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
当驿卒再次火急火燎的赶回时,噩耗也传遍了长安。 “什么?姚嵩败了?!他人在何处!!” 朝堂之上,姚泓的声响回荡在殿内,驿卒面色憔悴,有气无力道。 “姚……姚将军他们……都……都战死了…………” 听此,姚泓那时常脱落的短须抽动起来。 可事情却还没完,殿外又冲进来一名将领,殿前的侍卫拦都没拦,让其随意的了入了殿。 “陛下!赫连勃勃领数万骑军,围……围住了上邽。” 姚泓的手指向了那将领,他的手颤了颤,随后无力的垂下。 “陛下?!” 王尚见状,急忙喊道:“快去唤御医!” ………… 半月后,上邽为赫连勃勃所破,后者将留守上邽的秦州刺史姚平都与五千秦军尽数坑杀,又命麾下大肆劫掠,毁城后方才领军离去。 原本以为姚嵩等人战败而亡,已经是天大的噩耗,可长安众人哪能想到,祸不单行,赫连勃勃领军杀进秦国腹地,他们竟然尚不自知。 要说对上杨盛还能有些许胜机,可在面对赫连勃勃时,那就完全不是对手。 果然,各种战报接踵而至,无一例外,皆是噩耗。 “陛下!赫连勃勃攻占阴密,姚将军战死…………” 赫连勃勃每攻下一城,便要将守城的士卒尽皆坑杀,许多城墙低矮的小县,见夏军骑军兵临城下,要么就是献出城池,要么就是拖家带口的逃。 “齐…齐公从安定回来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安定失守了?” “禀陛下,安…安定本是没失守,齐公弃城后,降…降了………” 坐在御榻之上的姚泓,早已淡然,他挥退驿卒,闭上了眼,转身回了后宫。 这位大秦天子心灰意冷后,朝堂之上,几乎是交由王尚一人来坐镇。 那些关陇贵族,以及宗室勋贵,没有人与他不和,也丝毫没有羡慕嫉妒之意。 王尚指派的命令,能做的,他们便照做,不能做的,便阳奉阴违的应下。 相比于各郡的人心惶惶,这长安城在极度惶恐之下,竟归于了宁静。 又过了几日,赫连勃勃攻下雍城,雍城守将姚谌逃离至长安,王尚见了他,也只是叹息一声,遂赶出了宫,打算亲自往城中走一趟。 府内,王尚快步来到中年人身前,作揖道。 “先帝病重时,曾托孤于您,如今后将军战死于天水,梁公、敛曼公皆不擅兵事,秦亡国在即,陛下唯一能够依靠的,便只有东平公您了…………” 王尚说着,眼眶都湿润了起来。 姚绍见王尚热泪盈眶,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陛下不嫌臣乃逆贼之党羽,对臣推心置腹,国难当头之际,绍哪怕是马革裹尸而还,也要誓死捍卫我大秦!” “姚…姚公!” 王尚双手震颤,他扶着姚绍的臂膀,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尚书勿要言其他,京师已无多少兵马调遣,还请您奏请陛下,从洛阳调兵…………” 王尚一把擦过泪水,坐上了马车,奔赴宫中。 十日后,姚绍在军前慷慨激昂的述说着当今的局势。 他将先帝与姚泓的赏赐与自己的财帛尽皆分与麾下将士。 “先帝在时,仇池、夏欺我大秦?!先帝灵丧刚过,赫连勃勃乃暴虐无度之牲畜!他趁国之危,举兵来犯,若是让其攻下了长安、洛阳,诸位同袍的妻儿、父母,都会是何等的下场?!!” 姚绍喊声过后一名名秦军脸色错愕,在为首的几位的将领再头下,他们举起手中的兵器,将心中的屈愤尽皆倾泻而出。 校场之上,再次传出久违的呐喊声。 数以万计整装待发的甲士有序从金光、开远、延平三座高耸的城门排列而出。 姚邵与尹昭矗立在军前,打量着这列成一道道方阵的步骑两军,相视之后,各自命麾下将领挥舞令旗,往西进军。 ………… 翌日,郿城。 赫连勃勃立于城墙之上,他打量着远方气势汹汹奔赴而来的秦军,诧异问道。 “秦军是何人领兵?” “禀陛下,是姚绍领军。” “姚绍?” 赫连勃勃思忖了片刻,当即下令道:“传朕旨意,令全军后撤!” “诺!” 城内,号角声响起。 夏军从一间间破败的房屋走出,飞快的赶往城西。 “陛下,姚绍乃守成之将,我军士气正盛,为何还未交战,便要撤兵?”将领不解问道。 “朕尚不用近观,便知此乃哀兵,如此浅俗的道理都要朕与你解释一番?!” 赫连勃勃瞪了一眼那将领,后者立马羞愧难当退下。 “你以为,朕与那昏君一般,只顾着一战之胜?朕麾下骑军来之不易,与这些哀兵激战,胜了又能如何?” 赫连勃勃不管是在何时,是喜是哀,对战场之上的判断,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 他虽暴虐,可却洞悉时务。 该进则进,该退则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战场之上变数极大,要让己方处于不败之地,就必须做好万全的打算。 拒城而守,寡不敌众先不说,那万匹战马的用处等同于无,扬短避长,怎会是一位常胜将军施行的举措呢? 赫连勃勃正是明白此理,才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撤军。 赫连勃勃领四万骑军攻秦,本是想一举消灭秦国主力,可他未曾想到,自己还未赶赴到战场,姚嵩等人便已战死,秦军大败后,他反而是最不着急的那一个。 攻克只剩下不到一万老弱病残的上邽,赫连勃勃用了接近二十日,他若是想率军猛攻,用不着十日,城便能破,但完全犯不着。 一名骁勇的士卒,都算是百里挑一,更何况是那些赫连勃勃费心栽培的精骑。 工匠可以死,百姓可以死,那些骑军却不能因攻城而死。 夏军近乎全员配马,即使准备仓促,等到秦军兵临城下时,只见到了一座空城。 待姚绍领兵进城后,城内只有一片寂静。 街道两旁尸骸如同野草一般遍布,屋内还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抽泣声。 少部分士卒见此情形,皆是不受理智的冲回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中。 当鲜血倾洒在掀翻的桌椅上。 当锅灶上还摆有着不成模样的残躯断臂。 见此一幕的秦军士卒无不目眦欲裂。 没有多久,悲愤声遍布城中。 姚绍见状,怒气像是喷涌而出般吼道。 “随我杀了这群牲畜!!” “杀!!!” 五万秦军没有停留多久,在姚绍的号召下从东门进,西门出,死死的追向夏军。 ………… 安定城外。 数万骑军勒马在平野之上,赫连勃勃看到城墙之上已换上刻着秦字的黑色旗帜,也不由一愣。 姚泓的将领姚恢丢下安定逃奔长安后,胡俨、华韬便率领五万户人占据安定向赫连勃勃投降。 赫连勃勃当即任命胡俨为侍中,华韬为尚书,留下镇东羊苟儿镇守安定,派给他五千鲜卑人。 如今赫连勃勃领大军回守安定,却连城门都已打不开。 “羊苟儿何在?!!”赫连勃勃吼道。 墙垛前,胡俨冷哼一声,将头颅抛掷而下。 “陛下当……” “滚开!” 赫连勃勃用臂膀推开身旁的将领,他死死看着城墙上的胡俨,怒道:“莫要让朕擒住了你!” 胡俨大笑一声,怒骂道。 “你这牲畜不如的杂碎,连对怀有生死大恩岳父都能下得毒手,你还有何面目为人?!!先帝重用你,你不知报答,屡次侵犯秦地,还妄想让我胡俨俯首称臣,呸!!” 说着,胡俨一大口唾沫吐出。 赫连勃勃脸色铁青,他回首望去,见秦军已出现在边际,遂怒而挥鞭。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