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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版在晋江70

正版在晋江70

帐中寂静无言, 竟只有鲜血滴落在地的滴答声。

李玄照面色越发苍白,单薄的衣衫已然被鲜血浸透,他却依旧执着的紧紧揽着林菀, 生怕她就此转身离去。

滚烫的鲜血将林菀素白的柔荑染红, 叫她面色惨白, 手都在颤抖, 颤声道。

“李玄照,你真的疯了……”

血腥味越发浓郁,李玄照低眸看着林菀, 幽深的黑眸中满满都是她,再无其他。

他惨然的笑,他早就疯了,只要遇到跟小娘子相关的事, 他就无法保持理智。

只他以往丧失理智都给小娘子带来太多伤害,如今合该一一还回去。

只盼小娘子对他到底有丝疼惜,不至于见着这般场景还依旧狠心的要离他而去。

他再不能接受小娘子就这般离他而去,却是别无他法, 只能用这般手段求她一丝眷顾。

大量失血叫他眼前阵阵发黑,险些站立不稳,只凭着最后一丝毅力屹立不动, 哑声问。

“菀菀可消气了……”

他说着, 竟还要握着林菀的手往自己身上捅。

林t菀心头一惊,终于从惊骇中回过神。

她用力挣脱李玄照的控制, 将沾满血的匕首扔的远远的,生怕他再做出过激行为。

扔完匕首, 林菀还未回过头,却感觉身上一沉, 却是李玄照终于坚持不住了,踉跄着歪倒在她身上。

他身上的鲜血沾满了林菀的衣衫,烫的她心头一跳。

心慌将她缠绕,叫她再顾不得其他。

她慌忙使劲全力想扶稳他,然而李玄照身形实在高大健壮,重压之下,俩人纠缠着倒地。

她下意识紧紧抱住他,叫他歪在自己身上,不至于彻底倒地。

泪珠终于簌簌滚落,林菀看着已成血人的李玄照,心痛难言。

李玄照一向能忍,若不是伤到极致,何曾有过这等脆弱的时刻。

惊惶占据了林菀的脑海,叫她满心都是对他的担忧,再没有精力思索他这等行为的诡异之处。

即便是她着实恼怒他对她的欺骗,可也没想过叫他如此啊!

李玄照这种行为实在太震撼了,叫她只顾着伤心担忧,再想不起来其他。

她眼泪簌簌掉落,下意识的想捂住他肩头潺潺流血的伤口,颤声道。

“何止于此,何至于此……”

李玄照歪在她肩头,声音终于带着丝虚弱,轻轻道:“菀菀能原谅我了吗……”

他身上的鲜血依旧在潺潺流出,将俩人身上都沾染成一片血红。

林菀哽咽着,没有回答,泪珠滴滴却掉落在李玄照的脖颈。

她紧紧抱着他不放,转身大声呼唤侍从。

医师们蜂拥而至,见到已成血人的俩人,皆惊呆了。

李玄照被众人搀扶到榻上,林菀已然满面泪水,浑身轻颤,满心惊惶。

她本想退开方便医师就诊,然而李玄照却握着她的手死死不放。

他面色惨白,因着剧痛与大量失血已然没什么力气了,却依旧定定的看着林菀,沙哑着声音道:“菀菀竟还要离我而去吗……”

林菀眼泪簌簌掉落,再无法挣开他,只得待在床榻之前,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这时候还说这个做什么……”

医师们见此情景,皆是心头一跳,却不敢说什么,只得埋头利落的为李玄照处理伤口。

染血的衣衫被撕开,壮硕的肩膀上各两个血窟窿,伤口狰狞无比,正在潺潺流血。

林菀见了,又是心头一抽,泪珠簌簌落下,滴滴落在俩人紧握的手上。

医师们利落的为李玄照止血上药,收拾妥当后,很快又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唉声叹气道。

“陛下如今伤上加伤,必须静养,再不能肆意妄为了……”

林菀连忙问:“陛下的伤可有大碍?”

医师们小心翼翼的觑李玄照的脸色,见他眼神依旧清明,只面色更惨白了几分,于是斟酌了片刻,模棱两可的道。

“陛下失血过多,伤势着实严重,若是能好好将养,保持心情愉悦,切勿大喜大悲,想必应是无碍……”

林菀闻言,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浓浓的担忧褪.去后,心中的犹疑再次浮现,李玄照此次的行为太颠了吧,往日发疯都没那么颠……

复杂的思绪涌上心头,叫她终于能察觉出隐隐的不对劲,然而李玄照还面色惨白的躺着,她只得暂时按捺住,面上丝毫没有表现。

侍从们左右对视一眼,皆面面相觑。

论理天子在营帐中遇刺,身上竟又多了个血窟窿,合该立时戒严,严惩行凶之人。

然而看如今这情景,却是没人敢提了。

医师们将李玄照的伤口收拾妥当后,皆有眼色的提出告退,临走前还再三叮嘱,万不可再动作激烈,更不能心情激荡,需得静静修养。

李玄照并未说什么,林菀却听的很认真,细细记下了。

侍从都退下了,帐中终于只剩下他们俩人。

李玄照因着大量失血,眼前阵阵发黑,只他今日做此行为,已然是孤注一掷,必然要得到想要的结果。

他知道他又卑劣了,可是他别无他法,只得这样做。

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他定定的看着林菀,继续问,“菀菀果真原谅我了吗……”

平复了那么久,林菀的理智已然恢复大半了,再无方才惊惶失措的模样,种种犹疑涌上心头,叫她一时心绪复杂。

实在这等发癫行为实在不该是李玄照所为,由不得她多思虑几分。

她握着李玄照的手,擡眸与他四目相对,却是沉吟不语。

无言的沉默在俩人中间回荡,咫尺间两相对视,竟相顾无言。

久久未听到小娘子的回应,李玄照的心阵阵下沉,黑眸越发幽深。

小娘子实在心狠,若是此次都无法将她感化,他果真再无他法……

林菀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心头万千思绪飘过,终于缓缓下定了决心。

她握了握李玄照的手,柔声道:“陛下莫要再思虑过甚,先将伤养好,好好休息可好?”

李玄照闻言,心头阵阵下坠,看她的目光更是意味难明。

怎得都这般了,竟还没有叫小娘子软化半分?

难道她的心竟是石头做的吗?

她方才的眼泪与伤心分明做不得假,怎的还是不肯开口说一句准话?

李玄照心头的酸涩阵阵翻涌,开口还要说什么,却被林菀打断。

“陛下……”

林菀的声音越发轻柔,那双水洗过的杏眸柔柔的看着他,似乎真的闪现着对他的无尽情意。

“如今之计,先将伤养好,好好休息可好?”

她顿了顿,接着道:“陛下睡吧,我保证,待陛下醒来,我还在这里……”

柔柔的话语在耳旁飘荡,叫人心头不由的放松了几分。

李玄照没有得到她的准确承诺,心头依旧不甘心,然而在这等温声细语中,终究还是放松了心神。

大量失血已然叫他眼前阵阵发黑,如今不过强撑罢了,他定定的看着林菀,终于在她温柔的注视中缓缓昏睡过去。

林菀始终坐在榻前,静静的看着他。

待李玄照呼吸变得平稳,她取出巾帕,缓缓为他擦拭额间冷汗。

他包裹严实的伤口又隐隐渗出血迹,即使睡梦中依旧冷汗涔涔,想必是极痛。

饶是心头尚且有所怀疑,然而见他这般模样,林菀还是心头酸涩,泪意又要上涌。

她强行忍耐,终于将激荡的心绪缓缓平复。

最后看了李玄照一眼,她缓缓松开他的手,为他掖了掖被角,动作轻轻的离开营帐。

重新站在灿烂的阳光之下,林菀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定了定神,径直去寻方才为李玄照医治的医师,再次出口询问他的伤势到底如何。

医师们面面相觑,依旧是那些车轱辘话。

“伤上加伤,实在严峻,必得保持心情愉悦,好生静养……”

林菀点点头,将医师们正在熬的汤药药方要了去,道是自己实在不放心,要亲自为陛下煎药。

医师们见此,倒是给的爽快。

林菀拿着药方,去寻了军营中的军医,指着肩膀上的某处,问:“若利刃刺穿此处,伤势到底可曾凶险?”

军营中的军医自是见惯了各种外伤,对此丝毫不陌生,语气肯定道:“此处不伤及骨骼,即便是刺穿,只是瞧着严重罢了,若是能及时止血便不算重伤,将养几日便好了。”

林菀心道果然,她拿出药方接着问,“这药方对此伤可否对症?”

军医接过药方仔细看了一会,点点头道:“皆是补气血的药材,甚是对症,想必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刀剑无情,伤口必然是极痛,怕是要吃一番苦头。”

林菀顿时:……

如此再三这般,她已然生不出恼怒的心思,只暗暗感慨李玄照此次真是对自己下狠手了,倒也是不容易。

她点点头,再未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营帐,静静的呆了好一会。

原本应该是生气的,只是想到李玄照如今面色惨白,浑身是血的模样,林菀到底还是心头一软。

即便是装模作样,他也真是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竟半分不手软的吗?

流了那么多血,她看着都疼,李玄照竟真做得出来……

林菀低眸,鸦羽似的睫毛低垂,似是在细细思索什么。

风吹动营帐,将她的心亦吹动。

过了好半晌,她笑了笑,终于彻底下定决心。

帝王真心难测,可是他已然为她做到这般,实在无法再强求更多。

李玄照的算t计是真,真心亦是真,他愿意为她做得这般地步,已然打破了他大半底线。

他到底还是为她低头了,人生难得糊涂,非要斤斤计较倒是实在矫情。

折腾了那么久,她怎能还看不清自己的心?

到底还是有所期待,才次次被李玄照搅的心神不宁。

未来要如何做,她只需好好问自己,心定了,便不要再犹疑反复。

无论是为了林家的未来,亦或者她自己的心意,似乎都指向了同一条道路。

她到底还是对李玄照有情意,绝难抵赖。

此真真切切是她自己的意愿,自己的想法,既然终于想明白,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只是,她到底不想让李玄照太过得意。

这个狗人,对付她的手段实在防不胜防……

思虑了半晌,林菀心思定了,只觉心头一片开阔,往日的烦忧再无法扰乱她的心神。

她定了定神,面上恢复一片镇定,找出红泥小火炉,细细为李玄照煎药。

夕阳西下,李玄照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方一睁眼,肩膀上的剧痛就阵阵来袭。

他剑眉微皱,强自忍耐住,径直去寻林菀的身影。

好在林菀并未骗他,果真就守在他榻前,见他醒了,立时凑上前,“陛下醒了,该喝药了。”

李玄照心神一松,黑眸定定的看着她,心头还是有丝不悦。

他都这般了,小娘子怎得还是不肯叫声“郎君”,便是以往径直喊他名字也好啊……

到底还是生分了。

李玄照至今未得到小娘子的具体承诺,实在心头不安,此次真的黔驴技穷,若还是无法得她青眼,他实在想不到怎么在不强迫她的前提下令她重回他身边。

饶是急于得到她的准话,然而方才刚爆发了这么一场冲突,如今实在不宜操之过急。

只要小娘子还愿意守着他,到底还是对他有几分疼惜。

这般想着,他挣扎着要起身,只是稍一动弹,肩膀上的纱布又隐隐渗出鲜血。

阵阵剧痛来袭,他强自咬牙忍耐,竟是一声不吭,额间冷汗涔涔。

林菀心头无语,静静的看他表演了一会,看他疼的实在面色惨白,终于还是心头不忍,于是上前搀扶住他,将他身后垫高,叫他半倚在床榻上。

她端起药碗,吹了吹,神色自然的手执银匙,喂他喝药。

李玄照目光幽深,定定的看着她,似乎要细细看她的每一分神态变化,以此推测她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林菀心头想笑,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水洗的杏眸中只有柔柔的情意。

李玄照看了她一会,终于心神大定。

他一口口喝下苦的吓人的汤药,心中却漾起阵阵甜蜜。

小娘子虽说依旧没有确切的开口应承,但是这般贴心的照顾他,到底还是有几分真心吧?

他到底还要在塞北待一段时日,慢慢磨着,倒是不急于一时。

此事就这样默契的翻篇了,俩人似是心照不宣般,再也没有提。

林菀依旧每日白日前来陪伴他,只是夜间无论李玄照如何暗示,都没有留下过夜。

不止没有留下过夜,连李玄照时不时的询问,她都没正面回应过。

李玄照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意味难明,涩然道:“菀菀竟依旧不愿留在我身边……”

林菀吹着药碗,心头颇为无语。

这狗人真是演上瘾了,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面不改色道:“陛下说什么呢?我不是日日在你身侧吗?”

李玄照面色一沉,黑眸幽深,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林菀径直打断。

“陛下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养伤要紧。”

她说着意味深长的道:“来日方长……”

李玄照怔住,心头却依旧没有安定。

小娘子这话明明是在糊弄他,说来说去还是没个准话,莫不是她只是哄着他先将伤养好?

这么一想,李玄照又是一阵心绪翻涌,定定的看了林菀好一会,却不知该说什么。

到底还是不敢太过逼迫她,只怕越逼将她推的越远,李玄照忍了又忍,只得暂且按捺住。

林菀看他这般,心头更想笑了。

这狗人算计她的时候,可有想到她会何等担忧伤心?反正他是个狠人,全然不管不顾,对自己都狠的下手,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是无所畏惧,然而她可再经不起这般惊吓了。

此次她必不能叫他这般轻易得逞,否则他也太得意了,日后不定又要做出什么离谱的事。

俩人就这般心思各异的过了好几日,眼见着漠北局势再次稳定下来,似乎不会再起波澜了。

此时,李玄照的伤势已然好了不少,大军终于开拔,护送他回到云州城。

李玄照自然依旧入住威武侯府,只是入住臣下府中,有层层院墙的阻隔,倒是没有在军营中方便了。

林菀估摸着他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去的便不太勤了。

整天看他装柔弱,还要配合他表演,她也是累了,得好好歇歇。

林菀倒也不是完全不去,主要还是怕晾他太久,他又要做出过激行为。

她算是服了这狗人了,不安抚下还是不放心。

这日,林菀面色如常的来看他,看着他喝完药,衣衫半敞的斜靠在在榻前,面色沉稳的处理政务。

他到底是个勤政的君王,即使养病期间亦要时时关注公事,时时刻刻把握全局。

大概只有这个时候,李玄照才没有心思继续装模作样,除了脸色稍有苍白,眼瞧着精神已经恢复大半了。

到底是体格壮硕,挨了这么两刀依旧恢复那么快。

林菀早就暗暗问过军医,道是他这等伤口,将养至今已然好了大半,如今已然没什么大碍了。

只是李玄照至今没有从她口中得个具体承诺,竟表现的病怏怏的,似是依旧下不来榻的模样。

林菀心里暗笑了一下,自顾自的坐在窗边,手执书卷仔细看。

室内寂静无言,一时竟只有书本翻页的沙沙声。

李玄照偶尔从繁重的琐事中回过神,擡头就能看到安静坐在一旁的林菀,心头有几分涩然。

这般静谧的氛围,安然的相处,实是他梦寐以求,只期盼着天长地久。

只恨小娘子至今没个准话,如今见他伤势好了那么一点,竟就狠心不日日来看他……

思虑至此,李玄照着实心头恼怒。

她实在太过狠心!

难道她的心真就是石头做的吗?竟是没有半分触动吗?

他都这样了,实在不知该如何再引得她回顾……

李玄照越想心头越是酸涩,看向林菀的目光越发晦暗难明。

林菀才没注意到李玄照怎么想,过了好半晌,眼见日头偏西,天色暗沉,她这才阖上书,缓缓起身。

陪着李玄照用完晚膳,林菀自觉今日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神色自然的开口告退,“陛下,早日安歇吧,我先回去了……”

李玄照闻言,眸色又是一暗。

他擡眸看向林菀,声音低沉的道,“菀菀,今日伤口甚痛……”

嗯?

林菀柳眉微皱,心道不应该,明明已经好了大半,军医都说了已经没有大碍。

莫非他又在装?

这倒是有可能,这狗人做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然而李玄照是个能忍的,从来没有开口喊过痛,如今这般说,到底还是叫林菀心头有一丝担忧。

她立时凑上前,想要仔细看看,哪知刚一靠近,却被骤然拉住手腕,登时便是一阵天翻地覆。

待林菀反应过来,她已然被拉着倒在榻上,身上一沉,却是李玄照压在其上。

这个狗人,彻底装不下去了是吧!

她不由得惊怒交加,娇声斥骂:“李玄照,你干什么……”

李玄照将她牢牢制住,凑到她耳边低沉的笑,声音沙哑道:“我要做什么,菀菀还不清楚吗……”

他本就衣衫半解,此刻死死与她抵住,滚烫的温度层层向她传递,半分不容忽视,叫林菀禁不住浑身颤栗。

先前碍着他的伤势,李玄照自己又要装模作样,俩人久久没有亲昵。

如今不过这般相触,二人皆已呼吸紊乱。

李玄照再也耐不得,细细密密的吻她,逐步俯身向下,留下星星点点的绯痕。

林菀尚有一丝理智,想要抗拒,然而身体实在背离意志,t竟是浑身发软,声音都酥了。

她说出的话再无甚力度,作甚都软绵绵的,眼看着头顶的帐子摇曳起来,禁不住杏眸含泪,眉目含情。

只是她到底还惦记着李玄照的伤势,怕他伤口崩开,只得抱住他试图制止。

“……不能如此,伤口要崩开了……”

李玄照闷闷的笑,“菀菀可是心疼我……”

林菀心里骂他不知节制,这个时候还不忘这事,嘴上却只能哄他,“……好容易将养好了,万不可……”

李玄照埋首于她颈间,笑得畅快,虽说动作依旧不停,却果真越发缱绻缠.绵了。

多久没有如此了,身酥骨软,叫她再抗拒不得,亦无法再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林菀的意识昏昏沉沉,神魂轻颤,竟不知何时结束的。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李玄照在她耳边低声道。

“菀菀,跟我回去可好……”

林菀闭上眼,什么也没回答,任由疲惫将她层层淹没,就这样钻在李玄照怀中,沉沉睡去。

夜深了,室内烛火跳动,却是一片昏暗。

帐中的甜腻久久未散,李玄照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安然沉睡的模样,心中阵阵下沉。

为什么,直至这等时刻,她依旧没有应承他?

明明她对他并不抗拒,方才甚至主动迎合,她分明亦是享受的。

可是,她依旧闭口不言,没有给他任何承诺。

李玄照神色晦暗的看着她,终究是无奈,只得紧紧抱住她,与她相拥而眠。

自那以后,林菀每次来总得发生点什么,她本想抗拒,却实在耐不住李玄照的纠缠。

林菀本来还担忧他的伤口,眼看着是半点不碍事了,自然是彻底放下心来。

左右这种事于她亦是享受,没什么好抗拒的。

日子一天天缠.绵起来,他们似是跟以往一样好,只是半点不提日后。

李玄照心头的焦虑却是一日胜过一日,漠北之事已然安定,他很快就要返回长安,却依旧没有得到林菀的确切承诺。

可是,他们明明日日缠.绵,与普通恩爱夫妻无甚区别。

她在榻上明明对他非常满意,眼里眉梢间都是媚意,为何却迟迟不愿应承日后?

小娘子这是何意?

莫非真如她以前所言,只是与他露水情缘,帐中欢愉过后,日后依旧要一拍两散?

李玄照万万不能接受这等结果,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忍了又忍,李玄照终于还是没有再开口强迫她。

如今这般已是不易,若是再如往常那般行事,怕是一切都毁于一旦。

林菀眼看着他面色一日日阴沉,心头想笑,却暗暗忍住,面上竟半分没有显露分毫,只神色自然的与他日日相处,再没说过其他。

她倒要看看他是否果真改了,是否还像以往那般自以为是。

眼看归程在即,李玄照终于按捺不住,这日百般欢愉后,在林菀耳边低声道:“菀菀,明日同我出游可好?”

林菀的神智久久未有回神,实在累极了,都快要陷入昏睡。

眼看他终于还是开口了,她趴在李玄照汗津津的胸口,闭着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李玄照松了口气,紧拥她在怀,低眸吮她的唇。

越是亲吻越是难耐,李玄照终于还是钳住她的纤腰,再次翻身。

帐中细细碎碎的声响再次传来,似是缱绻无方休。

林菀被折腾的不轻,第二日起身都觉得腰酸腿软,她不由的狠狠瞪了一眼李玄照。

只是她眉眼间媚意太甚,水汪汪的杏眸软绵绵的,这一眼亦没甚力度罢了。

李玄照面带笑意,牵着她的手,与她一同纵马于旷原之上。

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将林菀的青丝吹散在空中,将她的心头吹的一片开阔。

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苍鹰在头顶盘旋,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无遮挡的旷野。

这等波澜壮阔的风景,她此生已经得见,已经是不虚此行。

有些风景看过就好,倒是不必要时时占有。

林菀笑着跟在李玄照身边,纵马前行。

李玄照转身看着她笑容明媚的模样,不由的心思恍惚。

他记得林菀初入东宫时,亦是性格开朗,那时带她去马场骑行,她的笑亦如今日这般明媚。

只是这种明媚开朗终究没有持续很久,是他太过狂妄,从来没有细细体察过她的内心,以至于后来发生的种种叫她越来越惶恐,俩人最终竟走到那般地步。

苍天垂怜,终究还是将小娘子的明媚开朗还给了她。

然而是漠北自由的风终于吹散她往日心头的阴霾,她果真愿意割舍这一切吗?

李玄照面容晦暗,心中酸涩难明,竟是忐忑难安。

过往的二十馀载,李玄照面对任何大事皆心思沉稳运筹帷幄,何曾忐忑过?

可是只有面对小娘子,他却毫无把握。

他们之间的情意往日被他攥在掌心,死死拿捏,然而却是攥得越紧越是流失过甚,叫他百般斟酌,昼夜难安,纵使使出百般手段,依旧心头忐忑,不知该如何叫她露出真心的笑意。

终究是他往日太过狂妄,酿成恶果重重,纵使如今百般悔悟,却依旧难以把握小娘子的心。

他面对她,终究是难以再像以往那般自以为是。

如今,换成她在拿捏他。

林菀根本不管李玄照在想什么,只兀自目视着远处的戈壁与草原,面上始终噙着笑意。

突厥换了新可汗,如今着实安稳多了,旷野上亦是一片和平。

李玄照顾及着林菀,并没有骑得太快,甚至称得上慢慢溜达了。

走了好一会,林菀有些不耐烦了,她扬起马鞭,立时加快速度,纵马越过了李玄照。

风吹过,留下她阵阵清脆的笑声,“陛下,我可不等你了……”

李玄照错愕的看着她纵马远去的背影,终于哑然失笑。

到底还是低看了她,来塞北这么些时日,竟将骑术练得这般好了。

他面带笑意,将心头杂乱的心思都抛却,扬鞭去追赶小娘子。

往日总承诺带她出游,却因种种事端不能成行,今日终于实现,自是不能辜负。

风呼啸而来,将林菀一头青丝吹散在空中,衣带偏飞,甚是快活。

漫无边际的旷野中,两匹马你追我赶,各不相让,笑声交织在一起,只馀畅快,再无阴霾。

狂奔了好一会,在李玄照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一片山谷。

林菀因着上次倒霉的经历,对山谷颇有心理阴影,她警惕道:“此处不会有熊罴吧?”

李玄照笑着摇摇头,“你当熊罴到处都有?再说便是有熊罴,有朕在身边,菀菀怕什么?”

林菀心里不由的啧一声,心道郎君在心爱的女郎面前就是忍不住自我吹嘘,是个儿郎就不例外。

只是想到李玄照往日的战绩,姑且当他说的是实话,不算吹嘘吧。

林菀从善如流的下了马,被李玄照牵着手,缓缓步入山谷。

漫天遍地的花朵映入眼帘,沁人心脾的幽香缓缓袭来,林菀不由的眼前一亮。

此处比之前去过的山谷更大,地方更开阔,风景更是美丽。

漫天山野,甚是悬崖峭壁上都开满了灿烂的野花,风一吹,层层花海波荡,如梦似幻。

林菀定定的站在原地,惊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自己被层层花海围绕,似是身在仙境之中。

她来到塞北这般久,整日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萧瑟荒芜,甚少见过这般盛况。

这般美景,真叫人沉浸。

李玄照含笑看着她,陪她在原地欣赏了一会,然后牵着她手漫步向前。

俩人缓缓踏入漫天花海,香气扑鼻,花瓣漫漫,行走了没一会,便觉得周身皆沾满花香,心都陶醉了。

林菀左看右看,不由的有些好奇,问,“陛下如何得知这等地方?”

李玄照牵着她的手,不紧不慢的向前走,沉声道:“朕少年时,曾来过此地。”

林菀恍然大悟,李玄照十五岁亦亲赴漠北,知晓此地不稀奇。

这等美景,别说过去七八年了,终身亦是难忘。

他今日还知晓带她来游玩,却是有心了。

林菀笑了,心里美滋滋的。

李玄照牵着她的手缓缓向前,终于在陡峭的崖壁前停下脚步。

林菀好奇的仰头看,只见近乎笔直的崖壁上似乎也生长着不少花,瞧着比山崖下的更绚烂美丽。

李玄t照亦是仰头,俊美的容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是在寻找什么。

过了半晌,他伸手指向四五丈高的崖壁,沉声问:“菀菀可看到那朵花?”

林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眯着眼仔细看。

实在太高了,她找了好一会才看到,确实有朵格外绚丽的花朵,绽放的格外灿烂。

她以为李玄照就为了让她看这个,于是很给面子的点头,夸赞:“甚是好看。”

李玄照笑了,低眸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菀菀且等一会。”

他说着立时动作起来,手持匕首,一脚登上崖壁凸起部分,一跃而起。

林菀简直惊呆了,万没想到李玄照竟是话不多说,径直爬上这等陡峭的崖壁。

那朵花生长在四五丈高的地方,崖壁陡峭无比,李玄照这般毫无防护的攀登,何等危险。

林菀有心喊他赶紧下来,花到处都是,看看就好,不至于非要采摘下来啊。

然而李玄照动作实在迅速,眨眼间竟已然攀登了两三丈的高度,细细碎碎的石子伴随着他的动作层层下落,叫林菀看的心惊肉跳。

她再不敢出声说什么,只紧张的看着他,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引得李玄照分神,叫他失手掉落下来。

这般高度,饶是李玄照是习武之人,亦是凶险啊。

李玄照屏气凝神,一手执匕首插在崖壁之中,缓缓向那朵绚烂的花移动。

数次险些踩空之后,他终于险而有险的靠近,将之摘在手中。

林菀紧张的盯着他,眼看他终于摘得那朵花,平安攀下崖壁,最后跃到她面前。

李玄照玄色衣摆沾上尘土,额间沁出汗珠,却依旧眉目含笑,似是欣喜为她摘下这朵花。

林菀赶忙上前,竟是看也都不看他手中的花束,只不停的道:“陛下怎能这般鲁莽,什么花亦不值得这般冒险,何等危险……”

李玄照低眸看她神色紧张的模样,蓦然笑了。

小娘子这般紧张他的安危,是不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他?

只是她对他的情意,到底有几何呢?

想到这里,李玄照不由的捏紧手中新鲜采摘的花束,心头竟有些紧张。

他拉着林菀的手,黝黑的眼眸定定看着她,沉声道:“菀菀,此花只生长在崖壁之上,正巧在这个时节绽放,漠北传言,这等花要送给心爱的女郎,令她做自己的妻子……”

林菀闻言愣住,擡眸与他四目相对,竟是久久未言。

风吹过,将周身花海吹拂的层层荡漾。

李玄照目光幽深的看着她,虽未有再继续言语,然而未尽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他想让林菀接受这朵花,重新回到他身边。

过往这些时日,他们日日相伴,却始终未得到她任何应承,叫他心中怎能安定?

风接连不断的吹拂,却无法令他紧张的心放松半分。

他终究是再无法维持往日高高在上的傲慢,只得收敛气息看着小娘子,任由她自己决定是否愿意接受他。

世间之事便是这般奇妙,李玄照何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般忐忑不安的等待小娘子对他的心意自由裁决。

或许权势可以强留她在身边,可是她的真心,终究只能用满满的诚意来交换。

他对她的情意无假,往日却包裹在重重傲慢中,竟将她推的越来越远。

只恨他醒悟的太迟了,真心亦是姗姗来迟,往日的遗憾太多,终究是难以弥补,如今只能期盼小娘子对他尚有一丝眷顾。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往日的因果,何时能休?

风阵阵,花海荡漾,手中的花束亦层层飘荡,似是李玄照颇不平静的内心,难以安定。

李玄照定定的看着林菀,一向波澜不惊的黑眸中,终于显示出一丝紧张不安。

返回长安在即,若是小娘子始终不愿松口,他终究无法再勉强她。

他再不愿看她惶恐不安的模样,只愿她永远保持如今日般明媚的笑意。

久久的沉默中,只馀下风吹过的飒飒声。

林菀仰头看着他俊美的面容,终究是感慨万千。

往日高高在上的郎君终究还是变了,再没有如以往那般自以为是,自顾自的为她做决策。

他终于还是为她低头了,再无往日的傲慢。

他终于知晓尊重她,询问她的意愿,再没有强迫她。

风在动,似是人的心意,终究是善变的。

林菀不由的想到当日决定来塞北,内心是何等的悲愤,只觉此生都不想再回到那个牢笼,再不愿见到李玄照。

如今风吹过,往日愤慨了然无痕,那些阴霾竟是缓缓吹散,再无踪迹,只馀下一片坦然。

人被困在烦忧之中时,只觉此乃天大的事,似是一生都无法摆脱。

哪知世事难料,全看人的心境,那些往常觉得难以跨越的事,竟在不经意间,轻巧的便掠过了。

林菀迎着李玄照幽深的目光,终究还是笑了。

她暂且没有回应他,只是轻轻的抽回被李玄照握住的手,转身向前走了两步,仰头看向塞北蔚蓝的天空。

苍鹰尖啸着自头顶飞过,风迎面吹拂,将她的青丝吹散在空中。

她仰头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心头感慨万千。

若是她那日没有来到塞北,没有见过这般壮阔的风景,没有纵马狂奔在旷野,没有开怀自由的奔跑过,那么她可能永远迈不过心头的阴霾,永远不会甘心就此待在李玄照身边,永远愤恨难安。

可是如今她见过了,塞北的风终究是将她心头阴霾彻底吹散,终于再无遗憾。

她感谢那时的自己,亦觉得上苍果真善待她,终究叫她此生这般畅快。

她终于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内心,有勇气去迎接接下来或是阳光灿烂,或是急风骤雨的人生。

李玄照自她抽出手,面色便是一暗,心中更是阵阵下沉,捏着花束的手骤然收紧,心痛难言。

风接连不断的吹拂,将林菀的青丝飘散在空中,伸手欲捉,却只是枉然。

他涩然看向她,只觉她似是与轻柔飘过的微风一般,再难把握。

她终究是属于她自己,无人能强迫。

林菀仰头看了好一会,终于笑着转过身,在李玄照幽深的眼眸中缓缓向他走近。

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擡眸看向他,缓缓道:“此花甚美,郎君为我戴上可好?”

心跳仿若在这一刻停止,风仿若在耳旁回荡,李玄照原本晦暗下来的眼眸骤然一亮。

他似是不敢置信一般,竟愣在原地。

林菀依旧笑吟吟的看着他,娇声道:“怎么?郎君竟不愿?”

心跳重新跳动,心头的激荡似要冲破耳膜,竟叫李玄照忽而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终究是风吹过,将心底的潮意吹上眼眸,无关其他。

他声音沙哑,涩然道:“菀菀……”

林菀依旧笑着擡眸看他,水汪汪的眼眸中再无其他,满满的都是他。

李玄照似是动作僵住,头次觉得自己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他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绚丽的花朵簪在林菀鬓间,垂眸看她。

林菀亦擡眸看他,不闪不避的与他四目相对,眉眼间媚意流转,竟比鬓间花儿更秾丽娇艳。

她向他靠近,在他愕然的目光中点起脚尖,揽上他的脖颈,轻轻吻上他的唇。

温润的触感传来,馨香扑鼻,温软在怀,李玄照只觉脑子似乎在瞬间炸开。

他猛然抱紧林菀,紧紧将她揽在怀中,似是要将她揉进骨髓,反客为主的吻她,轻而易举的撬开贝齿。

风吹过,花海荡漾,却被人层层压弯枝干,花瓣四散,终于沾满了全身,花香四溢。

林菀鬓间方才簪上的花朵终于抵不住阵阵轻颤,掉落下来,落在层层花海中,再分辨不得。

层层花瓣落,竟被一点点碾做花汁,香气四溢,荼蘼至极。

香雾云鬟湿1,金冠乌发落,花影重重,似是纠缠至日月无休。

风吹过,花海震荡,层层荡漾,叫人琢磨不清。

林菀失神的仰躺,只觉层层日光使人晕眩,竟分不清是花枝在颤,亦或是自己在摇曳。

灵魂颤栗之间,她似是听到李玄照喘息着在她耳旁低语。

“菀菀,我心悦你,纵死无悔……”

林菀笑了,伸手抱住他,终于在他耳旁颤声回应。

“妾亦然。”

或许从那年满园春光中遇到他的那一刻起,今日之路便早t已注定。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层层沼泽,纵使历经坎坷,终于还是要牵着她的手共赴往后馀生。

阳光璀璨洒下,风接连无休。

风在动,心亦然,奈何光阴如水,人生迢迢。

过往皆随风逝去,当下就是最好的时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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