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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帝崩

幼帝崩

海战一役,大燕的海军成功抵御了东瀛人的首次攻击,东瀛退回自己海域内。

但代价也是惨重的。

宫里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李笏挥笔写下了《悼碧波英魂词》。

并派云有灵带封赏到前线去抚恤兵士。

还追封了满庭芳等人的官职。

前朝的事虽然名义上是幼帝来做的。但无外乎是李笏一手包揽。

不过,太皇太后以性命请求李笏饶自己孙儿一命,一命换一命的事,李笏还是心软了些许。

东宫里的幼帝被允许搬入紫宸殿,但一切政务依旧是李笏和云有灵处理,皇帝不过是摆在龙椅上的一个傀儡。

小皇帝此人,从小在母妃的身边长大,小钱贵妃和钱贵妃一直教导他,说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是天下之主,可惜小钱贵妃和钱贵妃及一众族人在他少年时就被李笏处死,而他从那时至现在一直笼罩在李笏的阴影下。

所以他恨李笏。

但他既无势力,也无能力,只好整日在宫中摔摔打打,气得极了,就会殴打自己的妃嫔。

其中被打的最重的,还要属皇后施姜韫。

更何况,此时施姜韫还怀有身孕。

说起施姜韫的有孕,李翀气不打一处来,他总是疑心自己周围的人转投李笏,要来治他。

而被强塞给他,与他似乎并非多恩爱的皇后首当其冲。

随着光阴的流转,他的疑心病似乎越发的厉害,腔子里似乎总憋着一股火,见谁都要咬一口似的。

京城的天闷得很,乌云密布,不一会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紫宸殿内。

“啪!”

皇帝揪着施姜韫的衣领,往她已经红肿的脸上又抽了几巴掌,接着把她甩在了地上。

施姜韫又挨揍了,这次是因为她为李翀倒的茶水变凉,李翀莫名决定是她要下|毒害他耽误了时辰,才叫茶水变凉的。

几个巴掌小皇帝似乎还是不解气,他四下寻找,然后从剑架上抄起长剑,直指小皇后。

“你别以为朕不知,你和那李笏不清不楚,背着朕狼狈为奸,企图扳倒朕...你肚子里那贱种,也不是朕的吧!”

说着,小皇帝的剑尖直接抵在了小皇后的颈子上。

渐渐的,小皇后的颈间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不...不是的陛下...陛下!”

施姜韫害怕得一直往后缩,满脸泪痕,害怕得发抖。

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用手使劲地护着已经显怀的肚子。

突然,

“李翀!”

小皇帝身形一僵,他开始轻微的发抖,手里的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接着,只见他僵硬地转过身,惊恐地看向身后的摄政王七叔。

即使李笏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模样颇有几分滑稽,但在李翀眼里也是万分的可怖。

可就是这个瘸子,杀了他亲娘和宗族,软禁他,让他不得翻身。

李笏看见仰瘫在地上的惊恐万分的施姜韫,朝身后的胡首丘道:“快把施娘子带去医治,不得耽误!”

“是!”胡首丘一进来就看见倒在地上的施姜韫,心疼的狠,在得到李笏的旨意之后立马跑过去抄起施姜韫的腿弯,将她抱起来,往外走。

在路过小皇帝时,胡首丘微微欠身:“臣告退。”

说罢,飞快地走了。

李翀看到李笏,心中的邪火止不住地往外冒,但又害怕于李笏的势力,所以只是梗着脖子,努力压抑着怒气,红着眼睛瞪着面前的人。

李笏看了一会眼前的小皇帝,转身朝身边的宫人道:“陛下怒极伤肝,高烧发热不退,需得好好休息才好。看住喽。”

李翀听到这话,立马发疯了似的扑上去:“李笏!”

可惜发了疯的小皇帝很快就被禁卫军架住了,已经近乎癫狂的小皇帝恶狠狠地对李笏道:“李笏!你这个不孝子孙,害死了那么多人!即使到了阴曹地府,见到了父亲丶祖父丶列祖列宗,你都会被戳着脊梁骨骂,你不得好死!”

李笏没工夫搭理这个疯子,他不在乎什么因果报应,轮回转世的,对于李翀的破口大骂,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料理了,做得干净些。”

禁卫军:“是。”

李翀还在骂着,大抵是什么他们这一支才是正统,李笏被庆明先帝赐名“笏”,就要终生辅佐太子“冕”,奴才命妄图颠覆皇权,痴心妄想之类的。

李笏没再听,转头离开了。

勤政楼内,已经从前线赶回来的云有灵正在审阅呈上来的奏折。

虽说此时李笏是摄政王爷,云有灵身为首辅,有辅佐之责,但李笏曾明确对勤政楼内宫人说,若是他不在,那么云有灵即可代行他的权力,故而勤政楼内的人都知道,这位云先生,可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李笏迈着沈重的步子上了楼。

曾有归太仆“扃牖而居”“能以足音辨人”。

大概是同李笏待的久了,云有灵也能听出李笏的足音。

果然,不一会,“见过摄政王”的声音纷纷响起。

李笏让他们官员丶宫人们继续忙手里的活,之后他走到云有灵身边,低头看着他批过的奏折,看到其中一本时,有些惊讶:“这是翠翠写的?”

云有灵没擡头,他埋头桌案间:“正是,不过她现在早已不叫‘银翠翠’了,她继承大巫后,按照她们那的习俗换了新名,取上一任大巫名中最末一个字,再添一新字组成新名,叫‘银镜明’。”

“折子上说,西洋军队设备优良,士兵也更多,但翠翠...啊不,镜明他们当地百姓琢磨出因循西南独特的丘峦起伏的地势打伏击的战术,同敌人兜圈子,‘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到了这第三步,敌人疲惫,不堪其扰之时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加上他们养的那些蛊虫,捷报频传,但...还是伤亡了不少的百姓。”

“在和洋人的战斗中,还涌现了不少的百姓英雄,镜明把名册也送来了。”云有灵补充道。

李笏:“舍生忘死,敢为人先,战后一定要给予奖赏。”

此时的云有灵和李笏一坐一站,初来勤政楼的人十有八九会把云有灵误认为是那位摄政的宁王。

“皇帝没了。”

李笏语出惊人。

云有灵猛然擡起头,但他呆滞了一会,就又伏案审阅奏折去了,只留下一句话:“早该没了。”

不知道是在说李翀这个皇帝早该没了,还是“皇帝”这个位置早该没了。

大概是二者兼有。

大概是快要入夏了,京城的雨水多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总也下不完似的。

这会儿,滴答滴答的雨珠又敲打起屋檐来。

李笏的桌案在一处纱制屏风后,与其他地方相隔较远,再加上勤政楼里的人都是出了名的嘴严,所以二人才在这里谈事情。

天阴沈沈的,黑天就较平日快一些。

墨色的雨幕里,勤政楼中诸人还在忙碌着。

与此同时,京城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乍看起来平平无奇,可这却是一处将军府。

是胡首丘的宅子。

胡首丘对施姜韫有意思,她自己不是没有看出来,一开始她并没有这意思。

倒是后来,小皇帝打她越来越频繁,每次私下和宁王见面,随行的胡首丘都心疼的很,经常派芦芽给她送些难寻的补品和药材。

李笏和云有灵看出了胡首丘明晃晃的心思,和施姜韫含蓄的认可,也觉得既然李翀不懂怜香惜玉,那不如让胡首丘来“护花”。

终于在大家的帮忙下,二人心意相通。

胡首丘将施姜韫抱回自己的住处,又立马请了人去找大夫。

施姜韫被李翀的事情闹得将要早产,疼得翻来覆去。

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让她很快满头大汗,些许碎发被汗液浸透,成片的黏在她的颈子上。

她使劲攥着胡首丘的手,胡首丘的手很快就被攥红了,留下几道印子。

若是换作有些人家,夫君进产房会被忌讳,就算进了那婆婆也会气恼自己媳妇儿把自己宝似的儿子的手攥坏了。

不过胡首丘从不在意这些。

他见请来的稳婆挎着药箱,且一身男子装束:藏青色的曳撒,外罩墨色比甲,腰间系着蹀躞带,纹样朴素,且褪色严重。

只是年纪瞅着挺轻的,估摸接生的手法会不大熟练,可但眼下别无他法。

那小稳婆看了眼胡首丘,有些疑惑:“您不到外间等候吗?”

胡首丘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一手被施姜韫紧攥着,另一只手为施姜韫擦汗,他似乎对稳婆的犹豫有些恼,只听他急道:“何时了还计较这些,您快动手吧!”

小稳婆明白了胡首丘的意思,从夜里生到翌日清晨,施姜韫终于诞下一男。

这小稳婆也是个人精,她看出了胡首丘只在意床榻上的夫人,故而处理好了孩子,也只是抱着,立在一旁。

待胡首丘安顿好了施姜韫,她才上前:“二位看看小郎君吧,粉雕玉琢,生的很是可爱呢。”

施姜韫挣扎着要起来,胡首丘立马把她半搀起来,靠在软枕上。

“多谢小娘子为我接生,还没谢过娘子呢。”施姜韫温柔一笑,刚要去那银两,只见胡首丘已经拿过不小一兜银子递到了小稳婆手上。

“是啊,多谢娘子,这些是我和夫人的谢礼。”

胡首丘的话让施姜韫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绯色。

只见这小稳婆不卑不亢道:“小女子陈水儿谢过大人丶夫人。”

说罢,她又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条珠络,双手捧到施姜韫面前:“还请夫人不嫌小女子粗笨,收下这珠络。”

施姜韫不解道:“娘子这是......”

陈水儿答:“我自幼便跟在姥姥身边,对于接生之事耳濡目染的久了,深知这女子生产时的不易,如今接过姥姥的班儿,便想着给夫人们做些东西,虽然...虽然不大登的上台面,但也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希望夫人们在生产后能收到一点慰藉。”

施姜韫笑着说:“原是这般缘故,多谢陈娘子啦!”说着,她又塞了些东西给陈水儿,才让她离去。

胡首丘送陈水儿出门后,回到屋里,见施姜韫正在逗弄孩子,便不敢打扰,只是坐在了母子对面的圆凳上。

待陈水儿离开,这所谓的将军府原本也没几个伺候的,霎时变得安静下来。

唯馀施姜韫和胡首丘二人两相对坐。

施姜韫突然擡头,温柔地笑着对胡首丘说:“怎么干坐在哪里啊,不过来吗?”

施姜韫的笑,就好像自己当初头回见她那般。

可是,那会的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侍卫,看见了她,当朝皇后,垂着头,薄薄的脸皮红的滴血。

现如今,她终于离开了李翀那个疯子,自己也在接近她,可是她生下了和李翀的孩子,那是她和李翀连结的象征。

虽然自己对她的爱意不会因这个孩子而发生变化,但...她会不会因为有了孩子而选择离开自己呢?

如此这般想,胡首丘反倒无法开口了。

“将军是否在想,我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选择回去当太后,把持朝政而离开将军呢?”

“啊!我没......”

施姜韫爽朗地笑着,在胡首丘面前,她似乎不用再在乎后宫中那套繁文缛节,而做最本真的自己。

“果然叫我猜对了。”施姜韫说,“这事,将军大可放心。这孩子是我生的,与他父亲是谁无关,既然我怀了他,生了他,那我就做好了要好好成为一个母亲的责任的觉悟;更重要的,老师丶云先生丶还有千千万万的人都巴不得王位上的人消失,我从老师那听来,洋人已经在推进什么‘和平’‘民|主’之类的,洋人攻打大燕确是他们永远无法原谅的罪行,但他们能在较短的时间里就超越大燕,甚至是反攻我们,说明他们也必然有东西值得我们去学习。”

她换了口气:“所以,什么皇太后掌控一个傀儡小皇帝,整日沈溺在帝王权势滔天的美梦里,任由外敌瓜分疆域的混账事,我不干。”

这一连串的话把胡首丘砸的有点懵,待他回过味来,他已经将施姜韫抱在怀中。

“将军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他是咱们的大儿子,谁说孩子一定要随着父亲姓,咱们的孩子随你姓,至于名字...祈望英勇之辈频出,战事尽快平息...就叫施繁英吧。”

施姜韫听罢却摇了摇头:“孩子的身世...不如咱们的孩子就不带姓氏了,如何?”

胡首丘满脸通红,嘴角有压不住的笑意:“都听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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