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驯兽
蔺恪享受了一会儿，抓住她的手：“我听见了。”
“什么？”
“你要和胡家解除婚约。”
蔺恪说这句话时止不住的欢喜，青兰订婚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触之生痛。知道青兰决定解除婚约，尤其是为了他而解除婚约，蔺恪心里涌起甜蜜，同时恨不得自己亲身上阵她跟胡家一刀两断。
青兰细白的手指缠在一起，愁思百转千回，和胡文心说清是一回事，两家的婚约哪是这么好解决的。不过青兰已经做好名声受损的准备了，谁叫她心里有愧。
蔺恪内心却有别的想法，他可不想别的男人在青兰心里留下痕迹，就算是愧疚也不行。
二人好不容易见面，蔺恪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青兰想去拿药都要跟在后面，她好气又好笑：“我又不会跑。”
蔺恪心里想着那可不一定，嘴上微微笑：“我想你了。”
青兰耳后涌上一层薄薄的红雾，他好像越来越直白了，但她不讨厌这种感觉。
心里欢喜，手上的动作自然而然也软了下来，青兰默认了他这种跟屁虫似的行为，直到有人踏进回春堂，他才松手。
杜道谦神情自若，看见两人来不及收回的亲密的动作，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青兰这下是真的有些羞恼了，轻轻瞪了一眼蔺恪转身专心研究手上的药。
蔺恪摸了摸鼻子：“你怎么来了？”
杜道谦身体不太好，是娘胎里落下的毛病，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前来也是有正事。
“是杨家的消息，我想你应该会想要听。”
杜道谦带来的消息有关杨珩，准确来说是杨珩和杨瑞。杨家两个儿子近日内斗不断，已经摆到了台面上，不需要刻意打听都有所耳闻，导火索正是杨珩在殿试上陷害蔺恪的计划被毁一事。
杨珩信誓旦旦在杨国公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却因为杨瑞暗中捣鬼失了脸面，他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转头就开始下手夺了杨锐手底下的産业。杨国公竟然也默认了大儿子对庶子的欺压，当然，也有杨瑞不识大体为了打压哥哥而破坏杨家计划的事情有关，一时之间杨瑞居然孤立无援。
“也不怕狗急跳墙。”听完，蔺恪评价道。
杜道谦认同的点头，杨瑞是个眼界狭窄的，真逼急了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
“好在杨家也不是铁桶一块，有那位小姐的帮助我们也能够及时应对。”杜道谦指的是杨佩兰，蔺恪只告诉他们杨佩兰投诚是因为在杨家过得不好，不过宋君竹坚信这是由于蔺恪的个人魅力，为了保护姑娘家的名声他也没有详细解释个中原因，即使以杜道谦的聪明才智结合蛛丝马迹的秘闻就能知道。
二人心照不宣，将杨佩兰作为消息来源的可靠度提高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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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河的时候，英珠和别人家的小姐争吵，为自家有冰块降暑而得意洋洋，而到了京城青兰发现那真不是个稀罕玩意儿，光是街上热闹的酒楼里就有一整块，搁在大堂散发出凉丝丝的白汽儿，客人们都习以为常。
“你没见过更夸张的。”
梁桐儿结婚以后很少出来，学习掌管中馈费去她每天大半时间，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和青兰小聚。她梳着妇人发式，周身气息比未出阁时柔软妩媚许多，看起来气色不错，青兰一见就笑她，“果真是蜜里调油，感情和睦。”
梁桐儿脸一红，强行忍住羞涩转移话题，“你可知宫宴的冰块有多大？假山高的一块冰，工匠精雕细琢成高山流水的模样，底座金镶玉嵌，那才叫开眼。”
“雕成高山流水？可现在天气那么热，再大的冰外层化了也看不出什么模样。”
“皇上的宴席，怎么可能只有一块冰。”梁桐儿道，“除了主位，东南西北四角各有冰鉴，还有小块的冰雕置于客人桌角，无时无刻不凉爽，不过可不是每一位客人都有此待遇，皇上感念护国将军功绩，驻守边疆十年不曾回京，除去国丈家和皇子公主，也就只蔺公子有。”
除了皇亲国戚，就只有蔺恪能享受皇恩，难怪杨家把蔺家一直视作眼中钉。
青兰想，若是能用这些殊荣换父亲回来，蔺恪定然毫不犹豫。
她们二人说起冰块是非偶然，前一阵城中传来消息，北方边境的乌尔簇派遣使者来夏，带来了宝贵的驯兽术和各种奇珍异兽，乌尔簇作为北方部落毗邻大夏，二者曾经摩擦不断，但最近十几年部落内部政权更替，又打了几场败仗，为了避免内忧外患向大夏送了不少供奉，但派遣使者来夏朝拜还是第一次，其中代表的意义让皇上龙颜大悦，大开筵席以表欢迎。
此次几乎所有有名有姓的贵族都要出席，蔺恪和蔺老夫人坐在离皇帝不远的下首，和青兰遥遥相望。
姨父辜林官职微末，本来不应该出现在此，可上峰欣赏他的能力，倒是让他有了机会在两国宫宴面前露个脸，顺便带上了林月娘和青兰。
梁桐儿本来也要来，可好巧在前一天检出身孕，原以为是天热胃口不好，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两家人高兴极了，未免差池便呆在家里安胎。
青兰第一次参加皇家宴会，心中自然好奇得很，纵然平日再小心谨慎·，也忍不住悄悄擡起头打量四周。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这是青兰的第一印象。软滑的丝绸被毫不吝惜地用作桌布，金玉银器令人目不暇接，随手一件便是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
青兰眼神扫过靠近主位的几张桌子，镂空提花金底座端端正正托举着一座小型冰雕，或成饱满桃状，或如怪石，不约而同地散发着凉爽的气息。
大夏最尊贵的男人文帝，一身五爪龙袍端坐上首，青兰远远瞥见一抹明黄，赶紧低下头。
“参见皇上。”
乌尔簇的使者显然有备而来，练过的官话虽然仍旧有些拗口，但诚意已经足够传达，文帝顿时合掌而笑。
杨皇后笑道：“听说两位带来了极其珍贵的驯兽之术，能叫吊睛大虫俯首，不若给我们展示一下？”
乌尔簇的使者其中一个叫羌勒，是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浑身刚猛，带着北方旱地的野性，据说是部落勇士，闻言推上来一个蒙着黑布的大笼子，那笼子直直有一人高，底下装了四个大滚轮，一路推来惹起一片私语。
众人隐隐猜到里面是什么，在黑布被掀起的那一刻还是惊呼出声，一只巨大的深纹白虎赫然出现在面前！
羌勒一脸自豪，用乌尔语大声介绍，接引使翻译道：“这是乌尔簇部落最有名的白虎，杀人无数，十分凶残，但在羌勒的驯化下变得十分乖巧，如今是他的宠物。”
听到这么凶猛的野兽居然是男子的宠物，望向他的眼神顿时掺杂了许多害怕和佩服。
“这驯兽术真有如此神奇？”杨皇后兴致勃勃，迫不及待地让他演示。
羌勒又说了什么，竟是众目睽睽之下摇了摇头。
杨皇后被落了面子，脸色顿时黑了一瞬。宴席有一瞬间的寂静，文帝咳了咳，“为何不愿？”
羌勒和接引使交头接耳，一会儿后接引使上禀，原因令众人大开眼界，羌勒竟是说白虎乃兽中之王，若是在大庭广众面前展示被驯服的姿态，对其气势和兽性都有影响。
“笑话！”
杨国公斥责，“区区野兽，难道还有脸面不成？”
羌勒一脸为难，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求和而不是结仇，若是让大夏皇室不满意岂不是白跑一趟？
“罢了，朕也不是那等强人所难之人。”文帝咳了咳，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这巨虎被困于笼中不曾奔逃撞击，反而一直安静蹲坐，想来也是乌尔簇驯兽术的功劳。”
“既然猛虎不作软弱之态，那就简单点，使者不用任何器具，徒手牵着它绕一圈，这总行了吧。”
杨国公冷哼一声。
他这话一出底下顿时有骚动，宛平公主率先道：“国公此话不妥，在座各位都是身份高贵，万一乌尔簇的驯兽之术没有传说中那般神奇，冲撞了他人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那就只在西席前面走一段不就行了。”
青兰紧紧皱起眉，蔺恪就坐在西席！
杨国公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
“宛平公主顾虑的是，但蔺翰林身为蔺大将军的儿子，想必向父亲学了不少拳脚功夫，若猛虎冲撞，定然能第一时间将其击杀。”
杨瑞此时却插嘴道，“蔺翰林莫不是不敢吧？这就……”他反应过来似的，“瞧我这嘴，蔺大将军在外以骁勇闻名遐迩，身为护国将军的儿子，蔺翰林也是子承父志，神勇无比才是。”
青蓝闻声望去，杨家的位置上座无虚席，几个儿子女儿都出席了这次宫宴，但奇怪的是没有看到向来张扬的杨佩兰。
这个人的声音似乎有一些耳熟。
青蓝迟疑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