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正文完

白烟突然出现的瞬间, 中原中也来不及思考，身体几乎同时冒起暗红的光，想要把公野圣良带到自己身边。

然而即便反应如此快速, 他在烟雾中仍只抓住了一片空气。

烟雾来得突然去的也快, 身侧的人就这样突兀地凭空消失了，中原中也难以置信，脚下的青石板路都因惊怒的重力而震颤。

还有一只手也僵在半空，是他进来时就已经站在这里的那个侍应生。金发男人的表情大半被黑框眼镜遮挡住, 手缓缓垂下，手背却绷起青筋, 暴露出他此刻并不平静的情绪。

这人绝不只是个简单的侍应生——但中原中也压根没理会。

他倏地转头，视线直指听到爆炸动静赶过来的彭格列岚守和雨守。

可让中原中也难以理解的是，这两个人的表情有震惊有尴尬有苦恼，却唯独不见对同伴失踪的担忧和焦急。

“……”

他手攥成拳，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腾起怒火, 差点想要不顾来时首领的叮嘱去厉声质问。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对视一眼，用眼神猜拳。

最后，岚守「嘁」了一声，冷峻的碧眸扫过对面二人, 憋着一口气，“……十年火箭炮。”他忍耐着解释：“顾名思义, 被打中的人会跟十年后的自己交换。”

雨守握着下颌笑了一声：“圣良初中时候被打中过, 算起来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吧。”

“……哈？”

中原中也惊愕, 什么火箭炮？初中时候？

乍一听到如此陌生且突破常识的设定, 尤其是还涉及到公野圣良, 情急之下思绪都不受控制, 两人呆了好几秒。

还是降谷零率先反应过来, 抓住重点，语气冷静地反问：“也就是说，圣良应该和十年前的自己交换？”

此话一出口，两道视线更加直白尖锐地落在了狱寺隼人脸上。

眼神中传递的信息很明显——所以，人呢？

狱寺隼人的表情变得更加一言难尽，他深吸一口气，恨不得穿越回十年前把那头蠢牛炸飞。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银发男人瘫着脸说，“出故障了。”

两人：“………………”

两人：“？？？？？？”

-

眼前炸起白烟的那一刻，公野圣良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原来他以前被火箭炮砸过吗？

静静等烟雾消散后，视野变换，他背后靠着粗糙不平的树干，眼前是薄暮的天和并盛中学的教学楼。

树干和楼之间，是年少时的六道骸。

目光差不多可以平视，公野圣良看见蓝发少年紧锁的眉头，还有一对异眸后沈抑的郁色。

虽然不记得有被十年火箭炮砸过，但公野圣良很快记起了这一幕发生的前情。

这是他来到日本后第一次遇到六道骸（准备来说只是个幻影），同时也是阔别十年的重逢。

很显然，六道骸对于此次相遇并不怎么高兴。

十年后，人人都说彭格列雾守是世界最强的幻术师，说他拥有六道轮回，天资卓越，年少时必定意气风发。

然而事实上，十几岁的六道骸对这个世界依旧不抱希望，被谜团般的气氛包裹住，内里布满剧毒的尖刺。

记忆里，他本来在器械室，却莫名走到了外面。被一股大力粗暴地按到树干上时，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对面人的脸，先听到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离彭格列远一点，不要再跟黑手党扯上关系。”

因为太奇怪了，所以一直记得。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公野圣良收起回忆，以一种新奇的丶看小朋友的目光看六道骸。

这时候，骸先生——骸君也确实还没成年呢。

想到这，他很有礼貌地打招呼：“你好，十年前的骸先生。”

蓝发少年的脸色依旧不好看，目光深沈，有警惕和审视。

公野圣良乖乖站着由着他看，竭力散发一种「我很友好欢迎贴贴」的气息。

不知瞥见了哪一处，少年六道骸身上的敌意变淡了，神色稍稍松缓了几分，但眉头依旧皱着。

“十年后，你在做什么？”

公野圣良：“……”

在做黑手党，上司还是看你最不顺眼的云雀恭弥。

他使用了语言的艺术：“在一家跨国公司当文员，老板很有爱心，从来不拖欠工资，太好了。”

六道骸不说话了，可能是对他追求如此之低感到无语。

六道骸本体还在覆仇者监狱，幻影时效有限，公野圣良答完之后，蓝发少年的身形明显淡了一圈。

时间不多，公野圣良楞住，垂眸思考几秒后，选择拉住了六道骸的衣角。

就像很多年前做过的那样。

该说些什么呢，对于之后的他们来说，有足够的时间去讲述。

他轻轻牵起唇角：“谢谢你，骸先生。”

那就在并不遥远的未来再会吧。

-

幻影没过多久就消散了，看最后的表情，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公野圣良正想随便转转度过剩下几分钟时，馀光忽然瞥见教学楼后还有一道身影。

唔，准确来说是两个。

一看就很柔软的毛茸茸的褐发，还很圆的暖棕色眼眸——这是年轻的十代目。

被十代目强行压在怀里，鼻涕泡还没擦的小奶牛——这是蓝波。

见他朝这边望过来，沢田纲吉立刻慌张地摆手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刚才感觉到了骸的气息……”

一下子见到好几张让人倍感怀念的面孔，公野圣良更感兴趣了。

见熟悉又陌生的青年走近，沢田纲吉有点想逃，但生生忍住了，脸上觉出一点热。

好丶好闪……！

精致漂亮得像等身手办一样，连背景板的树都变得梦幻起来了。

这就是，十年后的圣良……？

他忍不住又悄悄擡头看了一眼。

公野圣良蹲下□□了一把蓝波的爆炸头，感叹手感不错怪不得能藏那么多武器，擡头便对上了一双暖棕色的眼瞳。

年轻的十代目有些腼腆，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和日后的大空一般无二的笑容：“……太好了。”

“圣良，有好好长大了。”

他的棕瞳溢出光彩，在发自内心的为此高兴着。

“……”

公野圣良微微睁大眼。

这就是大空的魅力吗？他还以为自己在十代目面前会是游刃有馀的可靠成年人了呢，可恶，这怎么回！

公野圣良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

“十代目比我优秀的多，”他笑起来，清透的笑眼毫不羞赧地与沢田纲吉直视，“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跟您在一起都非常高兴。”

公野圣良本意是想将之前想过但没说出口的话说出去，但一时忘记了，十年前的十代目还是有点青涩的。

一秒，两秒，三秒。

棕发少年的脸腾地一下红起来，声音颤抖着结巴起来：“我丶我……”

“彭格列！”

一道气势汹汹的声音打断了他，沢田纲吉闭上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顿时大惊失色：“夏马尔？！你怎么在这儿！”

夏马尔才顾不上他，举着手机问：“我在找人！彭格列，你有没有看见这上面的人？”

风风火火跑过来的校医自然注意到了打扮和校园完全不符的公野圣良，但可惜再好看的男人也不在他的狩猎范围里。

夏马尔多看了他两眼，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这位小哥，你有姐姐妹妹吗？”

公野圣良露出了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虽然早就知道夏马尔很不靠谱，但看到照片的一刻沢田纲吉还是崩溃了：“夏马尔！！这孩子还是初中生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彭格列，擅长发现各个年龄段女性的闪光处正是我最大的优点。”夏马尔洋洋得意，“而且以我的经验来看，她长大后绝对会出落成不得了的美人。”

校医用过来人的经验指点未来的黑手党教父：“所以要趁现在火速下手，懂了吗彭格列？”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的表情已经死了。

听着他俩这番很刑的对话，公野圣良有点好奇地瞄了一眼。

照片拍的很糊，但很好地捕捉到了特征：长及腰的银灰色头发，深金色的眼睛，身上穿着绝对不该出现在校园里的……

黑白女仆装。

公野圣良：“………………”

不对劲，这不对劲。

沢田纲吉看了看他沈默的脸，又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忽然瞪圆了眼睛，细看连瞳孔都在颤抖。

“我想起来了，”公野圣良冷静地给校医指路，“那孩子刚才往那边跑过去了。”

夏马尔大喜：“多谢你了小哥！对了你真的没有姐姐吗？”

“没有。”

“那妹妹——”

“没有。”

……

赶走了夏马尔之后，公野圣良深沈地望着天空。

他真的想起来了。

想起来为什么会穿着这身衣服，为什么场面如此混乱，为什么会被火箭炮砸到——

两天后，是并盛学园祭。

……完全忙忘了。

刚才还很热闹的地方安静下去，公野圣良在沈思，而沢田纲吉则是因为经历了刚才的乌龙，讷讷的有些不敢开口。

还是勇敢的小牛打破了寂静。

“……喂。”

蓝波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但不敢哭了，“喂你们两个，听蓝波大人说啊！”

“五分钟早就过去了！”

十年火箭炮的持续时间是五分钟，而刚才发生了那么多事，时间确实过去了很久。

[还剩十五秒。]

公野圣良一怔，转身看向十代目，“我该回去了。”

“诶丶？”沢田纲吉睁大眼，慌乱点头，“也是，不然……大家会担心的。”

公野圣良笑：“我要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在棕发少年歪头疑惑的目光中，他弯起眼睛，语气轻松：“准备两天后和您一起过学园祭。”

[结束。]

在回到原本的时空之前，公野圣良的意识掠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是相连的丶各不相同的房间，他在里面看到了很多人，和很多物件。

有指环，有一本书，有红白相间的胶囊，还有神社和佛龛。

其他的太过破碎，没能看清。

等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小花园里了，而且外面天色已经到了深夜。

公野圣良一惊，刚要走出房间，却被人轻轻拦下。

熟悉的气息涌入，他刚紧绷起来的神经又放松下去了。

温柔的褐发和棕眸，刚刚还站在他面前的青涩少年，以另一种成熟稳重的姿态回归。

“我告诉了他们没事，让你的朋友们先回去了。”

沢田纲吉将他的手机递过去，“他们好像很担心，报个平安吧。”

公野圣良松了口气，接过手机非常感动：“太厉害了，不愧是十代目。”

他又想起什么，补充，“16岁的十代目也很厉害。”

沢田纲吉的表情裂开一道缝。

“咳丶咳！”他有些忙乱地清了清嗓，幸好光线不亮，看不清他泛红的耳廓。

屏幕的淡光映在公野圣良的脸上，鎏金色眸光明亮。

安静了半晌，他忽然开口：“圣良。”

沢田纲吉微微笑起来：“你现在开心吗？”

“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公野圣良的手指无意识划过屏幕。

过去，未来，平行世界，都成为了——现在。

“是。”

他认真地回道：

“我很开心。”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