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冀城。
正在酣睡在城楼内的姚平被阵阵鸡鸣声所吵醒。 杨盛刚撤围,他正趁此时小睡一会,却还是被叨扰。 姚平是着甲入睡,他起身来到桌旁,将头伸进装着清水的盆中,醒神后,便快步走到门外,向站守甲士问道:“城中发生何事了?” “将军,不知是何处传来的声响,城里城外的都有鸡鼓声。”甲士一脸惶恐说道。 “石鼓声与鸡鸣?” “是……” 姚平脸色诧异,他走到城垛前,聆听了一会,竟真如甲士所说。 不知是怎的,姚平的手脚突然止不住的颤抖。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城墙上,兀然的感受到是地面在颤动。 “将…将军,城中的有人传言,称……”一旁的副将面无血色的说道。 “称什么?”姚平惊疑道。 “城中有人传言,秦州乃陛下故乡,大地震动,城内外又传来鸡鼓声,乃上天震怒,是…是…………” 姚平见他一反常态的支支吾吾,上前焦急喊道:“是什么!” “是…是灭国之兆……” “噗!” 副将话音刚落,还未来得及抬头看向姚平的脸色,视线便飘忽起来。 头颅滚落在地,滚动到靠在墙垛后休息士卒。 士卒睁开了眼,看着一颗头上的两只眼睛还在抖动,顿时吓的不轻,两只脚疯狂将头颅踢开。 “啊!” 那头颅随着地震一直滚着,城墙上数不清的士卒见了,无不大惊失色。 姚平缓过神来,向另一名将领说道。 “你带人去,看看城中是谁在传此谣言,统统给我抓起来,丢进油锅烹炸!!” “诺………” 城西,姚嵩感到地颤之后,脸色大变,没过一会,几位僚属便纷纷上了城墙。 “主公,城中传来………” “此乃不祥之兆,您千万不能随姚将军…………” 姚嵩沉默不言,几人就这么说着。 半盏茶后,姚嵩有些动容,正当他想要开口应下时,地面却停止了震动。 “不过是轻微的地颤罢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惧怕成这样,成何体统?!” “这……” “主公,即使地颤止住了,可今日出兵实在不吉利,要不……” “杨盛刚一撤围,若是不追,便是要放其归山,陛下有令,我怎能违抗?” “您不妨与姚将军……” “此事先容我缓缓。” 姚嵩打断了众人进言,快步往城南走去。 …………… 两个时辰后。 鸡鼓声消散,东西两座城门大开,数不尽的士卒从城门处一一涌出。 姚平与姚嵩在得知姚赞的人马即将赶到天水,两人当即下令转守为攻,领全军出城追击。 近五万秦军,在姚平的命令下,不急不慢的追击在后,死死的咬着杨盛的尾巴。 仇池人烟稀少,杨盛能领二万兵马进犯,几乎是将各部落中的老少尽皆带出。 当然,两军交战时,还是由青壮男子披甲顶在前列,老弱则是大都充作杂役。 此刻,正当姚平与姚赞述说着长安的近况,吐露苦水时,一名驿卒疾驰而来。 “将军!王将军已率领禁军抵达天水!” 姚平见此,面露喜色道:“传我令,告诉王焕,让他率领禁军急行至军后。” “诺!” 姚嵩见姚平脸色傲然,皱眉道:“平,莫要轻视杨盛,当初兄长遣几路大军并攻,都未能拿下杨盛,他既然决意撤兵,深追着实不妥。” “陛下调遣皇宫禁卫前来助阵,此时怯战,你我的声名的倒没什么,可,陛下呢?”姚平收敛笑容,正色道。 此时说这些话,完全就是马后炮。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姚平纵使想退,也退不了。 秦国太需要一场像样的大胜来立威。 并州胡人起事仓促,并州本就是秦国的辖地,姚懿平定叛乱,那也只是对内。 而讨伐杨盛则是不同,姚兴当年未能灭了仇池,若是姚平、姚嵩等人能完成先帝的伟业,那便能一扫国中暮气,使秦地重焕生机。 姚嵩愈发感到不安,他向姚平质问道:“你这是在豪赌!拿国家的安危来赌,平,你当真以为,我们能盖过先帝?!” 见姚平沉默,姚嵩又道,“鸡鼓声若是杨盛命人所为,那地颤又如何解释?这谣言已在军中传开,杀了那些人灭口已然无用,你不妨看看这些士卒,哪有什么…………” 行走在前侧的姚平勒住了缰绳,身边的骑士也随即停了下来。 姚嵩见状,策马上前想要再劝。 “你若再敢扰乱军心,休怪我不认人。” 话音戛然而止,姚平挥起马鞭,奔驰向前。 姚嵩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数万士卒排成数列,从头望不到尾,在大军两侧,分别有千名身披重甲的骑士守卫。 当姚平得知王焕离自己只有数里地时,即刻下令全军急行,他打算在杨盛回到仇池山之前与其交战。 若是等杨盛领兵上了山,据天险而守,那他们便只能无功而返。 这口气,连一向儒雅随和的姚泓都忍不住,更何况他们这些常年征战沙场的将领。 将归将,卒归卒。 姚平胸腔有积怒,其麾下士卒却只有畏惧。 即使秦国关中百姓不遵五斗米,但鬼神之说不分地方,大部分士卒都对那灭国之兆的谣言半信半疑。 饶是姚平自己也难免有所动容。 正当将士们士气低落时,前列的一名将领赶到姚平身前。 “将军,驿卒探查而归,杨盛领军入了山岭,是…是否…………” “继续追,不许停!” “诺。” 姚嵩早已跟了上来,他见姚平想都没怎想便让大军追击,忧声说道。 “杨盛领兵绕道山岭,怕是设有伏兵,道路狭窄,骑军难以在山地施展,不能以众击寡,让我军与杨盛那群披着我们甲胄的贼配军交战…………” “依你之意,贼军一旦遁入山岭,我军便要止步不前?你安知他是使了疑兵之计?” “我不是此意,山岭之地,军阵摆列不开,杨盛占着地势,以高而击,赫连勃勃与刘裕虎视眈眈,当下该以保全兵马为重。” 若是与杨盛激战,即使最后胜了,数万大军死伤殆尽,秦国将岌岌可危,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应了那亡国之兆? “姚赞与王焕领军在后,若是杨盛设伏,反是遂我心意。” 姚平一扫疲惫,双眼炯炯有神道:“若是我不卖破绽,杨盛狡诈,他断然不会狠下心与我军死战,他若与我军死战,姚赞王焕两路援军就离此处几里地,待战至酣时,他二人领援军杀进,贼军定要大乱,到那时,胜负定矣。” 听此,姚嵩也是一愣,他未曾想到姚平竟早有这般打算,跳动不安的心顿时平稳了些许。 “既如此,便由我去领前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