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进抵澶州南城,迎着风雪飘摇的金吾纛旓是万般白中最为鲜艳的一抹颜色。
牢牢吸引了所有过路百姓的目光。 如长龙一般,绵延数里的队伍就算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这就是天子?”有澶州百姓问道。 “那可不!除了天子还有谁能如此神气!”边上有人为他解惑。 天子真的来了! 就如咸平二年(999年)一样,为了他的国家、为了他的百姓,天子再度亲临前线! 上一次有此殊荣的是大名府的人,这一次轮到了澶州! 澶州城百姓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行为来表达他们的激动之情,人呆愣在原地,手不知所措地举起来又放下,举起来又放下。 最后选择齐刷刷地跪下,原本纷乱的街道此刻只有高呼“万岁”的声音。 “万岁!“ ”万岁!” 坐在御辇上的赵恒此刻也站起身和百姓挥手示意,他是亲人的皇帝,此刻再不能做那泥塑菩萨,无视百姓们的一颗赤诚之心!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赵恒想起了他刚被封为太子的那段时光。 自唐末以来,中原大地已近百年没出过太子,那时的他走在开封的大街上,所见士庶皆高呼“真社稷主也!” 赵恒接过了这顶帽子,稳稳地带着他,期间他也曾怀疑过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两度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这样真的值得吗? 此刻,看着澶州百姓们希冀的目光,一如当初。 值得! 非常值得! 不过赵恒这个皇帝当得有些倒霉,关键时刻总有人给他“添堵”。 李继隆派人来报,澶州北城外发现一支百人规模的辽军骑兵,辽国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为了安全,请陛下居于南城。 李霸图的身份摆在哪里,无论他内心是怎么想的,他嘴上说的还有手上做的,都只能以“天子安危”为第一要素。 但那些想要“南逃”的官员听后却眼前一亮,这话说得妙啊! 一条黄河将澶州分为南北两城,南城大且安全,北城小且要直面辽人兵锋。 让官家驻跸南城,一保证了安全,二官家也算是亲征了。 这才是正当合理的诉求,无论是主战派,或是主和派都能够接受,还照顾到了天子的安危与颜面。 李排阵使就是高! 应该能够通过吧? 流言再起:“官家,不如我们就在南城安定下来接受百姓的善意如何?” “官家,行在劳累数日,不如先歇息一番,再做打算。” “官家,等那股辽军退了,我们在渡河吧。” 就连“官家,今日黄历说‘不宜见水’,我们还是明日渡河吧!” 话里话外就是五个字:“官家,我怕死!” 就连一向宽仁的赵恒都感到愤怒了,怎么我大宋的官员竟如此...竟如此... 良好的教养一时让赵恒想不到什么话来苛责他们。 但赵恒愤怒的程度可以从另一个方面体现出来,比如他看到寇准的那张老脸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是的,还是寇准! 李继隆的出发点很好,但请...不对,是要求你先不要出发! “陛下如果不过河,人心必然会感到畏惧,那就不能够在气势上胜过敌军,现在四方军队都在向澶州聚集,不日便能到达,陛下渡河即可,有什么好担心的!” 刘铭是大宋军中的异类,高琼是大宋传统武将,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半天才憋出一句:“陛下若不幸北城,北城百姓如丧考妣!(就像死了爹妈一样难过)” 粗鄙之言! 冯拯站出来呵斥道:“何得无礼!” 高琼是个粗人,又与寇准交好,此刻脾气上来了,也不管对方身份骂道:“君是才子,靠着写文章就做到了两府重臣,现在敌骑就在北城城外游荡,你却在指责我无礼!” “你怎么不把剩下的半首诗咏完,到城墙上去把敌军咏退了!” 无礼! 粗鄙! 冯拯二话不说,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whatcanisay 只能悻悻然地退了回去。 “呵。”赵恒轻笑一声,这北城他肯定是要去的,但... 高琼有能却无礼,冯拯有礼却无能。 赵恒竟问向还在抬御辇、看热闹的刘铭:“刘卿,你以为这河...朕是渡还是不渡?” “看着朕说话。” 刘铭懵了,宰执们讨论的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不敢怠慢,放下御辇对着赵恒行礼。 “目光是有重量的。”刘铭今日明白了这句话。 至少有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令他如芒刺背。 看着的不是殿帅,就是两府重臣,无论哪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兵惹得起的。 如实答道:“臣不知。” 很不错的回答! 两边的人都没得罪,就是...少了点担当。 不粘锅可不是这么做的。 赵恒有些失望,问道:“为何?” 刘铭抬起头,目光诚恳,一如当初:“这是陛下思考的问题,而臣要做的是战死在官家之前!” 是啊,宰执们讨论的事,和他一小兵有什么关系? 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赵恒身后的刘承规低着的头猛然抬起,一脸的不可思议。 赵恒则哈哈大笑,刘铭果然没让他失望:“走吧,朕要渡河。” 传信的士卒还有些犹豫,咬咬牙说道:“官家,北城的敌兵还没有退去,不如...” 赵恒知道这小兵是受了李继隆的命令,并没有为难他,摆摆手说道: “无妨,朕与军士共生同死” “告诉李卿,让他整备军队,朕要到北城阅兵!” ...... “呸,奸臣!”远在大名府的王钦若收到澶州城来信后骂道。 危险! 他是真感受到了危险! 恨啊!自己为什么要在朝堂上和寇准做对,以至于远离官家,让小人乘虚而入了。 守住大名府的功绩再大,能有让天子开心的功绩大吗? 王钦若现在恨不得腋下立马插上一对翅膀赶紧飞回到澶州城去,飞回到赵恒身边! “王知府,可是和谈有了变数?”王钦若身旁的大宋使臣曹利用问道。 能让王钦若忧心的,一定是军事吧? “的确如此,辽人跋扈,无和谈之意,得委屈用之(字)在我这大名府再待上一些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