卸工时,笑得有多开心,三个月后, 钢厂用工缩减时,他就有多狼狈。

田姨婆当时很气愤,以为是钢厂恶意开除了孙子, 还带着陈玉茹一起去厂里闹过事儿, 一问才知道, 人家只是缺人手建新厂, 压根就没有多馀的工人资格,从头到尾都是肖成磊一厢情愿的结果。

就一临时工,根本就没编制。

田姨婆听完,当场就昏了过去。

她在城里养老的美梦也一去不回。

事后,田姨婆就病了,原本比牛还硬朗的身子骨一下就被肖成磊气得瘫了下去。

一个资深劳动力倒下,同时肖成磊也失去了劳动收入,陈玉茹没有能力继续供女儿在县城读书, 只能替肖雅梅办理了退学手续,让她和哥哥一起加入生产大队务农。

肖成磊是个心比天高的人,干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成天都惦记着他在厂里是多么风光, 心思根本就没踏实下来。

田里的活, 有他没他,基本上没差别。

肖成磊倒不是怕苦怕累。

——他就是想争面子。

从前他在公社学校时多威风啊?拿着姨父黎志兴和姨妈肖蓉的名号, 暗地里享受了多少附庸,脸上有光,心里也舒服。

在钢厂做装卸工人时也是这样。虽然身体很辛苦,但和那群回乡下种田的同学们一对比,肖成磊就觉得他好像高人一等了,不一样了,变成拿工资的城里人了,有铁饭碗了,不再需要在田里起早贪黑,一年三季地往死里忙活了。

所以,当他收到钢厂的遣散通知时,整个人是完全受不了的。

可是没办法,他求过主任,也求过当时选中他去帮忙的曾老师,别人却都不搭理他,还拿种田光荣论那一套来给他做思想工作,让他像千万知青同志一样,去建设去劳作去扎根。

他没扎下来。

他在地里混吃混喝,就等着哪天钢厂再次扩大规模,他能凭借着三个月的装卸经验,再次成为铁饭碗中的一员。

这一等,就是近十年。

肖家的另一位,陈玉茹,是个懒散本性。

田姨婆病倒后,这个家再也没有人压得住她了,多年媳妇儿熬成婆,她就此装起了威风,挑粪施肥割草这些事统统不干了,全部甩给了肖雅梅。

此外,陈玉茹像是等待了许久似的,对病床上躺着的田姨婆也渐渐露出本性。

从最初的好饭好药喂着,慢慢就变成了爱答不理——身子不擦了,衣物也不帮田姨婆换了,任凭她拉撒,等到实在受不了时才臭着脸施舍着换一次。很快,田姨婆浑身就起了红疹。

陈玉茹也不给她换。

她就看着老太婆在床上疼痒得嗷嗷叫,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该干嘛干嘛。

不仅如此,她还当着田姨婆清醒时,把老太太私藏多年的银手镯用狠劲儿取了下来,戴到了自己手上,根本不顾床上老太太猩红狰狞的双眼。

再后来,田姨婆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了。

有时候,她像个几岁小孩似的,眼神空洞又稚嫩,嘴边流着一滩口水,咿咿呀呀地喊着:“二姐,三哥,我饿,饿。”

有时,她又像是回到了儿子死去的时候,失心疯般扯着嗓子哭吼:“我的儿啊!你走以后,娘该怎么活啊!儿啊!”

还有时,她像个精神分裂患者,前一秒还在咬牙切齿地说,“你死了就好了,你死了不就没这些事儿了,你怎么还不死”,下一秒,她就像看见了什么恐怖鬼魂似的,缩在墙角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饿久了,我想吃饱饭,想要你爸妈供我养老……”

这样疯疯癫癫了几个月后,她就稀里糊涂地走了——走在一个大雪前的深夜里,第二天才发现没了气。

陈玉茹不想花钱给她做法事。

匆匆火化后,她去城里找到肖蓉,想让她为小时候的养育之恩买单,把田姨婆的身后事全部算在了肖蓉身上,张口就要两百元。

肖蓉没理她。

一分钱没给。

陈玉茹又开始发癫,去学校闹,去商业街闹,去家属院闹,逢人就说肖蓉是不孝女,一口一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街坊邻居的眼睛是雪亮的。

除了几个不辨是非的市民外,压根就没人搭理陈玉茹,还说她这样对待婆婆,人在做,天在看,小心遇上报应。

肖蓉更是彻底提防起来。

她连堵人都找不到方向。

无奈,敲诈不成功,陈玉茹只能让儿子肖成磊把奶奶埋在了田后面的祖坟地里,挨着家里早亡的两个男人,但却没给田姨婆做牌位,立了根木条,就算是告慰亡灵了。

田姨婆死后,母子俩很快把她身前扣扣搜搜一辈子攒下的几十块钱全部花光了,剩馀的几个不值钱首饰也统统拿去换了票。

这笔遗产似乎已经被他们计划了许久。

陈玉茹买了好几条新裙子,肖成磊买了两条城里小夥最爱穿的商品喇叭裤,两人还专门进城里吃了一顿卤肉拼盘和大酱骨,回来后就大手一甩,把田里最重的活都扔给了肖雅梅。

肖雅梅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渐渐长大。

小时候那几年养尊处优的县城生活,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有时候,肖雅梅躺在堆满柴火的炕上,梦到在家属院生活的日子,都会以为这只是她做过的一场梦。

她成为了一位农民。

常年的农活让她皮肤晒得粗糙,但她同时也变得更加强壮,胳膊丶肩膀丶腰腹肌肉都是实打实的,全是体力活训练出来的。

她也很幸运。

多年来,在家里另外两个劳动力懒散磨洋工的情况下,肖雅梅楞是凭借着她的那股韧劲,把家里的田地打理得井井有条,收成虽然不是乡里的第一名,但家家户户都知道,肖家那个女儿,比她那不靠谱的哥哥要能抗事儿。

很快,她就在乡下大队名声响亮起来。

适逢上个月县城公社多出了一个用工需求,是商业街那家偏僻百货铺子里的售货员,但因为工资低柜台小,名额就给了周边几个大队。

大队长这才找到了机会,推荐雅梅这个有初中文凭的姑娘去县城工作,称她有文化,肯干事,踏实又靠谱,能去给他们生产队争点脸面。

由此,时隔多年,雅梅再次回了龙岗县。

但她却没有去拜访过曾经养育过自己几年的姨父姨妈,而是选择继续住在乡下老宅——当然,她把工资和配给票据看得极牢,生怕被母亲和哥哥偷了去。

肖雅梅在最深处的柜台工作。

她卖的是文具。几年前,这个岗位曾经也抢手过,但在商业街新开了一间文具铺后,柜台的生意就被抢过去了。

肖雅梅站在柜台后面,看着远处窗户外飘着的小雨,叹了口气。

本来她的柜台就没什么人光临,现在下了雨,就更没什么人愿意绕道过来了。

离她最近的柜台是卖针头线脑的,今天已经招待了十几个顾客,趁着现在没顾客,售货小姐现在正和旁边烟酒柜台的同事偷闲聊天呢。

她们瞧了眼阴暗角落处的肖雅梅,脸上揶揄的表情藏都懒得藏。

——乡下来的懂什么百货啊?他们那儿的供销社都还没有我们这儿一个柜台大。

——她以前是乡下种田的啊?怪不得我说她皮肤怎么有点显老。

——是啊!那个位置工资低,不然怎么轮得到周围的大队推荐?

——她运气真好,这不得嫁到城里来?

——肯定的呀,闻过咱们城里的味道,怎么可能还愿意回去干地里的活?就是不知道哪家男同志家里愿意娶一个乡下媳妇儿咯~

她们议论的声音不小,肖雅梅听得清清楚楚,脸上却还是维持着淡定从容的表情。

这些人小看了她的脾性,以为靠着这些不痛不痒的言语就能刺激她哭着跑回家。

——怎么可能?

肖雅梅灵魂深处的野心正在膨胀,她要拼尽一切往上爬,她要抓着千载难逢的机遇留在这里。

“同志,钢笔有吗?”

忽然,商店走进一位国字脸的寸头小夥。

门口的售货员指了指深处:“您好,钢笔的话,在那边的文具柜台。”

曾鸿望瞧了一眼,心里有了数。

他没有感谢刚才替自己指路的售货员,高昂着下巴,一顿一顿地往前走,打量着周围,缓缓来到了肖雅梅的柜台。

肖雅梅从他进门时,就观察了他许久。

这人虽然个子不算高,像他哥哥似的留着小啤酒肚,但是身上穿着的都是上好的商品货,有些甚至连龙岗最大的供销社都没有供应。

加上他腰带上的上海牌印章,手腕上看不出牌子但是做工精细的腕表……

肖雅梅立即切换成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笑容,甜美又乖巧,像是她记忆里其他人的模样。

另外两个柜台的售货员看到她那副讨好客人的表情,有些不屑。她们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从来都是让客人吃瘪,怎么可能刻意堆笑?

肖雅梅不在乎。

她瞳孔亮了起来,嘴上的笑意又软了几分。

她心里清楚——机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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