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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魔尊反常的暴躁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平静下来。

每日里起居日常依旧,偶尔也会去找人喝点儿小酒。

对上官羽还像从前一样,温和信任,由着他亲近地照顾着自己的起居生活。

甚至对于那只高冷的凤凰曢日,也恢复了之前的态度。

这天清晨,魔尊像往常那样早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踱步到了曢日的栖息之处。

“曢日兄,早安!”隔着高高的围栏,魔尊对那只火红的大鸟打招呼。

一如既往,那只凤凰把屁股对着他,爱答不理。

魔尊脾气好得很,见状也不生气,又说道: “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去遛一圈”

凤凰依旧没反应。

魔尊于是无奈地挑了下眉头: “那行吧,我去了,曢日兄你随意。”

说完,他便御风而起,口中呼哨轻吹,呼啦啦从落梧宫的四面八方飞出大大小小各种鸟儿来,随在白衣魔尊的身后,一起朝着凤栖山上空飞去。

“你干嘛要对那只鸟那么客气它又不是真的灼羽。”

绛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大小木偶相拥着坐在陆汀的肩头,随着他一同御风九天,迎着朝阳彩霞,吹着清冷的晨风,十分之惬意从容。

陆汀听了绛满的话,反问他: “我对灼羽很客气嘛”

绛满被他一句话问住了。

谁都知道陆汀曾经有一只火红色的大鸟凤枭,名字叫做灼羽。

从前只要闻听这只凤枭的长鸣,就能知道北原之主陆汀到了。

后来,在那场帝都叛乱中,陆汀失手被擒,护主心切的灼羽在与冥云帝尊地对抗中,被帝尊执弓射中,钉在了辕门的大木牌坊之上。

据说,正是因为北倾王目睹了爱鸟惨死,由此被激发了体内魔力,入魔成狂,才会将冥云帝尊反杀,血洗了整个绮罗宫。

虽然这些都只是传说,并没有人亲见,但很多人都信以为真。

因为陆汀的确是爱鸟如命。

他的紫云卫,他的北倾王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凤枭的图案随处可见。

灼羽还有专门的膳食楼阁,精心修剪过的栖息树木。

还有人传说,陆汀连睡觉时候都会跟他的大鸟睡在一起,而且一定要抱着灼羽毛茸茸的脖颈才能睡得着。

当然,这个说法是有些夸张的。

陆汀也只是偶尔会靠着灼羽热烘烘的羽毛睡上一觉,大多数时候,灼羽更愿意待在它的高枝上,而不愿意趴在人族感到舒适的床上睡。

尤其是后来,黎墨那个小东西出现,更是没了灼羽的位置。

偶尔灼羽在陆汀的房间里待一会儿,还会被小黎墨抓着薅毛,搞得灼羽惊恐非常,更是对陆汀的寝殿敬而远之了。

但不管怎么说,陆汀与他的那只大鸟感情深厚是谁都知道的事实。

他为了爱鸟入魔,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灼羽死后,有人无意间擒获了一只外形跟灼羽差不多的凤凰,上山献给了魔尊。

那只凤凰就是曢日。

凤凰是上古遗种,按照血统来说,灼羽是凤凰和夜枭的杂生族种。

所有还活着的凤凰一族,随便拎出来一只也都比灼羽老了好多岁。

所以,不管是不是直属宗亲,曢日的确算得上是灼羽的祖宗辈。

不论是出于对于上古遗种的尊崇,还是因为两只大鸟相似的外形让魔尊睹鸟思鸟。

总之,这只凤凰曢日,到了凤栖山之后,便受到了魔尊地厚待。

哪怕它对魔尊的态度一直是爱答不理,高冷得只给他看自己的尾羽,更别说让他骑在背上翺翔九天。

但除了前些日子闹了些小脾气之外,任何时候魔尊对曢日的态度,都像今天早上一样,和颜悦色,耐心十足。

小木偶绛满对此一直很是看不惯。

好不容易见陆汀对曢日冷了几天脸色,今天却又恢复往常,便忍不住嘟念道。

谁知被陆汀一句话给问住了。

绛满很容易就想起了陆汀从前都是怎么和灼羽相处的。

一言不合那一主一仆就会相伴着冲上九霄,翻着花地在天空中嬉戏遨游。

平日里陆汀的墟囊里别的东西不多,灼羽最爱吃的虫干倒是从大到小,从口味的不同,种类的不同,分装在了几十个小布袋里,只要灼羽一低头,陆汀就能立刻拿出它最想吃的那个来,递到它的嘴边。

不管是走到哪里,这一人一鸟也都是形影不离的。

后来有了黎墨,一人一鸟就变成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再加一只鸟。

那像极了一家三口的画面,至今都封存在绛满的记忆里。

反观陆汀对曢日,的确是没有一丝半毫地亲近之态。

“那是它不理你,它要是理你,你一定也会像对灼羽那样对它的。”绛满不服气道。

陆汀摇头,也不和他争辩。

绛满又道: “既然你没把它当成是灼羽的替身,干嘛还要把它留在山上”

陆汀倒是被他问的愣了下。

过了会儿,他转过头,跟朱煜交换过眼色。

绛满在旁看看,立刻伸出他的木偶手,挡在朱煜眼睛上。

“你们有什么话就直接说,眉来眼去地干什么当我不存在的嘛”

陆汀: “……”

他和朱煜,甚至包括已经死翘翘的云尨,三兄弟并肩作战朝夕相对多年。

战壕中生死间培养出来的习惯,在许多事情上,都有着非常自然的默契,相比言语上的交流,眼神来得更加直接。

但现在毕竟不是曾经了,他的二哥有家有室,这么眉来眼去的确是不太合适。

为表清白,魔尊便开口解释。

“我想到二哥跟我说过的注意非人。曢日,就是非人。”

“而且,关于你的问题,为什么我要把曢日留在山上事实上不是我要留它的,而是它自己不走。”

当初凤凰曢日受伤在身,才会为人所擒,送到了凤栖山上。后来它的伤好了,陆汀也并没有刻意束缚着它,由它自由来去。

但偏偏这只高冷的,看起来也不怎么喜欢陆汀的神鸟凤凰,并没有即刻离开,而是一留就留在了凤栖山许多年。

就算有时候会飞走,但过上几天也会再回来。

绛满愣了愣,这时候也反应过来: “你们怀疑这只鸟”

陆汀点头,道: “我们怀疑的不止是这只鸟。不过被你这么一问……它的确是很值得怀疑。”

绛满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问出了一个怀疑对象来。

他想了想,问: “那我要回去好好查查它跟上官羽有没有特别地接触。”

上官羽对陆汀下毒已是被证实过的事实,所以他们早就在上官羽周围布下了监视的天罗地网。

只要回头仔细查看,一定能查出些不能被人轻易发现的蛛丝马迹。

绛满说完这话,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去看陆汀,问道: “你不是说那件事是在五年之后吗为什么我现在觉得……好像马上就要发生了似得”

陆汀遥望着远方天边的云霞,说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重生打破了什么轨迹。

他隐约觉得,五年后的血光之灾,恐怕会提前了。

他曾经面临的那一场生死攸关,关键点就在于上官羽的药。

如果不是上官羽对他下药,躲在暗处的那个人就没有那么容易取自己的性命。

而如今,上官羽已经开始下药了,他应该不会在五年前就开始筹谋,然后等到了五年之后才行动。

也就是说,上官羽很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提前动手了。

一旦他动手,躲在暗处的那个人肯定也会抓住机会。

到时候,已经有所防备的陆汀他们,就可以趁机将那个危险人物揪出来了。

陆汀说完那句“我也这么觉得”,就听到耳边“咔嚓”一声轻响。

不用转头他也知道这声响的来源。

果然,是绛满搂着朱煜脖子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而关节脱臼的声音。

这两个木偶人是用特殊的材质做成的,又加上需要复杂的束魂咒文书写,所以没办法做得太结实。

掉胳膊掉腿都是经常事。

朱煜默不作声,反手替绛满重新把关节接好,然后将小木偶的身子用力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怕什么”陆汀在旁无奈地道: “对我这么没信心”

绛满: “有信心才怪了,你可是从五年之后回来的孤魂野鬼。”

他这话让魔尊好没面子。

“我那是……太不小心了。”魔尊为自己辩解,末了又补充一句: “这次肯定不会的。”

他现在心有牵挂,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因为有卧南山的药性加持,活得没心没肺,任何事都不会多想,才会让上官羽和那个神秘人有机可乘。

绛满听他这么说,挺奇怪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真没吃药”他问道。

这么多年魔尊需要卧南山来维持情绪稳定,不至于让体内魔气四处乱窜,这一点儿朱煜和绛满都是知道的。

陆汀目不斜视,答道: “没。”

绛满更好奇了: “那你这俩天心情还挺好的。”

陆汀苦笑不答。

朱煜擡手轻轻摸了摸绛满的小脑袋。

他的三弟他了解。

怎么能说他心情挺好呢充其量也不过是想通了而已。

纵然关于陆汀的风流韵事传说纷纭,但实际上这人在感情方面一直迟钝得很。

从前他们并肩打仗的时候,朱煜便会时不时地听到陆汀的诉苦,说某一个和他称兄道弟,非常谈得来的朋友,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对他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又或者说,某一个他非常得力的下属,看他的眼神总是奇奇怪怪。

及至到后来,面对个别热烈直接的表白,陆汀也会讶然不已,跑到他跟前叹息,说是从没想过那个人会对他有那种心思。

那个时候的陆汀年少清纯,从小生长在门风严谨的高门大院中,大概是从来没有人敢随便对他表现出不恰当地垂涎的。

后来一朝遭遇妖兽之乱,家门倾塌,单纯的小少爷踏上血污的征途,一心诛杀妖兽,寻回失落的家园,更是没有闲暇去分神想那风月之事。

一战十馀年,少年在血雨腥风中成长壮大。

青涩褪去,天真不再。

那些从前不懂的事情也都慢慢明了。

但或许那个时候被他愈加迷人的风姿所吸引的人太多了,多到让已经获封北倾王的陆汀麻木无感。

那时候的冥云帝尊还有好多次因为没办法打发那些托他说媒的人,而不得不跑到陆汀那里探他的口风。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要是没有,不如随便选一个。”

那时候的陆汀一边给灼羽梳理羽毛,一边浑不在意地说: “怎么选选不出来,都差不多。”

数不清的追求者,除了长相家世稍微不同,对他倾慕的态度和追求的手段,在北倾王眼里,的确是分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所以,干脆不分,由着他们闹腾。

至于后来,北倾王是怎么跟那个他养大的小黎墨闹出了事情来,朱煜并不是太清楚来龙去脉。

他只记得有一回,陆汀只身跑到了靖南王府来找他喝酒。

那次他那从来都是恣意潇洒,不羁风流的三弟,看起来心事重重,只闷着头喝酒不吭声。

一直到后来微微有些醉态了,才开始倾诉起来。

“有个人啊,嗯,就是一个人,他,他对我做了很奇怪的事。”

朱煜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如果你不想说,他不会多问。

如果你想说,他便会为你斟上一盏薄酒,安静地守在一旁。

陆汀明显是想要说的,便端起那盏酒水一饮而尽,絮絮叨叨地啰嗦起来。

“那个,那个混小子,他居然,居然敢那样对我。以为我中了迷情咒,以为我什么都不道,就敢对我为所欲为了”

“二哥,你不知道,那小子……那小子啊!他胆大包天,竟然要跟我玩拜堂成亲的把戏,还……还……”

朱煜现在都还记得,他的三弟说到这里时,脸颊上晕染上无限绯红,醉眸中的掩饰不住的羞赧流露,接着他失神地捂住了唇,不敢再去回想似得紧紧闭上了双眼。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恢复一点儿正常,接着端起朱煜再次给他斟满的酒喝了,继续絮叨起来。

“那个混小子,他之前有多反常,我跟你说过吧我以为……我以为他是喜欢上谁家姑娘了……可现在,现在他……”

陆汀说得纠结,朱煜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已经十分震惊。

如果之前陆汀只说那“混小子”怎么偷偷地轻薄他,朱煜还没办法得知“混小子”是何方神圣,但后面这句,却已经将答案说了出来。

黎墨!

那天陆汀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说许多关于黎墨的话,最后在喃喃的唠叨中沉沉睡去,第二天可能是在酒醒之后觉得难为情,便要不声不响地离开,却在刚御风到半空的时候被绛满发现,大喝了一声。

陆汀当时假装没听见,头也不转地飞奔而去了。

原来在陆汀跟朱煜喝酒倾诉的时候,绛满就已经偷偷躲在角落里了,自然把陆汀的一番苦恼全都听了去,正要等他醒了酒之后好好跟他探讨一番,结果陆汀却跑了。

绛满当时蹭到朱煜跟前,对他说道: “你的三弟哦,这次怕是要栽!”

朱煜听了没做回应。

他觉得,能够让他的三弟烦恼至厮,那个黎墨恐怕真的已经在不经意间,走进了三弟轻易不为人敞开的心门之内了。

“你觉得不好吗”绛满那时看他目光沉沉的,还这么问道。

朱煜并没有觉得好或者是不好,他只是对于黎墨那“混小子”,有些看不透而已。

他那时候没办法预料陆汀跟黎墨之间的纠葛,会産生什么样的后果,一如他无法预料,在陆汀找他倾诉过烦恼之后不久,就走向崩塌的命运之途。

转眼二十年过去。

朱煜和绛满以木偶人的身份活在这世上,眼看着陆汀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带着他的部下和巫族的族人,一点一点将这一片荒山野岭变成了热热闹闹的自由之地。

也看着陆汀孑然一身,在背对众人的时候将那枚断情绝欲的卧南山送入口中,仰头咽下,再转过身面对众人时,表面已然是了无牵挂,潇洒自在。

朱煜便总也忍不住回想起当年那个惫夜而至,一脸苦恼地找他倾诉的陆汀来。

尤其提到被“混小子”轻薄了的时候,那一副罕见的羞赧之态。

那样的三弟才是活生生的。

而这二十年间,这个所有人眼中潇洒自在的倾夜魔尊,在他眼里,跟看一个木偶人,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哦,区别也是有的。

那就是他和绛满总是成双入对,而陆汀,即使在千百人的围绕之中,也依然是只影寥落。

这次从北原归来,那个沉入温泉池水中不好意思露面的三弟,终于恢复了他当年有血有肉的模样。

即使嘴上不说,面上也没有表达,但朱煜为此深感欣慰。

关于五年后的意外和陆汀的重生,昔日的靖南王自觉有愧。

自己木偶之躯的无用,在五年之后的那一天没能帮陆汀躲避危机。

短暂地愧疚之后,便用尽全力帮助陆汀在重生之后排查任何一个可能的危险痕迹。

终于查到了端倪,但他也将陆汀前阵子的反常看在了眼里。

他纵观三弟的一生,清纯的少年时代,戎马倥偬的成长,到最后捡了个小娃娃养在身边,更是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观风月。

一直到那“混小子”长大,在稀里糊涂的状态下,蛮横直接地打破了陆汀在感情方面一直以来的迟钝和不在乎,摔进了他外人不曾进驻过的心房。

可偏偏还不等陆汀醒过神来,认真地思索该怎样面对这样一份突如其来的厚重感情,变故发生。

一别经年,那些还没来得及想通该如何安放的情谊,直接被陆汀盖在了卧南山堆积的药力之下。

不去想,也就没有烦恼了。

只是有些人没那么容易放弃执念,有些东西即使被长久压抑,也依然会在不经意的相遇中爆发。

朱煜猜测,三弟在北原一个不小心失守,红着脸颊一路逃回凤栖山,八成还是没瞧明白自己的心思。

被动承受的一切,也只是依着本能的反应,没有拒绝。

等到回了凤栖山,没了卧南山的压制,那些不被他正面直视的东西便疯狂地翻涌出来。

偏偏,那个吃干抹净的“混小子”又说什么闭关,连续数月没有音讯。

他的三弟无措,反常,也就都是正常的了。

他只是一时没办法整理好自己的从来没有被正视过的感情,仅此而已。

不懂得思念的滋味如此熬人,患得患失的不知该如何面对。

朱煜倒是觉得,黎墨的暂时没有消息是好的,正好可以给了陆汀一个梳理自己的机会。

至于那小子是不是真的始乱终弃,他倒是并不担心。

在这二十年间,那小子在凤栖山布下了天罗地网似的眼线,为的可不是要玩什么始乱终弃。

他费了那么大的心思,从极北之地死里求生改头换面,除了妖珠的原因,怕是还有一点。

那就是介意自己的那副丑样子,会配不上陆汀的绝世之姿。

哪怕从前朱煜不能将黎墨完全看透,但他每次跟陆汀站在一起时,无意地流露出的自卑与自傲,在靖南王眼里看得清清楚楚。

朱煜摸了摸绛满的小脑袋,意思是别让他再提黎墨的事情了,省得他三弟不好意思。

可绛满这个作精又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他就是喜欢看陆汀那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在凤栖山上的二十年,倾夜魔尊总是风轻云淡,飘然出尘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谪仙,哪有一点儿魔头的样子

像最近时而害羞时而窘迫,还会偶尔发发小脾气,皱皱眉头的陆汀,才是一副活生生的样子嘛!

“我昨天去族里吃酒,听他们谈论起云洲的事,你有没有听过”他又问陆汀。

他说的“吃酒”,也只是坐在酒碗前,闻闻酒的味道而已,真的酒他一个木偶人哪里有地方吃进去

也难为他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陆汀好像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便不吭声。

绛满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他们说起了北原王为了王妃青春永驻,不惜与妖兽勾结,偷窃幼儿,囚禁妇人,所为令人发指。”

“他们还说,是墨云司的人搞定了北原的祸乱,抓住了跟妖兽有所勾结的北原王和一干昏官,解救了太子。”

“墨云司立了大功,统领秦征当庭接受了哲云帝尊的封赏。”

“他们还说,西方边境有战乱起,哲云帝尊钦点墨云司的统领秦征做督军,前去平定战乱。”

“陆汀,那个墨云司的统领秦征……你认不认识”

陆汀不紧不慢地御风而行,天边旭日恰好从云朵后头跳了出来,整个东方一片火红。

“认识,”陆汀道: “很熟。”

关于墨云司的那个统领,这么多年来暗中辅佐哲云帝尊,摆平许多麻烦,却又神秘莫测,没有人知道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姓甚名谁,如今却借着拔除北原王的机会,光明正大地从暗处走到堂前,一朝名扬天下。

前世,陆汀大概也是这时候听到秦征这个名字的。

只是那时候他对任何事,尤其是云洲的事,并不是很上心,所以,听也就听了,转眼就忘。

但这一次,他不可能再听过之后无动于衷。

为什么那个跟他说去闭关了的人,却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天下人面前

若是几天之前,陆汀一定会惊恼非常,疑神疑鬼。

但这会儿,他却相对平静。

朱煜的确是对他解得透彻,他就是看透了自己的内心。

二十年多来,在卧南山的药效之下,许多从前被掩埋于心底深处,不曾碰触。

北原之行,红月口中的“黎墨”两个字,却把那记忆的屏障轻巧打碎。

旧事蜂蛹而出。

只是不等他一一整理回味,魔气暴乱,秦征出现。

接着,一系列地发现让他如遭洪流,应不暇接。

甚至最后稀里糊涂不知怎么就被拖上了大床,酱酱酿酿……

直到回了凤栖山,才得以稍作喘息。

再之后就又忙着布下眼线,搜罗山中的可疑人物。

直到时间一天天过去,暂时没有了那小东西不断地骚扰,他心里那些扬起的满天尘埃才缓缓落定。

许多久远的从前才慢慢从混乱的思绪中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从黎墨小的时候,到他长大了开始不再像从前那样黏着自己,甚至是刻意疏离。

再到后来,他趁着迷情咒那样戏弄自己……

以及他还来不及理清楚头绪,就发生的那一场混乱,及至分离。

久远的往事,隔了生死再去看,原来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得弥足珍贵。

曾经模糊不清的感情,也慢慢变得清晰沉着。

想念,思念,渴望,回忆起来那些短暂的甜蜜,都变得异常折磨人。

折磨得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魔尊,不知所措。

很想他,却又觉得不该老是这样想他。

觉得他不可能对自己玩弄什么始乱终弃,就算是那样,堂堂魔尊也不该放在心上。

可还是忍不住去猜测,去幻想。

不管是北原之地的少主,亦或是后来的北倾王,再到如今的倾夜魔尊。

终其一生,陆汀都没有体会过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

汹涌的,难以自控的炽烈情感,第一次完完全全充斥了他的整颗心房。

他企图与之抗争,却又不舍得用卧南山来斩断沉甸甸的思念。

自己折磨来折磨去,都快要折腾出癔症来的瞬间,突然间就恍悟了。

黎墨,他的那个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

经历了许多事情,许多的时间,抖落掩埋的灰尘,依旧灿然如新。

为什么听到他可能身死会那么难过为什么在看穿他的身份的时候那么不舍得离开为什么在他抱住自己哀求着索取的时候完全放任

黎墨对他说过好多次喜欢。

而他,又何尝不是

于是,从在月老庙里,黎墨单方面悄咪咪偷偷摸摸地拉着陆汀拜堂成亲,一吐真情之后,时隔许多年, “新娘”才终于看清并且坦然承认,自己对于“新郎”的心意。

而一旦明白了这一点,有些东西会变得微不足道,而另一些东西,则轻易无法动摇。

绛满又怎么会不知道秦征就是黎墨,他故意这么问陆汀,就是想看他恼怒着急。

谁知,陆汀居然这么冷静。

“你不怀疑”他不死心地问: “说不定他下一步就是接受哲云帝尊地赐婚,娶个公主当老婆了。”

陆汀头也不转,突然加速,嘴里说道: “我可没你那么小心眼儿。”

绛满吓了一跳,他自己窝在朱煜怀里是没事的,可陆汀这么一加速,朱煜迎着风再把脑袋刮掉了怎么办

当下也顾不得陆汀说他小心眼儿的事,慌慌张张地伸出手扶住朱煜的木偶脖子,防止呼啸的风把他的脑袋吹掉。

在天上“散”过步,陆汀回了落梧宫,一番洗漱之后,正要用早膳,忽然有名守卫手里拿着一张帖子来报。

正在一旁为朱煜整理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的绛满,猛地转过了头。

转得太快了,脑袋又是“咔嚓”一声响。

朱煜出手利落,在绛满的脑袋掉下来之前帮他扶正了,重新安好,然后轻轻把他抱进怀里,手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心,示意他不必紧张。

陆汀显然比他沉得住气,不动声色地看了那半跪在地的侍卫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半举着的帖子上。

“谁的帖子”陆汀淡淡出声问道。

侍卫恭敬道: “回尊上,是一个骑马的年轻人,他自报姓名,说是……帝都墨云司的统领,姓秦名征。”

这侍卫说得犹豫,明显不信这人说的是真话,但具体怎样,他还是要报于魔尊知晓。

一旁绛满的手用力攥着朱煜的手,一动不敢动。

陆汀跟他们说过五年后那件事情的详细经过。

可不就是一张秦征的拜山贴送上来,才出了后面的事

果然,生死攸关的时刻要提前到来了么

魔尊微微皱眉,看起来像是不太清楚这位墨云司的统领是何方神圣

一旁正站着伺候的上官总管轻轻迈了步,走过去将那帖子拿在了手里,习惯性地盲人动作,对着帖子摸了几下,这才走到魔尊身边,问道: “尊上要看一下吗”

陆汀盯着他看,发现他眉心那枚锁魂的咒印已经没了反应。

魔尊伸出两指,将那帖子夹在指尖,拿在了手里,翻开来看了看。

只一眼便被辣到了眼睛。

五年后的那张拜山贴十分正式,字体端正,用词贴切。

而这张帖子,里面歪歪扭扭写着的几行字好像是狗爬出来的,跟陆汀那时候在北原被困龙索绑住时秦征写在地上的那串胡话,字迹一模一样。

陆汀就纳了闷了,当年里黎墨容貌虽然不是那么俊秀,但一手字却是自己手把手教的,随便挥毫都是大家风骨。

如今那小东西外貌变得好看了,这一手字怎么歪成这幅德行

眼睛被这字辣到了,情势看起来也有点儿紧张。

但陆汀心底却一层层地晕开了涟漪。

他的小东西来了。

就在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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