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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桃宫

蟠桃宫

与街上的喧闹相比,此时的青棚马车内,显得格外安静。宋知意和江守徽都低着头不说话。宋知意本是想找些话题的,可他从未讲过这样打扮的江守徽,本就紧张。且上了马车之后,近看江守徽的打扮,才发现她那间对交的上衣并不同男子的装束,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还有锁骨之下的一小块肌肤来。

明明是寻常女子的打扮,宋知意也见过不少,可不知为何,江守徽穿上这衣裳,他就有些不敢看了,更别说自然地开口说话了,只敢盯着那白色的罗裙看。

“你在数我的裙上有几只蝴蝶吗?”

江守徽突然的开口叫宋知意慌乱地擡起头,被迫直视她,解释道:“不,没有,我只是……”

“那三表哥为何不同我说说话……就像从前我们同乘一辆马车上学那般。”江守徽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宋知意,那上挑的眼角微微泛着红,给清冷的面容添上几分柔和。

宋知意磕巴道:“你,你今天很不一样,所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了。”

“嗯……我本是想着既然你都发现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便这样穿了”江守徽好像有些失落地垂下头,道:“其实我也很久没有穿过女子的装束了,我这样打扮,很奇怪吗?”

“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宋知意立马回答道:“我觉得很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了。”因为不好意思,最后这几个字宋知意说得很轻。

江守徽的脸也红了些,道:“三表哥说得太夸张了,我没有这么好。”说完,又垂头理了理鬓发。

宋知意看着她发间插的那支莲花簪子,道:“这根簪子……”

“嗯,是你去北关之前送我的,”江守徽闻言,轻轻抚摸上温润的白玉簪,道:“我一直有好好收着,有时会拿出来看看。但怕摔碎,所以一直不敢戴。但今天,我想给你看看。”

江守徽素白的指尖摸在莲花瓣上,仿佛也一下下摸在了宋知意的心上,正是这只手的指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心头一颤,道:“碎了也不要紧。我再送你一支新的。”

江守徽听了,轻声笑了一下,露出两个酒窝,道:“那不一样的。”

江守徽这一笑,宋知意只觉得周身变得愈发的热起来。这狭小的马车内,若有似无的馨香一直萦绕在宋知意的鼻尖,是上回他在江守徽的帕子上闻过的味道。可江守徽丝毫未察觉到一般,还用略带这懵懂的眼神看着宋知意,更让他觉得燥热。

为了不被江守徽发现自己的异常,宋知意清清嗓子,转移话题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蟠桃宫的庙会,”江守徽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道:“应该是快到了。现在京城的花儿都开了,那里可热闹了。”

宋知意点头道:“那挺好的。我记得蟠桃宫后面有座小山,你若喜欢清净,一会儿咱们便到那上边去看看。”

江守徽听了,眸中一亮,答道:“好啊。”说着就从马车座椅下的小柜中拿出一个帷帽来,愉快地摆弄两下待在了自己头上,冲宋知意摇摆两下脑袋,道:“怎么样?”

宋知意觉得可爱,道:“其实不戴也无妨,这样看景多有不便。”大周的民风还算开放,虽有帷帽这种东西,但京中的贵女出行,只要不是去赌坊一类不好的地方,大多都是不戴的。

江守徽两手撩起帷帽一角,道:“我怕遇上翰林院的同僚,若是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而且……”江守徽说道此处,看了宋知意一眼,又欲说还休地停住了。

宋知意好奇道:“而且什么?”

江守徽摇摇头,道:“没什么。快到了,咱们准备下车吧。”江守徽话音刚落,马车便稳稳地停下了,宋知意先行下了马车,见江守徽带着帷帽视野受限,便伸出手想要扶住她。江守徽先是一楞,把手缩进袖子里,搭到了宋知意的手上。隔着薄薄一层的春衣,宋知意还能感受到她手上的温热。不过待江守徽下车站稳后,这抹温热就如蜻蜓点水一般离开了。

宋知意与江守徽并肩而行,从崇文门到蟠桃宫是护城河岸,今日有庙会,又逢休沐,货摊林立,孩童嬉戏,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二人打算边逛边往蟠桃宫走,进完香后便去爬山。今日春光甚好,游人众多,商贩自然也是要抢生意的,他们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一声吆喝:“酥油泡螺,酥油泡螺,吃了老牙重生,抽胎换骨,都来看一看,尝一尝!”

宋知意听了这吆喝,也忍不住笑起来,当真是神仙一般的吃食,还能够返老还童,正想与江守徽分享时,却她已经放缓了脚步,头望卖酥油泡螺的小摊那边扭。也是,这家夥虽有时看着严肃,实际上从小就是会不远万里把家乡美食带到京城里来的人。宋府的那几尾金陵来的小鱼儿虽先前被宋知意钓走了几条,但在她的照料下已经繁衍后代,逐渐壮大了。

“老板,给我来一盒,包起来。”

“好咧!公子您拿好。”

宋知意接过,笑了一下,递给江守徽。江守徽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指了指自己臂上挎着的小布袋子,道:“我带了银子的。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给你买。”

宋知意觉得她这反应甚是有趣,本想和她开开玩笑,身后就传来一身惊呼:“三哥?三哥,是你吗?”

宋知意回过身去,发现竟是高忻乐。高忻乐见了正脸,更是兴奋了,道:“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呢?”

宋知意答道:“我前几日才回来,本想着过几日去找你,不想今日就在街上遇到了。”

“那今天可凑巧了,”高忻乐嘻嘻一笑,注意到宋知意身边带着帷帽的女子,带着些微妙的笑容,好奇道:“三哥,这位姐姐是?”

宋知意看了江守徽一眼,见她并没有要摘下帷帽的意思,於是便道:“今日不方便,下回再给你介绍。”

“这样啊,”高忻乐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表情,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本来还想和三哥一同逛逛,现在既有人陪了,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便偷笑着离开了。

宋知意看着他的背影,朝江守徽道:“他定然是误会了。”

“不打紧。”江守徽轻声道。这声音就如同春风一般钻进他的耳里,宋知意只觉得耳朵烧得慌,疑心自己是听错了,却见江守徽已经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他前头了。

蟠桃宫内,游人如织,红墙之上的白玉兰开得正好,碧茵的草席上长着大片的长春花,馥郁的芳香沁人心脾。殿内的王母塑像面带慈祥的笑容,俯视众生。跪拜祈愿时宋知意看了江守徽一眼,见她虽戴着帷帽,可从其姿态便可看出虔诚,不知许下了什么愿。

拜过王母后,二人便从蟠桃宫的后门出去上山了。这一片密林中只有一条陡险的石阶小路,也无甚花开,所以来客不多。二人越往里走便越是僻静,恍如已经远离尘世。

宋知意念旧道:“我记得之前去看烧火判儿时,咱们两也曾这样在山上走过一段。”

“嗯,我也记得。”江守徽应了声,却又不说话了。宋知意正想着找别的话头时,江守徽忽而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摘下帷帽,定定地看着宋知意。

“怎么了?”

过了半晌,江守徽才道:“三表哥,一路上,你一直都没有问我为何要扮做男子考科举。你就不好奇其中的缘由吗?”

“我当然想知道,”宋知意顿了下,道:“但我明白你肯定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会冒着风险做这样的事。如果你不想说,那我便不问。”

“其实也并不是多么不得了的理由,”江守徽转身继续向山上走,道:“我的父亲是金陵江氏的家主,我上头好像有一个姐姐,便再无其他兄弟姊妹了。我爹本是想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来,可旁支的那几个叔叔伯伯见我父亲膝下子嗣雕零,身子也不好,便打起了家主之位的主意,都是多番推脱,不肯过继。好在那时我母亲怀上了我,听说父母亲都很高兴,因为若我是个男孩儿,便可继承父亲之位,也不必担心其他了。”

“可我生出来,却是个女孩儿。父亲心一横,便瞒着母亲把我和一个农户家刚出生的男孩给调换了。再后来,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因为闹水患,村里死了不少人,农户家只剩我和奶奶了。我和奶奶相依为命,虽然很难,但奶奶是个勤快人,还是把我养大了。可有一天,突然来了一群陌生人,他们自称是江家的家仆,说我是江家的公子,要把我请回家去。”江守徽说这话时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本是不愿意的,可奶奶因为太过操劳,病倒了。江家来的人说会给奶奶治病,还给了一大笔银子,让奶奶后半辈子都不必操劳,我就跟着他们回去了。我这才知道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亲,知道了先前说的那些事。原来是这几年那几个叔叔伯伯贼心不死,一直盯着父亲,终於发现了端倪,知道了那个孩子是被调换的。父亲抢先一步接回我,对外宣称我是个男孩。之后,为了不被发现这个秘密,父母亲便把我送到离金陵很远的京城来读书求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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