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尤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沈焓。
沈焓是他在政法大学时高他一届的学长，无论在学生会还是在生活学习上，都曾给过他很多照拂。
尤却眼眶泛红，嘴唇有些发颤，沈焓弯着嘴角冲他灿烂一笑，大步流风地走到尤却面前，狠狠地抱住了尤却。
“学，学长……”尤却垂着手，见到沈焓让他就像见到亲人一样高兴。
可偏偏是在这里重逢，活着进来，不能活着出去的死亡任务游戏。
沈焓无视尤却身后那两道冰冷地视线，足足抱了尤却十秒钟才松开他。
“三年没见了吧尤却，你这小子不厚道啊。”沈焓拍了怕尤却肩膀，把尤却拍的一楞一楞的， “出事以后就退了以前的班级群学校群，让我一通好找。”
“你……找过我”尤却双眼睁大，不敢置信的说。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沈焓故作生气的抿了抿嘴， “你可不想被我在这里胖揍一顿吧。”
董晴看着脸色阴沈地可以拧出水来的顾贺宁，眼里突然大放异彩，她打了个响指，踩着高跟鞋走到尤却面前，用极为官腔的语气介绍到: “新加入的实习生，你们需要一起收拾好房间以及布置完公司所有的地方，明晚十二点之前哦，我们公司要发放礼物了哦。”
她拍了拍手，眼尾馀光扫到站在椅子上的徐蓉蓉，斜睨了她一眼，看到她的穿着立马变了脸，原本美丽的眼睛里，瞳仁剧烈的缩小，变成不正常的竖瞳， “你，就你，那个实习生，你上班穿着这样的衣服给谁看”
徐蓉蓉看到她就立马换了副模样，她唯唯诺诺，从椅子上颤颤巍巍地爬下来，垂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情: “董晴姐，对不起。”
董晴听了她这声称呼，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半低着头，静静盯了她半晌，表情和语气忽然变了:对了，别忘了把财务放在南仓库的礼盒坐货梯搬到负一层，我们的车十二点在地下等你们，十二点一定要准时去见司机哦。”
她扔下这话，瞳仁持续收缩，离开的时候脖子在慢慢的伸长，眼睛里已经全剩下眼白。
尤却看到董晴这个样子，心里隐有不祥的预感。
“尤却，你怎么了”沈焓伸手在尤却眼前晃了晃，失笑道， “你脸上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尤却心道:我不是生病了，我感觉我们要死了。
他他收回目光，张了张嘴，却说了另一句话， “学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公司。”沈焓嘴角笑意收敛， “尤却你不会真傻吧。”
尤却指了指董晴: “这么大的公司只有我们几个人你不觉得奇怪”
沈焓嘴角仍挂着淡笑，目光却沈了几分: “我当然知道。我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坐进电梯就看到把头摘下来对着电梯慢慢梳着头发的董晴，她断了的头一直盯着我，直到我在十八层停下，她把头端端正正的按在了脖子上，对我说，你就是新来的实习生。”
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沈焓学长也会有这种死里逃生的经历。
“对了，这是我朋友顾贺宁。”经过昨晚的彻夜畅谈，尤却已经把顾贺宁当成了自己的好兄弟，他拍了拍顾贺宁，对沈焓笑着说: “我们也一起从那个世界活着逃了出来。”
沈焓弯着嘴角，不着痕迹地打量一下了顾贺宁，其实他从刚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个面容身材皆是不凡的男人，从他抱住尤却开始，这个男人就阴沈沈地盯着他们，目光胶着，想让他忽略也很难。
“沈焓，尤尤的大学学长。”
沈焓朝着顾贺宁善意的伸出手，而顾贺宁淡淡扫他一眼后，手指轻触了他一下，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端起尤却递给他的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轻啜了一口。
尤却和沈焓叙旧，从学生会说到篮球赛，从宿舍联谊说到辩论赛。
顾贺宁捧着那杯已经凉透了的咖啡，静静地坐着，不发一言。
小抹布任劳任怨不知疲惫，小羊毛躺在尤却头发上呼呼大睡，小骷髅头正对着顾贺宁，那张着的嘴像是笑着一般。
擦完了仓库的最后一快污渍，小抹布长吁了一口气，在地上转着圈，终于找到洗手池，小抹布直直站起来，两条腿忽然增长，它自己拧开水龙龙放满了温水，一只长脚先伸了进去，另一只随后，落水的瞬间，它又恢覆成巴掌大小，浸在了水中，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
“对了学长，你饿不饿，公司里没有厨房，但冰箱里有熟食和其他一些吃的。”尤却擡头看了一眼表，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五点。
窗外暗沈一片，半空中悬着一轮血色的月亮。
顾贺宁一杯咖啡喝了一下午，沈焓一出现，他就被尤却完全忽略，杯子马上就要重重落在桌面。
尤却突然扭头问他: “顾贺宁，你要吃什么”
顾贺宁勾了勾唇，握着杯子的幽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笑意，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 “和你一样。”
“好的。”尤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起身去了公司休闲区。
尤却走后，沈焓打着响指，慢悠悠的把椅子转向顾贺宁，沈焓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他，而对方只是不咸不淡地，用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扫了一眼。
沈焓轻嗤: “顾贺宁是吧从没有在尤却口中提起过呢。”
顾贺宁斜斜睨了沈焓一眼，一只手磨挲着咖啡杯，另只手修长的指尖玩味的把弄着陶瓷勺，捏起又放下，发出清脆的叮咚一声响: “以后学长怕是要听得耳朵里起薄茧。”
沈焓暗暗握了握拳头，那双本来应该风情万种的眼睛，阴恻恻的瞪着顾贺宁。
“尤却大学时暗恋我，全系的人都知道，这次和他一起完成任务，小顾你说说，他会和我在一起吗”
顾贺宁缓缓眨了眨眼睛，后背落在座椅上，一条长腿搭着另一条，双手叠放在腿上，轻促笑道: “梦里可以。”
顿了顿，顾贺宁话锋一转，幽深的目光直直落在沈焓脸上，拖长了的语调带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不过，你梦里也不会有机会。”
“你——”
“做好了。”
尤却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是两碗泡面，还有一份用微波炉叮的黑椒牛排，以及三被杯冲泡的紫菜蛋花汤。
“公司里就这些东西，学长你吃这个。”尤却把牛排递给沈焓。
“就一份了，我们吃泡面吧，虽然昨天也吃的它。”
沈焓看着面前泛着辛辣气味的牛排，又看了看宛如吃着情侣套餐一样的尤却和顾贺宁，刀叉狠狠的切割着全熟的肉，金属与瓷器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尤却饿得前胸贴后背，吞咽了几口面后，回头看他: “学长你怎么啦不合胃口吗”
沈焓对他一笑， “没有，你的厨艺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呢。”
“那就好。”尤却挠了挠鼻子，有点惭愧: “这个是冰箱里速冻牛排，微波炉里转转就可以了。”
沈焓笑容僵在嘴角，他垂下头，发丝遮住眼睛: “是吗，那你亲手做的肯定比这个更好吃。”
眼前的这牛排可真是越看越刺眼。
从尤却头发里钻出来的小羊毛惊呆了，它本以为这个粉男人会和顾贺宁打一架呢，嗨呀，真是生气。
它瞅瞅顾贺宁，又瞥了一眼粉男人，羊毛纠结成了一卷。
啊，不过要是非要把尤却让出去，好像还是顾贺宁更顺眼一点呢。
他们三个都是有经验的人，沈焓提议大家休息几小时，十点准备去仓库搬运礼盒。
尤却同意，顾贺宁自然也没有异议。
尤却把沈焓领到休息室，顾贺宁跟在最后。
推开门，尤却望着那两张一米五的小床犯了愁。
徐蓉蓉昨晚就是自己找地方休息的，他们不用管她。
可沈焓是尤却的学长，又是今天新加入的，总不能让他打地铺吧。
沈焓一手搭在尤却肩上，眉梢微挑，他看着顾贺宁，故作惊讶道: “就两张床呀。”
“昨天我们一人一张床。”尤却点了点头，他大学时是仰慕过沈焓，但尤却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恋，他仅仅曾对沈焓一个男生动过心思而已，那时看到沈焓他还会呼吸困难，心跳加速，可经过这几年的分离和生活的打磨，尤却那点心思如今几乎全都消散光了。
只是近距离看着沈焓，他的耳垂还是不受控制的泛了红。
沈焓嘴角勾了勾，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而多年的学生会主席职位让他下意识安排道: “尤却咱俩多年同学，睡一张床吧，至于顾贺宁，他是你朋友，别委屈了他，让他自己睡一张。”
尤却想到顾贺宁昨天不喜欢自己铺的床单，觉得最近这些天对于他来说可能是种折磨，尤却刚准备点头。
顾贺宁走到他们面前，硬生生地把沈焓搭在尤却肩上那条碍眼的手臂扯掉，而顾贺宁嘴角仍挂着笑: “学长，借过一下。”
“那，顾贺宁你——”尤却的话未落地，便听到一声巨响。
“我觉得不太稳妥，还是两张床合在一起比较好。”顾贺宁以一己之力将一张床拉出一条可以站人的空隙，长腿一迈落在馀处轻而易举地把两张床合拢在一起。
空气里滚起灰尘。
对沈焓说: “三米的床睡三个人应该不成问题，我们只休息三个小时，将就一下。”
说着，顾贺宁缓缓拉过尤却，弯起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对尤却眨了眨眼睛: “尤却睡最里侧，我中间，沈焓学长睡外侧，尤却你没意见吧”
沈焓攥紧了拳头，刚想说什么，尤却呆呆摇了摇头: “没有，学长你呢”
“我可以。”沈焓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皮笑肉不笑。
三人在昏暗中和衣而睡，尤却不喜欢侧卧，平躺在昨天自己睡过的那张床上。
顾贺宁面向尤却和他挨得很近，几乎就在同一张床，而与沈焓之间隔了足足有一米远。
尤却刚闭上眼，沈焓忽然开口: “尤却，三年前你离开时我去那所私立学校找你，我不相信你是置学生于不顾的人，经过尤优那件事，我也更不相信你会任由校园暴力在你班里开展，肯定是投资方高层施压，陷害你。”
沈焓嗓音本就温厚，这些话经他缓缓说出口，也被他有意夹带着神情。
“我曾想过联合学校法协会，还尤优一个公道。”
尤却侧过身准备回应沈焓，刚睁眼就撞入顾贺宁幽幽视线中，他一楞，到嘴边的话全忘了。
沈焓见顾贺宁毫无动静，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尤却，这三年来我总是时不时想起大学生我们一起打篮球，洗澡的场景。”
顾贺宁眯了眯眼睛，尤却小声道: “集体澡堂。”
沈焓嘴角笑意更浓， “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次我们……”
昏暗中，尤却眼前一道黑影，眼角传来温凉的触感，那是独属于顾贺宁的温度，尤却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清冽气息，觉得自己耳垂又开始隐隐发烫，沈焓的话落到他耳朵里忽然变得无比模糊，明明每一个字他都明白，合在一起却听不懂。
顾贺宁的掌心热了起来，尤却像戴了一个舒服的眼罩，困意汹涌而来，沈焓越来越低沈的话仿若无字天书，有了安眠的效果，尤却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尤却，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肯定不知道，其实我——”
“他睡着了。”顾贺宁不合时宜的打断他。
沈焓憋了一晚上的火气终于忍耐不住，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他猛地坐起身，恼怒地冲着顾贺宁低吼道: “顾贺宁你到底想做什么，打断别人说话没礼貌，难道你家人没有教过你”
顾贺宁手缓缓向下，沈焓视力良好，见他用手环住了尤却的腰。
“!”沈焓怒，嗓音不禁提高了几分: “你把手拿开。”
顾贺宁阖上眼睛充耳不闻，压低声音威胁道: “你是想把他吼醒，让他看到一向温润有礼的学长也有气急败坏的一面吗”
沈焓恨恨地咬着牙，粗粗喘了几口气，拉过昨天顾贺宁盖过的那床薄被，盖在了身上。
尤却只是眯一小会儿就悠悠转醒，他出了一身汗，总觉得呼吸不太顺畅。
缓缓地睁开眼，尤却发现自己紧紧抱着身边的人，头也埋在了他的脖颈间。
尤却下意识屏住呼吸，轻手松开顾贺宁那被他攥在手里的衣服。
饶是很小心，顾贺宁仍是睫毛微颤，掀开了眼帘。
“你乱动什么”暗哑的声音从尤却头顶响起，他动作一顿，而后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背靠墙面。
顾贺宁半眯着眼睛，一手撑在他身侧，也起来欺身逼近: “要去做什么”
尤却咽了咽喉咙，嗓子发干: “我去上厕所。”
“哦。”顾贺宁深深看他一眼，就着这个姿势站起，长腿一迈，跨过沈焓的身体稳稳跳在了地面上。
他赤脚踩在地面上，躬身穿鞋。
床头紧贴着三面墙，尤却擡了擡脚，犹豫要不要过去。
顾贺宁几不可闻轻叹一声，长臂一捞，一手捂住尤却的嘴，将他拥在怀里带到地面，让他的双脚踩在自己鞋面上。
尤却呼吸都乱了，心跳不受控制地胡乱加速。
顾贺宁手心湿润，松开尤却，压低声音催促: “穿鞋。”
尤却这才想起自己下床的意图，快速趿拉上运动鞋，收拾好后偷偷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沈焓，暗暗吐了口气。
“你放开我吴总……”公司里似有异响，尤却上完洗手间正要出去，被顾贺宁拉住。
“你天天穿的这么骚，装什么，黑袜紧身裙，小董，你真是太浪了。让哥哥亲一下。”是隔壁女洗手间里发出的动静。
尤却和顾贺宁对视一眼，顾贺宁缓缓拉开门，让外面的声音更为清晰。
“吴总，我知道你在女洗手间偷偷安装了摄像头，偷拍公司女职员换衣服，你放开我，我就当做没发现过你。”
“没想到你这个婊子还留了后手。呵呵，先让劳资亲了在说。就算你有证据又怎么样，就算你向董事会检举我，到了警察那我也可以说是你勾引我，劳资可以告诉你，你搞不赢我。”
“唔唔——”洗手间的门被哐当拉开，女职员似乎被捂住了嘴往一边拉拽，尤却听到了衣服咧开的声音。
他最恨职场性。骚扰，听到这里完全忍不下去。
尤却猛地拉开门，看到董晴被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死死抱在怀里，往他办公室拖。
董晴抵抗，但终究抵不过男人的力量，在尤却楞怔中，董晴已经被拉入了男人的办公室。
“卧槽——那就是吴正非的爸爸，吴强。”尤却暗骂一声，撒腿跑出去。
还未跑到门口，就听到办公室内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门毫无预兆的被离开，董晴衣衫不整地从里面哭着跑出来。
尤却只觉得自己身体寒冷刺骨，董晴已经穿过尤却身体，跑出了公司。
顾贺宁拉住尤却，见他双唇被冻的发紫，他抱住尤却，知道他被留在公司的恶灵穿透而过，那必然是锥心刺骨的冷。
尤却浑身发抖，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好转。
“刚才……那个是董晴，居然是董晴……”尤却嘴唇嗫嚅。
董晴那时还戴着眼镜，尤却没认出来。
“先不管是不是她，你现在怎么样，好点没有”顾贺宁目光狠戾地看着董晴遗留在公司的那缕恶灵离去的方向，他转过头，垂眸一脸担忧。
尤却摇头: “我没事。”
沈焓就算睡的再沈，刚才那么巨大的摔门声响都没道理听不到，尤却皱眉，推开顾贺宁快速往职员休息室走去。
他推开门，沈焓闭着眼睛，胸膛平稳地起伏。
“有点奇怪。”尤却轻轻带上门，他看到墙壁上的时针指向了八的位置。
还有两个小时。
“你刚才看到他们了是不是”尤却走到顾贺宁面前，低声问。
顾贺宁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前天呢，我们拿外卖的时候，当时在公司里的两个人是不是也是他们。”
尤却看着顾贺宁的表情，就知道，大概只有他们能看到以前的情景再现，不然，公司里这么吵，沈焓怎么还会安稳睡觉。
像上次尤却在别墅做的那个梦，以及这两次，他们好像都在刻意引导尤却看到鬼怪死前的真相。
尤却大概知道了董晴的死因，他突然明白董晴不是对徐蓉蓉衣着暴露发狂，而是对徐蓉蓉面对上司唯唯诺诺的态度。
他心里隐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可在尤却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怪诞，那样一想一切似乎也可以说得通了。
尤却闭了闭眼睛，他需要机会去证实，距离十二点还有四个小时，他这样很冒险，但如果真是的这样，那尤却以后一旦再被卷入这类事件中，这种知晓过往的能力会给他带来无法估量的优势。
他定了定心神，睁开眼，眼神无比坚定。
“顾贺宁，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在顾贺宁诧异的目光中，尤却拉下他的脖颈，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段话。
“只有我们两个”顾贺宁问。
“对，只有我们。”尤却松开他，又重覆了一遍， “你信不信我”
虽然尤却和沈焓多年前就认识，但尤却下意识却只想告诉顾贺宁一个人，显而易见，对尤却来说，更相信眼前的这个人。
顾贺宁馀光瞥了瞥大门紧闭的休息室，眼底漾起笑意: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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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羊毛:顾贺宁他太坏了呜呜，他把窝们锁在了门外，不让窝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