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在晋江31
林菀心中一时复杂难言, 快要不知做出何种表情了。
难怪这两日总觉得李玄照怪怪的,好像在故意折腾她一般,不仅白日里可着劲使唤她, 于床笫之间更是霸道缠.绵……
他是真的小心眼, 这点事都闷在心里, 今日才借机说出来。
不对, 怎就这般凑巧?
昨日李玄照便说要带她出游,今日又不同寻常的在此等候裴炎,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裴炎身边的污糟事了?
那么他又怎么知道崔滢一定会来闹事的呢?
林菀心中不解, 但是也没有再多想,只垂眸听李玄照说完,赶忙出声附和。
“郎君所言,甚是有理。”
李玄照见她上道, 心下满意。
林菀觑他神色,心知他如今心情正好,于是甜言蜜语更是不要钱的往外撒。
“世子确实治家不严,今日之祸, 根源皆在于他自身……”
“……妾身在郎君后宅,何其之幸也,郎君必不会负妾一片痴心……”
林菀说着说着, 面色逐渐变得微红, 杏眸中宛若含了一汪春水,似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吐露情意, 着实叫她心生羞意。
李玄照垂眸看她,忽而心头一讪。
小娘子心思狡黠, 自遇到他便日夜不停的向他吐露她的情意,甜言蜜语更是张口就来。
她如今怕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 正在开口哄他。
饶是知晓她的情意大约成分不纯,然而被这般柔声细语的慰藉着,心中总会无端快活几分。
李玄照微笑,继续拉着林菀的手缓缓前行,好似真的在欣赏曲江湖畔的绚丽春景。
这边漫步踏青,好一派悠闲的场景,裴炎等人回去的马车上却是一片剑拔弩张的景象。
崔滢脸颊红肿,衣衫沾土,云鬓凌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长那么大,从来没受过这等屈辱。
忍耐了许久,她终于还是在马车中痛哭出声。
“裴炎!你这个混蛋!怎敢这般对我!”
裴炎满面疲惫的坐在她对面,亦没想到今日会闹成这般,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李玄照看在眼里。
只是他尚存一丝理智,直觉今日之事有隐隐的不对。
崔滢出身世家,自有教养,便是平时再闹腾,那都是关了房门在后宅,哪有大庭广众之下肆意撒泼的道理?没得失了体面。
他沉声问:“你怎知我今日去了曲江?”
崔滢犹在崩溃大哭,闻言更是不管不顾的怒吼:“你这时在装什么!你宠妾灭妻,携姬妾出游便罢了,竟敢遣人回府张口向我索要钗环,为这贱人添脸面,却是将我的颜面放在哪里……”
她边说边哭,似是要将满腔的委屈发泄出来。
裴炎边听边皱眉,怒道:“我何曾遣人回府……”
他t忽而想到什么,面色骤然变得很是难看。
崔滢此时也回过味来,止住哭泣,惊疑未定的看着裴炎阴沉着脸一一审问身边侍从。
自然什么也没审问出来。
事已成舟,显然做局的人并不会留下明晃晃的把柄,
此事已然成了一团谜,先前回府传信的人再无音讯,仿若凭空消失,死无对证。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崔滢再是无知也明白是被人设局了,只得将那些拈酸吃醋统统甩开,重新恢复理智。
她面色变得苍白,喃喃低语,“是谁?竟蓄意挑拨我们夫妇感情,意图叫我们在太子面前出丑?”
裴炎闭了闭眼,面色骤然变得阴骘。
“……端王,前些日子的挑拨犹嫌不足,如今怕是已然迫不及待磨刀霍霍向储位,连续使出这等手段,真当我等是他随意拿捏的了……”
……
李玄照带着林菀,已然坐在临近湖畔酒楼的厢房之中。
人群暄暄闹闹,身着阑衫的读书人于楼下来来往往,正是集会将开时。
亲信凑上前,在李玄照耳旁低语。
李玄照闻言,勾唇微笑。
虽说他与齐国公府早有龃龉,但毕竟是他外家,尚且轮不到端王借此大兴挑拨之事。
今日之事,不过顺手而为,且叫他们狗咬狗。
也是裴炎自身行事不正,才叫他借此闹剧行一石二鸟之计。
既敲打了林菀,又在裴炎与端王之间再行挑拨,将水搅浑。
今日出行的目的已达成大半,裴炎心中愉悦,周身的气势都更温润几分。
林菀没管李玄照如何,只透过波如蝉翼的绢纱屏风,聚精会神的往楼下看。
她在找沈伯兴的身影。
裴炎今日闹出这般事端,怕是要头疼一段时日,估计不会再分出精力管裴妙仪的这等事。
既然裴炎靠不住,她就得想办法叫沈伯兴原型毕露,反正她是没办法什么都不做,就眼看着裴妙仪再次踏入火坑的。
她还在努力寻找沈伯兴,刚看到他的身影,忽而听到一阵嘈杂。
一群壮汉冲了酒楼大堂,大声呼喝着“宝庆公主驾到”。
人群顿时出现骚动,只不过如今酒楼大堂中大半皆是来参加文会的读书人,场面虽隐约有些乱,但尚在可控范围。
宝庆公主便在众婢女的簇拥中,仪态万方的走进大堂。
她云鬓高耸,环佩叮当,瞧着便华贵无双。
她原本就性情跋扈,如今更是高傲的。
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端王掌握大半朝政,眼看就要威逼储位,她的姿态自然也飘了起来。
酒楼东家忙不叠的出来恭迎公主殿下大驾,毕恭毕敬的奉上酒楼视野最佳的厢房。
宝庆公主今日不过来曲江踏青游玩,听闻酒楼中要举行文会,一时兴起赶来凑热闹。
她昂着头,扫视一圈室内,在几位身姿俊秀的青年郎君身上顿了顿,随即转身向厢房走去。
满堂寂静,众人皆恭敬的躬身行礼,目送宝庆公主走入厢房。
林菀下意识的看向李玄照,却见他面色丝毫不变,自顾自的斟茶自酌,似是外面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
与亲妹妹相遇都没想着打招呼,方才倒是跟表妹尴尬的寒暄,果真方才是另有目的。
林菀暗暗摇摇头,知晓天家亲情稀薄,更何况宝庆公主与端王同为王贵妃所出,自来与李玄照不对付,谈不上有甚情义,李玄照视而不见倒是能理解。
大堂的熙熙攘攘很快就稍稍平静下来,却是文会要开始了。
林菀心中起了好奇,探头去看,带看到今日经论的题目时,却忽而心中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李玄照。
这群即将要参加春闱的读书人着实胆子大,今日的所作主题竟然是国朝选才,应偏重出身亦或者是君王的喜好?
这本是很常见的主题,但是配合近日太子被圣人呵斥,端王深得圣宠,便不由得叫人多想几分。
此题目,往大了说有涉及储位之争之嫌。
李玄照眸色深沉了几分,表情却没有过多的变化,只淡淡的看着下方的大堂,不发一言。
在场都是即将参加春闱的读书人,见此题目虽说一惊,但是亦没有怯场的,稍加思索后便纷纷下笔。
大堂中的喧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馀下一片纸笔相触的沙沙声。
一炷香后,陆续有人收笔交卷,有专门誊录的人将交卷的经论抄录完毕,一一送往酒楼的厢房中。
有些达官显贵热衷于春闱前参加文会,但是他们并不露脸,皆在包厢之中,提前看中有潜力的举子,日后或拉拢或榜下捉婿,皆是一桩美谈。
今日酒楼的厢房中,怕也是有这样的人物,只不过因为宝庆公主高调到此,众人的目光皆被公主所吸引,倒是没显出其他人来。
不一会功夫,亦有左右侍从将誊录的经策向李玄照奉上。
林菀赶忙凑上前,作势帮李玄照端茶倒水,其实是在明晃晃的偷看。
李玄照瞥了她一眼,只当小娘子长在内帷没见过这等场面,心中好奇,并没有拒绝她的凑近。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翻纸张,连看好几人的经论,嘴角不禁勾起玩味的笑意。
文人中自有更正不阿之人,从德行丶才能丶出身一一列举,陈述君王自当压抑自身喜好,当从多方面去考虑。
只是如今长安的形势是这样的,太子被圣人撸了差事在东宫反应,一应朝政都交由端王主持,昭王睿王在旁辅助。
即将开展的春闱,自然也交由端王代为处理。
好巧不巧,今日在场的宝庆公主乃是端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在场的有人心中便起了小心思,意图于文章中讨好端王。
林菀一眨不眨的盯着李玄照手中的文章,终于找到沈伯兴的名字,再一看,好家夥这混蛋果真是个趋炎附势的墙头草,确实在文章中大肆推举君王心意的重要。
“吾等侍君,如侍昊天……”
这等阿谀奉承的话满篇都是,偏偏引经据典,瞧着一派花团锦簇。
林菀心中撇嘴,给酸麻的脚趾抠地。
谁道只有女郎会谄媚邀宠?读书人谄媚起来,更是不遑多让。
林菀偷偷瞧了瞧李玄照的神色,见他竟面不改色,不由的心中感慨,李玄照在正事上还是靠谱,这都沉得住气,怪不得最后成事的是他。
如今争储风波林菀丝毫不关心,反正不出意外最终赢家就在她身边,并没有什么悬念。
她可还没忘自己今日出行的目的。
沈伯兴果真还是前世那般小人做派,此事便好办多了。
林菀心中琢磨了一会,起身道想去更衣。
李玄照看了她一眼,黝黑的眼眸中看不出多馀的情绪,淡淡道:“既如此,菀菀快去快回。”
林菀点头应是,心中却不由得突突跳,莫名觉得李玄照好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只是出门一趟不易,她如今身处东宫,又不能时时看着裴妙仪,今日这事必得办成了。
大半经论都撰写完毕,大堂中不少举子都在相互传阅彼此的文章,大声讨论,场面顿时又变得嘈杂起来。
林菀眼看着宝庆公主的婢女手捧托盘前来,点了几个举子的名姓,道是公主有赏赐。
托盘上的金馃子熠熠生辉,没被点名的举子顿时一阵艳羡,纷纷向被公主青睐的举子道贺。
而被点名的举子中,沈伯兴赫然在列。
林菀回忆着方才被点名的举子,与方才偷瞄的经论一一对应,赫然都是些阿谀奉承之徒。
宝庆公主的喜好果真是如此直白呀。
林菀啧啧几声,在婢女转身离去时,大步向沈伯兴走来,边走边呼唤,“沈郎君,可找到你了,我家娘子有事寻你……”
婢女本来分发完赏赐转身就要离去,却蓦然瞥见林菀。
林菀自小同裴妙仪一同长大,宝庆身边的婢女自然认识,她不由的顿住脚步,隐在一侧默默观察。
宝庆公主自来爱给裴妙仪使绊子,一听到关于裴妙仪的事,必然会百般上心。
她的婢女凑巧遇到这等,必要打听清楚。
林菀状似不查,快步走到沈伯兴身边,凑到他身边低声道:“沈郎君叫我好找,我家娘子方才有事归家,托我带话给沈郎君,还请沈郎君借一步说话……”
沈伯兴换完衣裳返回后却不见裴妙仪的身影,原本正心中郁闷,深觉今日怕是见不到裴妙仪的长兄,如今听林菀这般说,不由的恍然。
他点点头,跟着林菀来到一处人少的角落,语带期待的问:“妙仪留了什么话?”
林菀隐晦的瞥了一眼藏在暗处偷窥的婢女,音量不大不小的问:“沈郎君对我家大娘t子可是真心?”
沈伯兴一怔,心头思索着这小娘子一开始对他这般有敌意,是怀疑他对裴妙仪用心不纯?
他顿了片刻,当下斩钉截铁的道:“自是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林菀瞧着他坚定的神情,心中撇嘴,真敢说啊这混蛋,老天怎不打雷劈死他。
只她明面不显,明面上似乎被沈伯兴的真挚感触到,神色动容几分。
“沈郎君这般深情厚谊,妾亦心有感触……”
沈伯兴还要追问,“妙仪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林菀瞥了眼藏在暗处的婢女,确定方才的话定然已被她听到。
她敷衍道:“我家大娘子家教甚严,说不出甚么露骨的话,只她的心意懂得人自然心领神会。大娘子日后恐也不方便再出门相聚,惟愿沈郎君珍重。沈郎君只要晓得情意是相互的,你如何待旁人,旁人自会如何待你……”
这话说的遮遮掩掩,模棱两可,端看听的人怎么理解。
沈伯兴心中并不是十分满意,还要再问,林菀瞥见婢女已经离去,不想再跟他虚以委蛇,于是匆匆行礼离去。
徒留沈伯兴满心迷茫的站在原地,一时搞不清裴妙仪到底何意。
明明今日裴妙仪向他吐露情意,更是赠他巾帕定情……
说到巾帕,都怪方才的小娘子毛手毛脚,竟又令裴妙仪将赠予他的巾帕收了回去。
否则他手持裴妙仪亲手所赠巾帕,日后便是上门求娶亦是理所应当。
沈伯兴年已二十五,依旧未娶,便是规划春闱得中后再迎娶高官显贵之女。
虽说春闱后自来便有榜下捉婿的习俗,但这总是需要些运气,万一被些许小官捉去当女婿可怎生是好?哪有现成的国公嫡女更稳妥的呢?
如今眼看裴妙仪要与他私定终身,谁料今日又变得模棱两可了?
正待沈伯兴思索着往后的打算,忽而看见宝庆公主的婢女去而复返,笑吟吟的向他走来,恭敬道:“可是沈郎君?我家公主观经策有感,深叹郎君才华横溢,特邀您入厢房一叙。”
众人哗然,皆用艳羡的目光看向沈伯兴。
沈伯兴愣住。
过了片刻,他深呼一口气,似是在平复激动的心情,深深作揖行礼:“公主相邀,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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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菀眼见着沈伯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缓步步入宝庆公主的厢房,不由得露出放松的笑意。
她就知道宝庆公主必不会放过这等给裴妙仪找不痛快的机会,至于沈伯兴?
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本就是看重裴妙仪的身份才蓄意勾搭裴妙仪,如今若有了攀附公主的机会,想必亦不会放过。
只是如此以来,裴妙仪必要难受了。
林菀深叹一口气,不准备瞒着裴妙仪,思索着一会回去便将今日之事的始末给裴妙仪说清楚,想必事后沈伯兴的反应能叫她看清这混蛋的真面目。
裴妙仪是个爱恨分明的女郎,前世便是如此,爱到浓处可以为了嫁给沈伯兴对抗一切,待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亦能果断舍他而去。
只要她看明白沈伯兴是个啥人,林菀便不担心裴妙仪还会跟他掺和。
林菀浑身放松的回到厢房,一进门便发现李玄照正意味难明的看着她。
她不禁愣了一下,躬身行礼,“郎君,妾回来了。”
李玄照淡淡“唔”了一声,并没有多馀的话语。
林菀平复了呼吸,缓步走到李玄照身边,手执水壶,为空了的茶盏斟上茶水。
李玄照擡眸看她,忽而淡淡道:“你这般棒打鸳鸯,就不怕表妹恨你?”
林菀手不禁抖了一下,险些将茶水倒出桌面。
她强装镇定,轻轻将水壶放置在桌面,瞪着杏眸看向李玄照,道:“郎君在说什么呀?妾听不懂!”
小娘子事情都做了,如今还不承认?
李玄照轻笑出声,语气带着丝调侃:“孤的好表妹与那书生端的情愫暗生,难舍难分。你数次阻碍他二人接触,如今更是引得宝庆出手,他二人的姻缘路怕是无端要多生坎坷……”
林菀暗暗撇嘴,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呀。
瞧他这不在乎的模样,似是根本不在意裴妙仪一边争夺太子妃,一边私会外男。
如此说来他果真对裴妙仪无意,并不想选她成为太子妃。
这倒是是好消息,起码日后李玄照并不会因此迁怒裴妙仪。
只是他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责怪她为他们二人的情路增加坎坷了?
沈伯兴那等小人到底哪里值得李玄照看好了?他也配娶裴妙仪?!
林菀垂眸,嘟嘟囔囔道:“他们二人本就不甚匹配,妾不过顺势而为,若沈郎君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情深似海,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甚么考验也不惧……”
李玄照眼眸转为幽深,似笑非笑得看她,道:“人性经不得考验,便是情深似海亦比不得权势诱人,更何况你又如何知晓他们不般配?”
林菀一时卡了壳,她自是知晓沈伯兴这混蛋的真面目,可如今他还装得有模有样,只是有些谄媚罢了,并没有什么大的错处,却叫她说出甚么令人信服的理由来?
她僵了半天,忽而赌气道:“门不当户不对,他出身低微,哪里值得大娘子下嫁于他。”
反正门户有别是日后齐国公与崔氏反对这门婚事一大理由,亦是世人皆接受的观念,她这般说想是不会出错。
李玄照闻言,笑意微敛,定定瞧着她,低声道:“门户不当,倒是正当理由,似你所说,表妹若嫁于高官显贵之家,你便满意了?”
林菀心道,那倒是不一定,主要得人品好,还得裴妙仪自己喜欢。
只是她方才刚用“门户有别”反对了沈伯兴,一时却不好再说其他。
于是她猛猛点头,张口道:“大娘子出身显贵,若是再能匹配高官显贵之家,子孙世代延续富贵,自是极好的姻缘。”
李玄照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再没有出口说一言。
林菀眼见他不再咄咄逼问,心下亦是松了口气。
大堂的热闹还在持续,李玄照已然将今日的经策都翻阅完毕,暗暗记下几个出众的名字后,今日之行的目的便已全部完成。
他站起身,带着林菀一同返回东宫。
待一群人策马返回东宫,天色依旧尚早。
李玄照大步向崇文馆走去,要继续今日的忙碌。
林菀认命的跟在身后,哀叹也就松快了半日,一会又要被李玄照使劲使唤。
谁料李玄照回眸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今日无需你服侍”,然后径直大步离去。
林菀又惊又喜的站在原地,直至李玄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这才放心的笑出声来。
李玄照这狗人可算是良心发现了,还知道给她放松半日。
她在原地乐呵了一阵,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难得有了空闲,她必得好好歇歇,养精蓄锐。
李玄照大步踏进崇文馆,坐在书案前,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林菀若因沈伯兴是个绣花枕头而反对裴妙仪与他接触便罢了,偏偏却宣称“大娘子必要嫁予高官显贵之家”。
那么在她心中,情意如何暂且不提,攀附权贵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李玄照不由得想到前几日,林菀还在榻上口口声声道“爱殿下的全部,包括权势”。
她果真是心口如一的小娘子,不仅这样要求自己,亦用同样的标准要求闺中姊妹的婚事。
不是早就知晓她的情意掺杂着些许功利吗?
她平日的谄媚邀宠亦是情深意切,纠结她的真心到底是否纯粹似乎有些庸人自扰。
反正她本来就承认了,爱他亦包括权势。
只是他的心情,为何会无端烦闷?
李玄照沉默良久,忽而轻声叹气。
他到底还是被林菀这个心思狡黠的小娘子扰乱了心神,竟在此纠结这点无关紧要的细节。
她便是趋炎附势又如何?
只要她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内,她就只能一心一意的依附他。
想明白了这些事,李玄照原本烦闷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他慢条斯理的翻开书案上的公文,沉声道:“令林娘子前来服侍。”
刚往回走到一半路的林菀忽而接到这等晴天霹雳的消息,面上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她强撑着点头应是,垮着脸转身往回走,边走边在心头怒骂李玄照。
狗人!真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