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真君被天道封了半身修为。若是损了也就算了,可是是被封住了。封住的修为还在他体内,只是他没法使用,这无疑是诛心的行为。
对此宋深并不在意,这是他的命。
宋深留在了江晚烟身边,殷祁来给他赔罪请他回去他都没回去。不止是玄门的人,江湖上的侠士们也都聚集在了徐州。以武林盟主为首的一派来迎战西域那边的挑衅,他们的主力基本上是年轻一辈。
程景初也想帮忙,可却被制止。
同样被制止的还有宋深。
宋深虽然变成这幅模样,还被封了修为,但他依旧有信心干掉那个什么魔尊。他当年在魔域大杀四方的时候修为和现在差不多,照样弄死了魔域七八个魔君。可是他家徒弟不让他行动,很严肃的告诉他,“师父,您老歇着吧。”
于是,一大一小,一年轻一年老,有些惆怅的坐在那里望天。
“小鬼,你叫什么?”满是嫌弃和厌恶。
程景初一楞,这是宋深第一次跟他说话。不知为何,这位小孩子模样的长辈似乎很不喜欢他。他回答道:“在下程景初。”
宋深一脸冷淡:“哦。”
再无下文。
程景初主动开口问道:“前辈……您很讨厌我吗?”
“是啊,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宋深瞥了他一眼,毫不委婉,大方承认。
“那您能告诉我您为何讨厌我吗?”
“讨厌你还需要理由?”
程景初:……
宋深撇了撇嘴,小声的说:“我讨厌你,因为你带走了我家阿烟。”
“何意?”
“哼。你这厮表面温良切开是个黑的。”宋深置气的吐槽他,“要不是你会跑到随山带走我家阿烟,把她拐跑的话,我也不至于让出此下策让阿烟主动去找你。”
他这话弄的程景初发懵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听宋深恶狠狠的威胁他说:“你这小鬼离我家阿烟远点!莫要耽误了她的仙途!”
若非无情道太苦,或许宋深会逼着江晚烟入无情道。这样的话既可以断了他二人之间的联系,又能让江晚烟的修为更进一层。可是,无情道……太苦了。那不是人该修的道,那种道就算能快速提升修为又怎样?与其入无情道承精神上的折磨变得再无人味,不如让她入人间体验烟火尘埃。
他就这一个宝贝徒弟,他看着长大的,跟亲生骨肉没有区别,他们之间的羁绊甚至要比血缘的羁绊更深。
说白了,还是宋深舍不得。
谁能舍得自己的孩子呢?
——
喻慕凡要去参加和伽兰教的交涉。这几日看到那些伽兰教徒的疯狂和伽兰教的洗脑方式后,江晚烟有些放心不下,她提出与喻慕凡一同去。
程景初也跟着,还有宋深。
不过他们两个人只被允许坐在远处的茶摊上喝茶等待。
褚盈也在,她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楼下门口等着了,看见人来了她打了个招呼,“嘿,冰块脸。”
那是她给喻慕凡起的外号,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褚盈看见江晚烟时一顿,随后笑了起来露出了她的小虎牙,让她本来飒气的面庞填上了几分稚气。
“小神仙。”她这么叫着江晚烟。
江晚烟与她对视,却是一滞,这人……
“你……体会不到情感吗?”
褚盈的脸僵住,笑容慢慢放下,她没有任何波动的回答她:“是啊。”原来还有人能看出来啊?她以为自己模仿的很好呢。褚盈没法切身体会那些覆杂的东西,但是她的学习能力很强,模仿别人的表情和感情外露不是什么难事。
褚盈以为自己精湛的演技已经可以以假乱真,糊弄所有人了。没想到,还是有人能一眼看出来,还是个……小神仙。
褚盈看人很准,她给人起绰号也是根据自己看到的作为依据,她看到江晚烟的第一眼脑海里就浮现了这三个字。
“你是怎么知道的?”褚盈好奇的问她。
“那你为什么叫我小神仙呢?”江晚烟反问。
“看见你的那一瞬间眼睛告诉我的。”
江晚烟也告诉她,“跟你一样,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体会不到情感。”
褚盈的演技很完美,足以以假乱真。江晚烟是个修士,修士比起外在往往是去观察人的本质。褚盈外在表现的天衣无缝,内在的本质却没有改变。
外在的伪装再精湛,内在的本质不变,就会有破绽。
作为武林盟主的杨楚辞不可能不出面,他早就等在包房外面,看见几个年轻人走了上来他招了招手。
喻慕凡是个面瘫,褚盈是个妖女,他们三个人里只有江晚烟一个人看着是个正常的三好青年。杨楚辞总觉得她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儿见过她。
在他们进去之前,杨楚辞向江晚烟投去了期望的目光。江晚烟接收到后,顿时感觉自己肩负重任,她有点压力,整理好情绪,代入好感觉后,她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一副“天上天下我最狂”的中二感。
这酒楼是胡人开的,背地里的势力自然是伽兰教。听说那伽兰教是西域的一方势力,厉害的很。
包厢内很大,是西域风格的装潢,有种异域风情。
穿着胡服的男人坐在那里享受着婢女的侍候,他慵懒的擡眸看向来人。中原的武林盟主带着几个年轻人走了进来,看起来还行。
瓦尔斯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武林盟主?幸会。”他敷衍着,跷着腿玩弄着腿上乖巧的黑猫,话里话外带着挑衅。他扫了一眼剩下的几个人,阴阳怪气的说:“还有……无名小卒?”
“谁叫我!?”江晚烟从喻慕凡身后冒出头来。
瓦尔斯一楞,心情覆杂:这……什么情况?
武林盟主:诶?
褚盈:啊这。
喻慕凡:(没反应)
江晚烟走上前来,拍了拍衣服,正了正衣襟,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就是无名小卒,有何贵干?”
瓦尔斯:……
杨楚辞断线的记忆突然连上,他瞅向一脸淡定的喻慕凡,疯狂的用眼神和他交流,喻慕凡回视,点了点头。
加密通话。
杨楚辞:该不会是武林大会上那个吧?不是吧不是吧???
喻慕凡:是她。
杨楚辞差点儿昏了过去。他以为这孩子就是出出江湖有番报覆想要参与武林大事来尽微薄之力的江湖小菜鸟来着,没想到是他眼瞎,这人是个大佬啊!
“无名小卒……武林大会上的那个吗?!”褚盈装作一脸震惊,只见江晚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承认,褚盈再次震惊,“震惊!谜字榜榜首竟在我身旁!”
褚盈的大嗓门把瓦尔斯腿上的猫给吓炸毛了,黑猫从瓦尔斯腿上站了起来,慌忙逃脱。瓦尔斯看着对面的互动小剧场一楞一楞的,面色呆滞。连婢女刚刚喂给他的葡萄都从嘴里掉了出来。
“小神仙,我可以分尸你吗?”褚盈认真的问。
“哈?”江晚烟异样的看着她。
“我想杀掉你,然后将你的身体分割,刨开你身体看一看里面是什么样。还有你的脑子,我也想撬开看看,我真的很想知道谜字榜榜首的构造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啊!”
瓦尔斯一口喷了出来,他站起来指着褚盈吐槽,“为什么比起我你更像是个坏人啊?!!”
褚盈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啊。我是罗刹门的妖女,当然是坏人。”
瓦尔斯无语,他扶额无力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婢女们推到一边去,他擡头勾起唇来,邀请道:“罗刹门吗?当初你们拒绝了伽兰教的邀请,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怎么样?要不要站在我这边?金银财宝,想要什么都有。”
赤/裸/裸的挖墙脚,完全没把站在一边儿的武林盟主放在眼里。
“我们掌门看不上你们啊。”褚盈掏了掏耳朵,蛮不在意的。
“你家掌门目光可真是狭隘。”他后半句还没说出来,褚盈就打岔,“是呗,你也这么觉得啊?那疯批何止目光狭隘,一点儿艺术细胞都没有还成天搞艺术。”
男人轻咳了两声,没有计较她的无礼,继续说:“既然如此,那不如你来加入伽兰教吧?不用再受什么掌门的约束,伽兰神将赐予你自由与无尽的财富。”
喻慕凡的手放在剑柄上,整个人散发着寒气,褚盈用馀光瞟了一眼,鼻腔内发出一个单音节,她漫不经心的诋毁着,“伽兰神?那算个什么东西?!一听就没品。我想要自由与财富,又何须神来赐予?”
她想要的东西,她有能力搞到手,不需要求神拜佛把自己出卖给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瓦尔斯拍拍了手,笑道:“看来是我的诚意不够,来把伽兰神赐予的东西拿来呈给这位姑娘。”
婢女领命去将东西取来。
江晚烟看清呈过来的东西时,瞳孔紧缩。
那是一把她很熟悉的剑。
流光。
理智在那一瞬间崩溃,空气之中的电子被人调动起来,形成电流。她的心落入冰窟,周围的一切全部消失,她陷入黑暗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若光一样的玄雷中参杂着黑色的雷。那不是随山派的雷法,随山派的雷法只有白色的玄雷,没有黑色的雷。
雷打掉婢女手中的剑,暴躁的雷电四处乱窜,屋内像是地震一样被雷法搅得一团乱,瓦尔斯被那黑色的雷电了一下,噬骨的疼痛感传入他的神经。
“你们的脏手不配碰流光剑。”她缓缓开口,眼中有些空洞无神,她完全陷入死寂,被愤怒支配。
在她要继续失控下去时,有人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揽入怀中,蒙住她的眼睛。
温柔的声音在江晚烟的耳边响起。
“够了,阿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