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世子……”
吕强顿时头皮发麻,顷刻间,冷汗已经浸湿了背。 刘义符没有多言,他将食盒放在圆桌上,伸出手来,上前搀扶着妇人。 “不用跪,起来吧。” 妇人见他穿着的衣裳,心中受宠若惊,不敢起身,只能带着哭腔求道:“奴的丈夫说了些糊涂话,还请贵人看在奴那襁褓中的孩儿,饶过他吧!” 刘义符听到啼哭声,他看向那简陋的榻上的婴儿。 屋内安静下来后,婴儿那如针线般的眼睛张开了,与扶着自己娘亲哥哥四目相对。 吕强面无血色地站在一旁,他想张口向刘义符解释,可又不知该如何说。 刁大蜷着身子,也不敢看向刘义符,他心中只觉得懊悔,悔改当初不听老李所说的,粮食没能借到,反还害了妻儿。 “刁大哥,是我失约来晚了。” 有时候,当人悲愤到极点的时候,反而会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郎…郎君。”刁大反应过来后,顿时热泪盈眶。 他哽咽着对妻子说道:“我没骗你,这就是我说的那位郎君……” 等刘义符搀扶着夫妻二人起来,刘义符将包袱打开,从食盒中端出一碗碗冒着热气的菜肴来。 直到此刻,妇人才相信了刁大所说的都是实话。 “滚。” “是……” 吕强出门时,走路都不能自已,一双腿好似不听使唤般,短短几步,却极为艰难。 刘义符转身,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大缸,连一粒粟米都未能洒落出来。 屋外,刘义符将门合上,径直走到了吕强身前,从他的腰间抽出了刀。 吕强满脸惊恐,他光是看着刘义符面无表情的脸庞,便止不住颤抖。 他猛地挥摆臂膀,想要挣脱逃窜,可却被高大的武士死死的按住,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 “可惜,我本以为第一次挥刀,会是砍向秦军,未曾想到,竟是宰你这种畜生。” “世子饶……” 寒光乍现。 “噗!” 鲜血飞溅,从脖颈处喷洒而出。 只见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滚动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没滚多远,便卡在了土坑中。 其余的徐家侍卫见状,纷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世…世子息怒!仆也是…………” “噗!” 第二个头颅掉落在地,也开始滚动了起来。 随后,刘义符抬眼望向那一列押着徐家侍卫的武士。 三个、四个………… 顷刻后,手起刀落,这原先围在刁家门前的侍卫,再次整齐的排列在一起。 饶是那些一直随跟随刘义符已久的武士,也不由瞪大了眼,暗自心惊。 平日里,这位世子不管是面对何人,总是脸上带着笑,十分亲和,可如今挥刀杀人时,连一刻都未曾手软。 要知道,世子至今还未满十二! 这般年纪的少年,哪能在面对当下这血腥一幕而面不改色呢? 刘义符长呼一口气,将长刀扔在一旁,他从袖口处掏出巾帕,有条不紊的擦着脸上与身上沾染的血渍。 一名名佃农站在自己的屋前,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他们的手上,还拿着刚刚吕强等人发放的粮食,这一会,竟全都身首异处。 “这……这……唉呀!” 老李离刁家最近,也看得最清楚,他年老力衰,孤苦无依,往日刁大一家对他多有照顾。 如今见此一幕,老李头心里虽害怕着刘义符,但他知道,刘义符是个心善的郎君,便忍不住上前提醒。 几名武士见这老人靠近,想要阻拦,刘义符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让开。 “郎君呐!你杀了主人家的侍卫,主人与豫章公可是亲家!郎君快逃吧!等别人来问,我们便说您未来过这…………”老李苦口婆心的说道。 先前想要阻拦的武士听了,竟不合时宜的轻笑了一声,当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赶忙咳了咳,以此来掩饰。 “唉,我知道郎君家世显赫,可……可豫章公…………” “多谢老人家好言相告,等我吃了饭,便会离去。” 刘义符听完,紧绷着脸舒缓开来,他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屋。 ………… “父……爹!” 徐彬之顾不得体面,快跑进堂内,焦急道:“父亲!出事了!” “遇事便这般手足无措,怎能成大器也!”徐佩之见如此作态,呵斥道。 “此时不是父亲教训儿的时候,田里出事了!” 徐佩之一听,猛地站起,瞪着他问道:“出何事了?!” “是世…世子,儿派去发粮的侍卫全死了!!” 徐佩之愣在原地,几刻后,他沉着气问道:“到底是为何?你与我说来!” 徐彬之咽了一下,又说道:“是世子杀的,我派人去唤吕强回来,谁曾想如此凑巧…………” 清晨时刘兴弟归家,徐佩之眼皮就跳的厉害,没想到这才多久,自己刚刚归家,便遇到了此事。 “世子去田里挨家挨户问了遍后,便回坞堡质问儿子,儿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带了他去看了粮仓……可他…………” 徐彬之从头到尾都述说了一遍,徐佩之越是听到后面,脸色便愈发的不对。 “砰!” 徐佩之一锤案牍,骂道:“我怎生了你这逆子!你告诉我!此事闹大后,该怎与刘公解释!!” 父子两人哪是心疼那几个侍卫的命,他们怕的是这件事惊动了刘裕。 到时,遮羞布被撤下,他们徐家青云直上的路也就断了。 徐彬之打破了沉默,说道:“要…要不去告知叔祖一声,叔祖定然有…………” “叔祖叔祖!整日便知道唤叔祖!你爹我还没死呢!!” 每当出了事,徐彬之就会想去找徐羡之来解决,可他没意识,这次捅破的窟窿,不是脚下土地,而是那遥不可及地云天。 堂里堂外的婢女仆从听见那熟悉的怒声,皆是匍匐在地,深怕被徐佩之当作了泄气桶,丢了性命。 “世子现今在何处?”徐佩之来回踱步以保持冷静,问道。 “刚才的人说,世子在……在一农户家中吃饭。” “吃饭?”徐佩之似是不信,语气极重的说道。 “真的!现在…该是要回来了。” 此时的徐彬之,连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他毕竟也才二十出头,从未遇过这般的大事,更别提是在父亲的双重压力下。 “这样,你先去你叔母那说些好话,尽量稳住他,我现在便入城去寻叔父!” “这……父亲不是说……” “是我对你太过放纵不成!”徐佩之恼怒道。 “儿不是这般意思,只是……只是儿怕稳不住世子,若是再…………” “稳不住也给我稳!” 徐佩之见他有些抖擞,语气缓了些,说道。 “待为父与你叔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