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碰瓷
玉珠诧异道:“这么贵?”
“我这可是血玉,你知道血玉的价格吗?”陶秀韵不高兴。
在场有人家里是做玉石生意的,闻言出来作证血玉确实物以稀为贵,玉珠便不说话了,反正撞到陶秀韵的是青兰不是她。
陶秀玉看青兰不语,得意地嘴角一翘:“不知姑娘叫什么?我也好改日上门讨要赔偿。”
青兰脸微微发白,她明白了陶秀韵是冲着她来的,咬了咬唇,青兰问:“今日踏青人多眼杂,不知小姐带这稀罕无比的血玉出来作甚?”
“我带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血玉举世罕见,你定然记得是在哪儿买的吧?”
“你的意思是我用假的骗你咯?”
青兰摇摇头,语气柔和却带一丝强硬,“只是若要赔偿这么一大笔数目,多方确认不是更加严谨一些么?以免以后再生事端。”
“再一个,我赔了钱,这碎玉我就要拿回去。”
“凭什么?”陶秀韵脸色一变,这血玉是陶主簿在古玩市场淘回来的,东西确实珍贵,但本身就是碎的,价格远远没有她报出来的那么高,她今天特地拿出来也不过是想和好姐妹分享一下罢了,如果让青兰带走,她怎么向父亲交代?
青兰一看陶秀韵的表情,就知道这玉一定有古怪,心下稍安,坚持要把碎玉带回去,陶秀韵自然不肯,二人一时僵持。
陶秀韵握紧拳头,这陈玉珠怎么这么难缠。
她此时并不知道自己把青兰认成了玉珠,远远望见青兰身形窈窕,还十分惹人注目地带了条面纱,那番弱不胜风的姿态让她想起害得嫡姐以泪洗面的狐狸精,陶秀韵下意识认为这就是玉珠,针尖对麦芒。
知晓一切的英珠为了避嫌远远躲开,以至于没有人纠正她。
青兰自是不知晓陶秀韵认错了人,只觉得这人的恶意来得莫名其妙,说赔钱就赔钱?她还没那么蠢。
蔺恪拨开人群走来看到的就是青兰目光冷淡,陶秀韵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青兰立在人群中心,立在寒风里如冰一样冷静,有理有据,目光清明,反倒衬得支支吾吾的陶秀韵像个丑角,陶秀韵感觉到四周投来质疑的目光,羞红了脸,她从未丢过如此大的脸,陶秀韵眼神狠狠瞪着青兰,“好个牙尖嘴利的陈府小姐,庶女就是庶女,满口谎言,真不要脸。”
玉珠不淡定了,她对庶女两个字十分敏感,寒了俏脸冷声道:“总比你无凭无据光靠一张嘴讹人好。”
青兰适时轻轻道:“有些人就算是嫡女,也毫无嫡女的气度,我们陈家姑娘向来知节守礼,倘若姑娘能让我信服,这钱也就赔了,只是现在看来姑娘似乎有些隐情。”
还能有什么隐情,谎言终归是谎言,陶秀韵显然不是一个说谎的高手,在青兰三言两语之下破绽从出,她咬紧了嘴唇,看着青兰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嫡姐的眼泪和母亲的唉声叹气和自己此刻遭受的羞辱一同闪过,她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伸手去抓青兰。
青兰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往后一仰,尖锐的指甲在眼前留下一道幻影,带下了她扬起的面纱,露出那张如出水芙蓉般的脸。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面纱下的姑娘杏眼桃腮,朱唇皓齿,一脸惊讶的神色生动美丽,陶秀韵见状还想给她来一巴掌,却被人一扇敲在腕骨,手臂顿时酥麻,吃痛地缩了回去。
“辩不过就动手,未免太过无礼。”
蔺恪开口,冷淡的眼神落在陶秀韵身上,当即使这个素来刁蛮的少女白了脸色,清河县不大,护国大将军的儿子甫踏进一只脚就已经成了百姓茶馀饭后的谈资,陶秀韵自然知道他是谁,气势一弱,强撑着提高声音:“听说陈家六小姐向来跋扈,仗势欺人,如今连将军公子也护着,果然如此。”
等等,青兰眉心微聋,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蔺恪也挑了挑眉,和青兰对视一眼,他说:“陈家六小姐?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在陶秀韵的一脸茫然中,蔺恪告诉了她青兰和玉珠的身份,明白自己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不仅碰瓷碰错了人,还让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了一个泼妇,陶秀韵慌乱地在玉珠和青兰两张脸上看来看去,这才注意到,青兰从头到脚饰物都很少,素净得很,根本不是一个受宠的庶女应该有的装束,她有些崩溃地在人群中寻找英珠。
围观者看到这样,哪里还不明白来龙去脉,窃窃议论起来:
“这是陶主簿家的姑娘吧?”
“心虚成这样,气急败坏,估计是碰瓷。”
“陈家二位小姐脾气真好……”
……
陶秀韵面色惨如白纸,她再愚蠢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全完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婚事,她承受不住,捂着脸跑了。
“真是晦气……”玉珠也反应过来陶秀韵不怀好意,估计还是冲着她来的,等人群散了落下嘴角呸道。
青兰低了头,紧绷的肩膀松了松,差一点就落别人坑里去,要是她没那么机灵反问陶秀韵,这钱陈家可不一定替她赔。
也是陶秀韵认错人,若换了玉珠,梁姨娘肯定会保下这宝贝女儿。
或平淡或意外的种种都在提醒青兰自己是个父母早死孑然一身的孤儿,同一颗种子,长在温室的花朵金贵,野外的只好努力把根扎得深一点,把枝叶伸展得长一点,才能获得更多的养分。
蔺恪把青兰掉落的面纱捡起,虽然已被人看去面容,青兰还是带上了面纱。
蔺恪蜷了蜷手指,喉结滑动,有些不自在地别过眼。
柔软的面纱沾染过他指腹的温度,又轻轻覆在青兰脸上,霎那间有一丝亲密的意味…
这个插曲让所有人心情都不太好,于是陈府一行人提早打道回府,前头踪迹全无的英珠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玉珠道:“原来三姐姐在这里,我还以为姐姐不愿和我们在一块儿呢?”
英珠目光有些躲闪,难得一见地没有和玉珠呛声,只催促着车夫赶紧策马。
玉珠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她和英珠针锋相对这么多年,对她的了解指不定比大夫人还深,英珠这模样一定有问题。
一路疾驰归家,郊外陈府和陶家三位小姐上演的一出闹剧早已传到大夫人耳中,大夫人一进门就发作了,冲着几人喊道:“跪下!”
青兰不发一言,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玉珠则跪得不情不愿,看见英珠直直站在一旁幸灾乐祸,低下头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你们出息了?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吵,规矩呢?”大夫人一掌重重拍在桌面,玉珠缩了缩脑袋,动静有些大,大夫人立马抓住她的小动作:“玉珠,梁姨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关梁姨娘什么事?”玉珠以一种除了跪在旁边的青兰外谁也听不清的语调咕哝,为了不被大夫人揪住错发散,还是认了错,不过谁都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不服。
大夫人脸色黑得能滴墨,张口就要斥责,一道娇柔又高昂的女声打破了堂内的僵持。
“哎哟,玉珠膝盖不好,本就着了凉怎么能跪在地上?”
梁姨娘迈着急匆匆的小碎步来了,着急忙慌地扶玉珠起来,玉珠也顺势倒进母亲怀里逸出哭声。
大夫人捂着心口,不是被梁姨娘气到了,而是因为看见了她身边跟着的陈肃,侍奉陈知县十年的老仆。
陈肃立在那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看似无甚关心眼前这一出戏,但陈知县允许他跟着梁姨娘过来就已经表明了某种态度。大夫人一时间感到心里吹过一阵凉风,冷得她双手打颤。
庶女犯错在先,她不过让她们跪在这儿,就劳动堂堂知县让有地位的老仆来警示自己的妻子。
大夫人嘴唇颤动,颓然地坐下,以手扶额,别过眼不愿意再看,任由梁姨娘把玉珠拉起来走。
“等等!”英珠瞪大了眼睛,“梁姨娘你这是在做什么?玉珠犯了错,我娘作为主母,还没有资格说她两句么?”
梁姨娘脸一垮,老的都认输了,小的倒是精神,她对英珠可没有那么顾忌,直接道:“三小姐,我可是打听明白了,那陶家小姐是你的好友吧?妹妹被朋友欺负,姐姐却跑得不知踪影,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你指使姓陶的污蔑我们玉珠的呢。”
梁姨娘是什么人?从戏院里爬到知县府,不知经过多少算计,小女孩浅白的手段一看便知,她恼恨英珠想在公子小姐集会之时让玉珠出丑,讲话毫不客气,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了。
英珠不防她一针见血,气势陡然熄灭,哑口无言,只能求助地望向大夫人。
“梁姨娘,你休要冤枉人。”大夫人见她骑到自己女儿头上,打起精神。
梁姨娘轻哼一声,倒是知道见好就收,真要惹怒了大夫人,对她也没有好处。
于是轻巧地把青兰挑出来当了台阶,“大夫人,我可听说在郊外大吵大闹的人可不是玉珠,那姓陶的是想讹玉珠不假,但认错人了,将青兰当成陈府小姐了,玉珠只是为了维护青兰辩了几句罢了。”
话里话外,竟要把所有矛盾转移到青兰身上,让她当了这背锅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