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一群人低笑起来。
宁姜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转头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家里也没事，所以提前过来了。”陈熙眸光缓和下来，语气平静道。
实际上，他是找了个和同学一起补课的借口，才从繁杂的家庭应酬中抽身而出的。
“无聊啊？一起喝酒啊？”张申忽然道，语气没什么情绪，眼神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意味。
随即他又顿了顿，眼里的挑衅意味渐浓，勾起唇继续：“就是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乖乖崽，能不能喝？还是一杯就倒？”
一群人闻到了硝烟味儿，来劲儿了一样哄笑起来。
宁姜忽然有点生气。
他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明明他也经常被嘲笑，但他就觉得无所谓，可要是换了陈熙，他就不乐意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陈熙淡哂，眼皮都未擡。
“行啊，走！”张申伸手打了响指，招呼一声。
众人兴奋附和：“走走走走！！”
宁姜一路板着脸，这次是真冷酷。
但怪的是，再也没有人找他要联系方式了。
一路过来遇到的女生统统目标明确，没有一丝犹豫地走向了他——身边的陈熙。
几乎没宁姜什么事了。
其他人见状开始嘲讽宁姜：“哟，您的无可匹敌去哪儿了？”
“无可匹敌，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去拼酒的路上，因为这个小插曲倒是让众人对陈熙的排斥感降了下来，转而变成对宁姜相形见绌的嘲讽。
毕竟宁姜这厮在他们面前嘚瑟很久了，每次都还找不到反击他的方向。
这会儿遇到个宁姜对手，瞬间都来了讽刺宁姜的兴致。
宁姜总算身心舒畅了，开始反击：“呵，哥那是实力太强，偶尔需要收敛一下锋芒吧。”
陈熙侧头问他：“你加那么多女生联系方式干什么？”
他早就注意到宁姜了，但刚开始他还有些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
毕竟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看到宁姜在大街上到处加女孩子联系方式，像个轻浮浪荡的小渣男。
他一路跟了很久，直到看到他被群殴才站出来。
宁姜哑然，其他人对此话题更感兴趣，纷纷加入进来。
赵子齐嘲笑：“你谈过恋爱嘛你就加，嗯？敢不敢现场聊一个给我们看看实力？”
“对啊！别光说不练啊！试试？”陈军一脸坏笑地催促道。
“哈哈哈估计这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吧？”周然毫不留情地揭穿。
宁姜小脸一红，但本着气势上绝不能输的态度梗着脖子道：“小爷我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现在时机尚早，你们瞧着吧，等小爷我毕业，分分钟脱单！”
“嚯！！！”一群人哄笑。
“说得牛逼哄哄，老子等着，看你这个牛皮什么时候吹破。”张申讥笑道。
“啧！等着吧。”宁姜语气嘚瑟，无所畏惧。
张申看不下去，转头问陈熙：“他在你们学校也这个逼样吗？还是考年级第一，然后天天装逼？”
陈熙笑起来，一瞬间，众人才发现这人刚刚还面如沉水，这会儿眉眼早已化开，眼里尽是柔意。
宁姜再怎么厚脸皮也没法在年级第一面前装第一，于是咳嗽了一声，指着陈熙不咸不淡道：“年级第一在这儿呢。”
“哟！”
“哟哟哟！”
“哟哟哟哟哟哟！”
这下又让他们抓住了兴头，周然笑道：“你这也不怎么样啊！”
“也就在我们面前能装一下，啧～我还以为你在一中很风光呢。”赵子齐勾住宁姜脖子，低下头凑到宁姜面前，故意刺他。
“滚滚滚滚滚！”宁姜撇头，一把将他推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笑起来，因为陈熙的存在狠狠搓了一把宁姜的锐气，大家对他的敌意渐消。
甚至一番交流下来，大家发现这人没什么架子，说话也挺有意思，虽然他们都是社会青年，离开学校已久，但和陈熙沟通起来，一点障碍都没有。
陈熙没有宁姜那种幼稚单纯的学生气儿，反而成熟稳当得很，所以一群人一直到酒吧里都相谈甚欢。
宁姜举着酒杯，身子都站不稳，嘴巴还在叫嚣：“是兄弟你就把这杯干完，我陪一杯，怎么样？痛快点，敢不敢？”
周然皱眉倒吸一口气：“得了吧，没一会儿你他么就往地上一躺，老子他么的还得继续耍呢！去去去去去去去！”
陈军见状，赶紧举着杯子过来和宁姜碰杯，说：“来来来，咱俩早喝早躺，走一个！”
“够意思！”宁姜脸色红润地举杯一饮而尽。
张申看向陈熙，持着酒杯过去和陈熙手里的碰了一下，陈熙盯着宁姜的目光陡然收了回来。
张申随口道：“没多大事儿，他就这样，开学就正常了。”
“你也别挡着他，他现在就需要这个。”张申又补充了一句。
果不其然，这话刚落地，宁姜便坐了下来，脑袋一歪，顺势倒了下去。
好在陈熙及时把人捞住，他才没磕到桌角。
陈熙轻轻拍了拍宁姜：“宁姜？宁姜？”
“哈哈哈哈，他就这样，菜逼，又菜又装逼。”赵子齐嘲讽道。
“嗐，他每天都这样，不用担心，明早就好了。”周然看陈熙似乎还挺着急，补充解释道。
陈熙直接道：“我先送他回去了。”
周然赶紧挽留：“诶，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别走啊，他就是这样，没多大事儿，而且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知道，不过我住的地方也在这儿，我带他去我那儿就行。”陈熙道。
其他人还想继续挽留，一旁盯着他俩的张申忽然道：“行啊去呗，省得我们费劲。”
陈熙扶着宁姜出了酒吧，直接带他回了自己的公寓。
夜深了，宁姜舒舒服服地躺在大床上，反而莫名其妙地醒了过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哪儿时还有一瞬间的怔松。
他竟然没有睡在硬实的地板上？自己身上竟然有被子？他竟然是脱了鞋躺在床上而不是两只脚悬空？等等！他竟然换了一身睡衣？
换睡衣？？？？？？？？？？
宁姜正感动着，忽然被一个乍起的念头惊住，一个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陈熙也被惊醒，但仍带着浓重的睡意，勉强睁开眼问：“怎么了？”
“噢！我起来刷个牙先，牙还没刷……”宁姜赶紧道，说完作势要下床。
陈熙伸手一揽，解释道：“我帮你刷过了，赶紧睡吧，早点休息。”
“哦……”宁姜默默把伸出一半的脚又重新塞回温暖的被窝里。
陈熙半眯着眼睛给他掖好被子，确保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后，倒头睡去。
宁姜却越来越清醒，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底无尽蔓延，就好像在沙漠里渴水已久的人忽遇天降甘霖，一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真实世界还是在朦胧梦乡……
俩人第二天都起了个大早。
宁姜是压根没怎么睡，陈熙则是习惯性早起。
陈熙瞧着宁姜眼下浓重的黑眼圈，笑问：“怎么没睡好觉？”
宁姜抿着嘴答不上来，像被揪住什么把柄似的，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呃，那啥，我们今天，要干嘛？那啥，我主要是想表达，待会要去哪儿的意思……”
陈熙盯着他，笑意渐浓，但也没揪着他不放：“下楼，吃早饭。”
“噢噢噢噢！”宁姜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下床。
吃完早饭，宁姜反而犯起了困，快到公寓门口时，他几乎要站不住。
陈熙把钥匙插进锁孔，忽然问：“你要不这学期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宁姜陡然间清醒了过来，站直了身子问：“什么意思？”
门开了，宁姜进门换鞋，他发现这鞋架上他的鞋也不少。
陈熙继续：“马上就是高三最后一学期了，换一个环境，让自己更加专注地安心备考，你觉得呢？”
宁姜陷入沉思。
他以前还从来没想过他可以为了备考准备些什么，他能不回那个糟心的家，还能住在老舅家，这已经算是命运给他最好的优待了。
虽然他也知道班里大部分人今年都在外面租房子备考，但这也是有家人支持的选择，他什么都没有，老舅能收留他，他已经很感激了。
但是节假日不行，舅妈会劝他回家，他也没办法拒绝。
而一旦回到那个家，烦躁丶痛苦和恐惧就像密集的噪点一样裹满全身……
他甚至想过直接去睡桥洞来应付那几晚。
所以当陈熙抛出这个选项的时候，没有人比宁姜更懂它对自己的诱惑力。
“呃……不好吧，公寓楼太贵了，再怎么着我也是租外面的老小区啊。”宁姜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没让自己立马就点头答应。
“你想付房租？”陈熙听到宁姜的理由，眸子里掠过一丝讶异，转而又道，“不需要付，房子本来就是免费的，宁姜，你可以当这是一个人情，但我不用你拿房租费来还，你在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再还给我，可以吗？”
“你能需要我帮什么？”宁姜不由得反问。
“我需要你帮忙的机会以后会有很多，但现在先搬家吧，因为只有今天下午有时间，明天就开学了。”陈熙擅自做主，替宁姜安排好了今天的搬家任务。
宁姜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就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他就是无法拒绝。
好吧。
他根本不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