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夜风一阵接着一阵,吹在身上更冷,温知打了个喷嚏,揉揉发痒的鼻子,这个时候正是君安寻欢作乐的时间点,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跑车豪车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温知伸长了脖子东瞅西看,没看到熟悉的车子,他打算催一催司机,刚摸出手机,一辆商务车停在他面前。
大概是怕温知身边有同事,司机开了辆很普通的别克车,温知没让司机下车给他开车门,自己站起来,拉开车门,立即惊喜的叫出声。
“叔叔!”
温文尔雅的男人坐在后车座,双腿优雅的交叠,极具成熟的魅力气质,在夜色中像是一片神秘又令人向往的深海。
他看到温知眼睛里露出一点笑,“傻站着什么呢?”
温知笑得眉眼弯弯,弯腰钻进车里,关上门,闻见车内有股若有若无的烟草味,他没太在意,扭过头开心的问:“你怎么来了?”
霍凛碰了碰他的脸,太凉:“今天办理出院,顺道来接你。”
无论是景苑小区还是寻畔别墅,和君安俱乐部都谈不上顺路,再者大半夜办理出院更不可能,温知知道霍凛是特意来接他,心里甜丝丝的,探身要往霍凛身上挂,刚准备动,霍凛擡手阻止,看向他的衬衣,说:“身上怎么回事?”
出门前一身板正的衬衣此刻看着皱闻着酸摸着潮,带着不同颜色的奶油以及挥之不去的酒气,像是蒸了个七彩的酒味桑拿。
“看到叔叔太高兴,把这个忘了,”温知擡起胳膊闻了闻自己衬衣,各种味道混合呛得他立刻皱起眉头,“难闻。”
霍凛摸着衣服的潮湿度,车内萦绕着浓烈的酒味,问:“看来今晚喝的不少。”
“没喝太多,”温知解释说,“今晚同事求婚,洒了几瓶酒,我站的位置恰巧近,洒在身上的多一点。”
上衣连带着裤子都湿透了,裤带缘沾了水难干,一圈水痕勾勒出精瘦的腰部线条,这显然不是一两瓶酒就能造成的,霍凛清楚君安房间的一些设计:“穿着这身跳泳池了?”
温知说:“大家都在玩,我也跟着游了两下,还拍了照片,叔叔要不要看?”
他说罢,伸手就掏手机,霍凛不着急,揉了把泛着湿气的头发,说:“等下再看,你先换衣服,穿着这个就敢在夜里等车,不怕着凉。”
“唔,”温知将手机放到后座,瞅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霍凛身上:“叔叔,车里没我的衣服吗?”
车是第一次开,干干净净的只能坐人,霍凛很干脆的回答:“没有。”
没有?没有让他换什么衣服?温知不解的看着霍凛,眼神疑惑。
只见霍凛动手脱掉外套,说:“先穿我的。”
这辆车没有挡板,驾驶位与后排座椅离得近,司机稍稍擡擡眼,车内情况便一览无馀,霍凛西装外套搭在温知肩上,说了句,“把暖气打开,专心开车。”
平静的声音在狭小空间内响起,传入司机的耳朵里,驾驶员当即如临大敌,背后一凉,全身的神经刹那间竖了起来,腰板坐得直直的,按照吩咐开了暖气,双手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眼珠一动不敢动,只恨生産家为什么在车上装有那么多镜子。
温知正奋力的解衣扣,听到霍凛说话擡起头:“什么?”
“晚上凉。”霍凛简短回复温知,伸手帮他解扣子,一颗颗解的认真。衣领大开,先露出来的是一条红绳,下面坠着一块玉片,霍凛放在手心里凝神看着,神情微怔。
温知与霍凛一起生活多年,对彼此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熟悉,那些别人察觉不出的情感变化,他们第一时间就能感受到。今晚一切看似正常,温知总觉得霍凛情绪不太对,具体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现在他可以确认,刚上车时的那股烟草味是从霍凛身上传来的,吸烟之后应该洗过澡,味道几不可闻,大概是抽的多,洗了澡换了衣服熟悉的人仍能够闻得见。
霍凛不抽烟,最起码在温知的印象里没见他碰过。
温知手掌贴着霍凛的面颊,问:“叔叔,你怎么了?”
“没事。”霍凛很淡的笑了一下,拇指想碰一碰玉片上的字,距离毫厘却顿住,小心的将它放下去,着手去解其馀的扣子。
霍凛给温知脱下衣服,又给他穿上西装外套,不让温知动手,将人伺候得仔仔细细。西装外套领口本就大,霍凛又比温知高,肩膀那块怂踏着,整块白净的胸膛都露着。
知道司机不敢乱看,霍凛心里还是不快,捏着衣襟向中间拢了拢,效果不大,索性就将温知抱在腿上,胸膛对着胸膛,把遮得严实的背部对着司机。
霍凛只剩一件白色衬衣,蓬勃紧实的肌肉带着灼热的温度和无法忽视的侵/略感。温知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跨坐在霍凛腿上,他稍微动一下,胸膛上的玉片也随着晃一下。
他把玉片握在手里,放到霍凛眼前:“叔叔,我的呢?”
温知带的玉片刻的是霍凛的属相,名字和生辰八字,同样,当初他给霍凛的那块刻的是他的,温知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并不清楚自己出生年月,骨龄只能测出年龄,测不出具体的哪一天,当初求玉片的时候温知就用了遇到霍凛那天的日期。
玉片上的老虎栩栩如生,“霍凛”两个字竟显晃眼。
霍凛解开领口,红绳白玉落在膛间,皮肤的温度赋了生命,红的像是朱砂痣,白的似是白月光。
“都是我的,”温知两块握在一起,眼睛亮晶晶的,宣告主权:“你也是我的。”
霍凛五指插/入他的头发里,半拢着人,轻轻抵住他的额头,一眨不眨地注视温知的眼睛。空气温暖而安静,一点一滴缓缓流淌,窗外闪烁的霓虹和城市的喧嚣仿佛消失不见,可能过了良久,也可能只过了半秒,霍凛细细揉着他的头发,眼神深沉,温柔又认真:“我是你的。”
不知道为何,明明是想要的回答,温知却高兴不起来,在漫长却迅速的时间中,有一瞬间,他在霍凛身上看到了不可能出现的东西——一种自卑与无力感。霍凛藏的太深,稍纵即逝,快到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温知看不懂,霍凛种种出乎的反常让他不得不担心,轻声问:“叔叔,你不开心吗?”
“没有,你在我身边都是开心的。”霍凛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按着他的后脑,送到唇边轻吻一下:“最近公司项目有点难缠。”
温知不太信,还想再问,霍凛反握住他的手,笑着说:“好了,别多想,刚刚不是说要让我看你们的照片吗?和我讲讲今晚你都玩了什么?”
温知狐疑的盯着霍凛,对方神态坦然放松,他看半天也找不出丝毫破绽,好像刚刚那一瞬就是他的错觉。他半信半疑,腾出一只手,从旁边拿过手机,递给霍凛看。
温知没有拍太多照片,他们去团建前建了一个群聊,其他人拍的照片视频全部发到了里面,所去的每个场景都有,霍凛划着手机,每一张带着温知的照片他都感兴趣,要让温知讲发生了什么事。温知刚开始心里装的满是霍凛的事,在霍凛密集的询问下,思绪渐渐集中在一张张照片。
“这个是我主管,叫张家铭,当时我俩一起被拖进水里的。”“这张是市场部的一个女孩,叫胡悦悦,就是她偷袭我抹了一背的蛋糕,。”“还有他,我部门的李欧,他和张笑笑联手,玩游戏故意坑我,让我输了不少……”
“……”
温知说得正起劲,翻到两个年轻男女接吻的照片,他马上拿到霍凛眼前,迫切要与霍凛分享:“叔叔!这个!这个!今晚的重头戏!”
霍凛轻轻扫了一眼:“嗯?”
“他们就是我刚刚说求婚的那一对,”温知快速找出视频:“他俩特别有缘,同年同月同日生!”
温知点了播放键,视频从中间开始录,没头没尾,背景是室内,人不多也不算少,求婚像是早有预谋,粉色的气球红色的鲜花,还有吉他弹唱和闪烁的灯光,男孩捧着玫瑰花束正在深情告白:
“……我爱你,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都爱你……”
“……我爱你,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上天让我们同一天来到世上,同样会让我们携手至生命的最后一天,我们注定相爱……”
“亲爱的,我爱你,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灵魂相契,不曾浪费生命一分一秒。”
“……”
视频断断续续,有些只有几秒,有些只有十几秒,即使不连贯,在最后女孩说出“我愿意”时,隔着屏幕依然能感受到男孩激动的心情和全场人的祝福。
“我今天才知道他们俩同年同月同日生。”一个视频播放结束,温知说,“我觉得好神奇。”
“大惊小怪的,”霍凛探探他的额头,已经不凉了。
车内暖气渐盛,温知困意上头,关了手机,随手扔在一边,搂着霍凛:“叔叔,我困了。”
上了一天班,玩到深夜还喝了酒,此时全身的疲惫得到舒缓,温知的精力耗尽,霍凛抚着他的背脊:“睡吧。”
温知打个哈欠,还记着不能坐在霍凛腿上睡,他打算下去,霍凛扣住他的腰没让他动:“没关系,就这样睡。”
霍凛的声音对温知来说就是催眠曲,稍微哄两下便能让他迅速沉睡,温知趴在霍凛膛前,还想争辩两句,话未说出口,人就去见了周公。
车内寂静无声,薄弱的月光穿透玻璃,霍凛眼神复杂黯淡,伸出一只手虚虚描绘温知的面部轮廓,眉弓丶眼睛丶鼻梁丶嘴唇丶下颌,一点一点,珍而重之。
最后一笔落下,霍凛拿过一旁的手机,温知的手机没设密码,按下解锁键就能打开,手机里的内容还是刚才的求婚视频,“……我爱你,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上天让我们同一天来到世上,同样会让我们携手至生命的最后一……”
视频没放完,霍凛便关了,闭上眼揽着温知,双手抱温知的动作看似轻柔,仔细观察会发现,霍凛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在紧绷,臂上的青筋因隐忍清晰可见,他的理智挂在悬崖峭壁,不甘的痛楚一波波袭来,凶猛叫嚣着,四处乱撞,急于找到出口。没人知道,他有多想把人抱紧,抱在身体内,融在血液里,可他不能,他的小知睡着了,太用力会吵醒他。
汽车驶进通往寻畔别墅的大道,霍凛突然睁开眼,冷声吩咐道:“掉头,回景苑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