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叮咚……
一道门铃声猝不及防在两人耳畔响起，厉言明显怔了下，手上力道一松，苗一依没稳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双腿发软有没有？
她吓坏了，刚才跟厉言面对面的时候，已经紧张得六神无主，结果又来一道门铃声，他们好像躲在家里干坏事的小屁孩遇到突然折返回来的家长。
她的额头居然都冒汗了，手心也是潮湿的。
“摔着了？”厉言从椅子上起身，弯着腰朝着她伸出一只手。
苗一依看着他那只大手掌，脸上跟火烧一样，她已经不敢看他的脸。摇摇头，扶着旁边的椅子站了起来，幸好刚刚是半蹲着，要不然屁股要摔开花。
厉言的手指慢慢握住，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她害羞了，这丫头这回终於有点反应了。
“你家人回来了。”
门铃声还在孜孜不倦地奏响，厉言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眉头不经意地蹙了下。
苗一依却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她的智商，家人会没钥匙吗？
果然厉言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可能是送快递的。”
厉国生今天和朋友去钓鱼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天不黑是不可能回来的。厉老太太和他家帮忙的惠姨去北边的寺庙烧香了，因为他这办事效率实在不行，老太太觉得他可能遇到了难题，想让菩萨帮忙给他化解一下。城北寺庙离这里很远，天黑前能回来就不错了。
所以厉言认定，外面按门铃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送快递的，厉老太太自从被家里的小辈教会了网购之后，这几年赶上了时髦，成为一个剁手族和吃土族。
结果出来后，门外站的根本不是什么快递员，而是一个穿着贵气，长得也很贵气的五十岁左右的女人。
对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有客人啊。”女人朝他们笑着。
厉言一脸寡淡站着，足足沈默了两秒钟，才慢慢伸手打开铁门。
苗一依很不好意思，被他家人看到他们单独在一起，她的脸更红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她致意了一下，飞快地闪了出去。
有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来人是厉言的堂姐厉华，听说他受了伤特地过来看望他，结果没想到他家里还有一个女孩子。
“刚刚那个女孩子是谁啊？”在厉华的印象里，听说过一件事，厉言从来没有领过女孩子回家。
“有什么事吗？”厉言的语气还是那么淡，他心里很不高兴，那么重要的时刻，居然被人打断了，他下次还要重新找机会。
厉华提了提手里的帆布袋子，里面是一个保温桶：“听说你受了伤，我早上去市场买了猪蹄炖了点汤……”
厉言：……他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喝什么猪蹄汤了。
苗一依回到家，吃完午饭上楼午休，结果躺在床上怎么都不对劲。
横躺竖躺斜着躺，仰面侧面趴着……最后干脆坐了起来。
实在没办法了，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在厉言家里的场景，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细节，自动跳出来反反覆覆冲刷着她的大脑皮层。
如果以前，她还很坚定地认为和厉言的关系是一对忘年交的好朋友，那么此刻，她已经完全反应过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厉言说得对，她不能再这么迟钝下去。
他是在跟她示爱么？
如果不是有人突然造访，如果那道门铃声没有及时响起，厉言很可能已经吻上她……毕竟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脑海中再次浮现一遍当时的场景，热潮再度席卷到脸上，苗一依擡手盖住了自己发烫的脸。
对她那么好的厉言，真的是因为喜欢她才会对她那么好，不是因为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不是什么忘年交，而是男女之爱。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在床上翻腾一个下午，苗一依才下楼来，听见楼下有人说话，发现居然是韩孝礼的爸爸。
“韩叔叔。”她主动打了招呼。
韩志文瞧着她，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举了举手里拿着的酱油瓶子：“过来跟你妈妈借酱油，很少做饭，家里调料都不全。”
苗一依眼珠子转了转，跟方淑说：“今晚邀请韩叔叔在我家吃饭吧，反正我们家今天买了很多菜。”
方淑一脸的措手不及。
苗一依直接无视她妈的表情，热情邀请对方：“就这么说定了，韩叔叔。”
相比方淑，韩志文的样子淡定多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晚上韩志文过来吃饭，还给苗一依带了礼物，一条他自己设计的项链，苗一依这才知道，原来他是一位珠宝设计师。
“谢谢韩叔叔，原来您是艺术家啊，一定很浪漫。”苗一依偷偷看了眼方淑，越来越觉得他们很相配了。
韩志文笑容儒雅：“你喜欢就好，你妈妈做的菜很好吃。” 艺术家的气质就是不一样，他笑着称赞了一句。
苗一依：“那您有空常过来吃哈，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应该互相照应，我只有周末才回来。”她的意思很明显，你们有大把的时间互相照顾。
方淑：“一依！”她说得实在是太多了，方淑忍不住打断她。
苗一依俏皮地朝着韩志文笑笑：嘿嘿。
周一早上，苗一依开完会正要去查房，突然被人叫了一声：“苗医生。”
转头一看，居然是陆明。
陆明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在门外朝她招了招手。
苗一依起身走过去：“你怎么在这？”
“厉总来换药。”
陆明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苗一依，然后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厉总问你晚上有没有空，他想请你吃……”
“我没空。”
回答得太快，直接导致陆明有点反应不过来，眼睛瞪了瞪：你确定？
“我约了我同学苏老师，厉总认识的。”她真不是撒谎，她已经约了苏纯。
不过陆明还是企图要说服苗一依，毕竟这是厉言交给他的任务，如果完成不了，虽然不至於受罚吧，到底没底气。何况陆明始终认为，这是厉言给他的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因为上次被他撞破脱裤子事件，厉总并没有对他怎么样。
“苗医生，你还是考虑一下吧，厉总他不轻易请人。”
苗一依反应了一下，感觉抓到了重点：“你们厉总平时很抠？”
“不是……”陆明挠了挠他的板寸头，企图挽回厉言被他不小心毁掉的形象，刚刚那话他少说了一个字，“厉总不抠，他是不轻易请女人，而且……”
陆明再次压低声线，凑近一点对苗一依说：“你是唯一敢脱他裤子的女人。”
苗一依：……能不能不要再跟她提裤子事件。
陆明回到停车场见到厉言的时候，表情有点惭愧：“厉总，对不起，我没完成任务。”
厉言听完他的话，并没有太大反应。
陆明上车的时候，从后视镜打量了厉言一眼，老板的表情依旧淡然，根本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陆明还是坚持认为，厉总心里肯定是失望的，毕竟他被一个女人拒绝了。
下班的时候，堂姐厉华来找了厉言一趟。“晚上有没有空跟我吃顿饭？”
厉言倚靠在皮椅背上，双手交叉看着她：“厉副总相邀，我岂能不给面子？”
厉华笑起来，莹亮的皮肤居然看不出明显的皱褶：“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会玉屏食府见。”
结果到了玉屏食府门口的时候，厉华突然告诉他一个消息：“我还有个朋友一起过来。”
厉言不置可否，结果进了包厢后，才发现厉华的朋友居然是苗崇海现任太太董丽琪以及她的女儿苗一倩。
厉言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堂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原以为她是知道了他查她项目的事情，来讨好他，结果……
“厉总，哎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以前在电视上见过您一次，已经让我们小老百姓惊为天人，结果这真人比电视上更加气度不凡，我都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董丽琪的年纪和厉华差不多，对着厉言却是一口一个您，说完还伸过手来。
对於这种夸张派的表演，厉言是不感冒的，不过基本的礼节也还要维持，厉言伸手和人轻轻一握，片刻后松开。
“这是我女儿苗一倩，倩倩快叫人。”
这个叫苗一倩的女孩子跟苗一依差不多大，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和厉言打招呼的时候带着少女的羞涩：“厉总好。”
厉言微微颔首，眉头皱了皱，他居然要应付这种饭局。
原以为厉华带这母女二人过来是寻求合作机会，毕竟现在董丽琪已经扶正，苗家的生意也能说上话的，结果……
“厉总平时有什么业馀爱好啊？”
“我们家倩倩喜欢打球，瑜伽，健身项目她都喜欢。”
“每天早上都会去晨练，不跑个几圈一天都不得劲。”
厉言转过头，幽幽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厉华，情绪寡淡，不悦的表情已经昭然若揭。
厉华一阵汗颜，连忙伸出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对面的董丽琪：适可而止吧。
真是要被这对没脑子的母女连累死。
董丽琪身子一僵，也意识到气氛不对，立马打住话题：“……来来来，吃菜吃菜，我们玉屏食府的虾子做得是最好的。”
厉言抿着嘴角，这菜他还吃得下去？
楼下隔间，苗一依和苏纯正在等待上菜。
苗一依其实不太想来玉屏食府，自从和苗崇海彻底决裂后，白吃白喝报覆人的事情也变得没有意义了。
不过苏纯拍着胸脯说：“我请客，怕什么，又不是不给钱的。”
“亲爱的，我发现你最近瘦了点？”吃饭的时候，苏纯盯着对面的好朋友一脸不可思议。
苏纯的气色倒是好了很多，白里透红，显得非常健康。
苗一依倒没去留意自己瘦了还是胖了的问题，摸了下自己的脸，解释说：“可能最近夜班太辛苦，还没恢覆过来。”其实，她这两晚都没怎么睡好导致脸色不太好。
楼上，厉言这顿饭是索然无味，如果不是因为厉华是他堂姐，他估计十分钟都坐不到。
董丽琪母女极为热情，频频给他敬酒，厉言稍作应付之后，终究是站起身：“我还有些公事要回去处理，先行一步。”
董丽琪连忙拉着自己女儿苗一倩一起站起身：“哎，招待不周，怠慢了厉总，真是抱歉了。”
厉言语气淡淡：“苗太太无需太客气。”
一行人下楼的时候，苗一倩走在厉言身侧，笑着问他：“不知道厉总下周末有空没有？我听说体育馆有场全市篮球赛……”
“这个问题要去问我的助理。”厉言说完，长腿一迈，两个台阶并做一起下，一步到了一楼，擦身而过之时，眼角的馀光似乎掠过了什么。
“哎，那个人不是……”
后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厉言脚步一顿，转身看了过去，眼前顿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