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家

楚白珩不开心。

“老祖宗，为什么不带上四个水蜜桃呀？”他到现在才知道，只有他和老祖宗两个人回到现代。大黑皮和水蜜桃精他们都被留下了。水蜜桃精很可爱，乖巧懂事，楚白珩很喜欢他们。

“他们有他们的责任。”蔺笪兰看了眼楚白珩，“等回去之后，我教你。”指的是如何将灵植幻化出人形。

楚白珩点了点头，盯着车窗外看了一会儿， “老祖宗，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找个偏僻的地方，”蔺笪兰换了个位置，挨着楚白珩坐，低声吓唬他，“把你扒光了压在地上欺负。”

楚白珩才不信，老东西嘴里就没一句正经话。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蔺笪兰的手臂，“找偏僻的地方摆「迁晷回溯阵」？”

他最近才知道，「迁晷回溯阵」需要设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不然很容易出错。

“真聪明。”蔺笪兰搓了搓楚白珩的脸蛋，软乎乎的。他不敢摸太久，怕把人惹炸毛了。很快收回手，另提一事，“一直忘记和你说，如果我们回到现在，很多事情都会发现改变。”

楚白珩有些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被老东西揉的发烫。好烦的。他心烦的将老祖宗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就因为我们改变了过去，所以未来也会发生改变？”

“是这个理。”蔺笪兰眸光很不正经，绕着楚白珩的喉结打圈，“我们来的那个‘现代’，对应的是昆仑镜碎裂的过去。而现在，昆仑镜还没来得及被打碎就已经被我取了回来。”

“这其中的一千多年会出现怎样的改变，我无法猜测。”蔺笪兰眯了眯眸子，很想把玩楚白珩的喉结，但某人肯定会生气，他只能压下这股冲动，“不过我能肯定的是，一旦回去，你不会记得我。”

“啊！？”楚白珩确确实实惊到了，他皱了皱眉，唇角绷的紧，是很明显的不开心的表现。老祖宗虽然脾气大，性格也不是很好，但他却并不讨厌老祖宗。怎么可能忘记呢？

“我们相识，得益于楚成玉给你寄的那块镜子碎片。现在镜子没碎，就不会有碎片。”蔺笪兰扶额，“所以你是不会记得我的。”

啧，莫名的拔吊无情的错觉。

不过也确实是错觉。小登西的小登西都还没来得及插，哪门子的拔吊无情？

楚白珩不知道蔺笪兰已经在脑子里开火箭了，他敛下眸子“哦”了一声，“那你会记得一切吗？”

“当然。”他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事情。有的话，那一定是他不想记住的。

楚白珩点了点头，慢吞吞的说，“那就行。”

马车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一座山前。蔺笪兰收回驾车的傀儡，用符纸将马车藏进深山老林。接着看向楚白珩，问他，“上山？”

楚白珩没有意见，“我都行。”

两人沿着山路一路往上。这座山挺秃的，草木并不茂密，一路走来，还能看到不少露出来的泥地。

“你似乎不开心。”蔺笪兰忽然出声。

“有一点。”楚白珩应了一声。

能回去肯定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他是现代人，古代再神秘有趣，他也不想留在厉朝。可是他一回到现代就会忘记这段奇妙的经历，忘记蔺笪兰……一想到这，心情就莫名低落。

“趁着你还记得我，有什么想问的？”两人并肩二行，说话间，蔺笪兰张开手握住楚白珩的手，“只要我知道，我都能告诉你。”

楚白珩垂下眸子扫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跳的有些快，掌心也渗出了汗。他别扭的抿了抿唇，迟疑道，“什么都可以问吗？”

蔺笪兰笑着“嗯”了声，侧脸在日光下镀上一层金色。睫毛显得更长了。

这样的蔺笪兰竟然给楚白珩一种温情的感觉，楚白珩有些不知所措地挪开眸子，沉默了半晌，终是开口问道，“我爷爷他……”

蔺笪兰不必等楚白珩说清楚，避免他的尴尬，直接道，“我不想欺骗你，他确实只拿你做容器培养。”

“作为我的容器，你一旦受一次伤，楚成玉便会上重明山，跪在我坟前忏悔。”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句‘老祖宗莫怪’。”

“不过，我确实不怪他。”蔺笪兰说，“毕竟他牺牲了一个孙子，我怎么可能再怪他？”

终于得知真相，楚白珩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老爷子待他虽好，却一直不是心近心的那种好。他和老爷子中间总是隔着什么。之前他一直以为隔着“学业”丶“家産”，却不料隔着的是人心。

老爷子是他爷爷，没有老爷子，或许就没有他。亦或者，没有老爷子，他就不会是容器。其

中的因果冤债，并非三言两语能断的清的。

楚白珩懒得管这笔烂账，就让它在岁月的流逝之中逐渐腐烂衰败，最终化作光尘于世间湮灭。

“那我大哥呢？”楚白珩调整的很快，“我大哥喜欢谁呀？”

蔺笪兰欲言又止的看着楚白珩，语气复杂极了，“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楚白珩眨了眨眼睛，“我哥喜欢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他喃喃道，“我哥这么勇的吗？”

蔺笪兰轻轻捏了捏楚白珩的食指关节，示意他看路，别光顾着说话。

快走到山顶的时候，楚白珩还是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老祖宗，我大哥到底喜欢谁呀？”

蔺笪兰静静地看着他。

楚白珩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被蔺笪兰那双妖冶的眸子看的小脸发烫，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眸子。

“不能说吗？”他小声问道。

“不是，”蔺笪兰深吸一口气，“我已经告诉你了。”

“啊？”楚白珩擡起眸子，一脸懵，“已经告诉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蔺笪兰就盯着他。楚白珩被盯的一愣，眼神由茫然逐渐变成震惊，眸子不由地瞪圆。

“……我？！”他指了指自己，唇是张着的，还不敢相信。

蔺笪兰破罐子破摔似的“嗯”了声，“楚泽一直喜欢你，你难道没察觉吗？”

楚白珩脸上血色褪的干净，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没……”大哥一直对他很好，他们是亲兄弟……诶不对，“老祖宗，我和大哥应该是亲兄弟吧？”他忽然问道。

“同父异母。”蔺笪兰说你爸玩的很花，“名副其实的海王之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楚白珩：“……”

惊呆了.

就他妈离谱！

便宜爸果然还是适合吃猪饲料。

他和大哥是同父异母的，大哥还喜欢他……不行，回去之后一定要和大哥保持距离！！不能让大哥在歪路上越走越远！

呜呜可是——他回去之后就不会记得这些事情了！！！

楚白珩求助般的看向蔺笪兰，“老祖宗，回去之后，你一定要来找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尤其是我大哥喜欢我的事情！监督我不要和大哥走的太近！”

蔺笪兰笑了一下，“帮你办事，有没有报酬？”

楚白珩从兜里掏出他藏的一块烧饼，试探性地递给蔺笪兰。

“……”蔺笪兰气笑了，“楚白珩，你难道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楚白珩认真的想了一下，老祖宗是个懂得享福的懒人。遂，楚白珩打开纸袋子，将烧饼喂到蔺笪兰嘴边，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蔺笪兰，活像一位试图让自家挑食的孩子多干一碗米饭的可怜老父亲。

“……”

算了。

蔺笪兰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烧饼，恶狠狠地瞪了眼楚白珩，松开他的手，转身蹲在地上布阵。

楚白珩默默看了眼生闷气的老祖宗，将烧饼收好，等会儿再给老祖宗吃掉。不能浪费。

「迁晷回溯阵」对布阵之物要求不高。价值连城的美玉可以布阵，普普通通的石头也能布阵。但此阵对于布阵之人要求极高。阵列不可有丝毫差错，一旦错了一分，后面的排列都是错了。

错误的方式排出来的阵，自然就不再是之前要排的「迁晷回溯阵」。正因为知道这点，楚白珩在蔺笪兰排阵的时候保持安静，没发出一点分散蔺笪兰注意力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白珩站的腿都发麻的时候，蔺笪兰才将「迁晷回溯阵」布好。他看向楚白珩，“傻站着做什么？过来。”

楚白珩立即走入阵法之中，馀光只见蔺笪兰咬破指尖，殷红血珠落入阵眼时。地上貌似毫无规律排列的石子发出一道金光。

阵纹宛若星轨一般，扰乱人的视线，戏弄人的目光，将人带入一片又一片光怪陆离之中。

楚白珩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眩晕感，在昏过去之前，脸颊忽然一热，好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楚白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现在脑子都是晕沉沉的，被阵法发出的金色光芒炫的头晕眼花。

在丧失意识的最后一秒，他听到蔺笪兰说了两个字——等我。

*

“少爷？”

楚白珩听到有人喊自己。

“快醒醒！”

“少爷，我们到家了。”

家？

什么家？

怎么到家了？

哦对。

学校放假了，他按照惯例回祖宅小住几日。

符叔来接他回去，他太困了，直接在车上睡着了。

楚白珩睡的晕沉沉的，他努力睁开眼皮子，果然看到了符叔。

“少爷诶，可算醒了。”符明将人扶下车，低声道，“老爷得知您今日回来，一早就在门口坐着呢。”

楚白珩闻言，看向宅院门口，空荡荡的。

符明笑道，“多半是怕面子挂不住，在少爷回来之前就躲进去了。”

楚白珩笑了一下，他已经能想到那个画面了。

“符叔，你帮我把行李箱送去我屋里，”楚白珩打算先去看看老爷子，“我陪爷爷吃过晚饭再回去。”

符明笑着将楚白珩的行李送去栖雪院。

转过长廊，穿过月洞门，步入主院，一路紫竹月影，飒飒秋风，还是有几分渗人的。

楚白珩不由地加快脚步。

“爷爷，我回来了！”楚白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好久没见到老爷子了。可他每个月都会回来小住几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楚白珩搞不懂，他扬起一抹笑，比往日要热情许多，“爷爷我可想你了。”

楚老爷子阖目端坐在南官帽椅上，听到小孙子的话也没太大反应，静静地坐在那里，貌似要羽化登仙一般。

楚白珩这才迟一拍的想起老爷子讲究规矩，素来不喜旁人左言右语，不知分寸。楚白珩立即站直了，安静的等着老爷子开口。

半晌，在楚白珩快要站不住的时候，老爷子掀开眼皮子，瞅了眼楚白珩，“站不住了？”

楚白珩脸上乖巧实则心虚，“有点。”

“哼！”老爷子皱了皱眉，示意楚白珩上前来。

楚白珩挪了几步，还没站稳，就被老爷子抓住了胳膊。卫衣衣袖很快被一只布满皱纹的干瘪的手叠到手肘的位置，露出白皙手腕上的那道小指粗细的新鲜伤口。

血肉翻卷，能清楚的看到里面肉的颜色。

楚白珩疼的直抽气。

“你个没用的东西！齐家那点小伎俩你还能伤成这样？！”楚老爷子气的怒掷茶盏，“还不滚去处理！？”

楚白珩见楚老爷子真怒了，不敢在这里杵着，走之前还眼巴巴的说了句“爷爷别气别气”。说完，楚老爷子更气了，转身就把屋里半人高的珐琅彩松竹梅纹瓶给砸了，砸完冷静下来，见一地珐琅瓷碎片，心又抽抽的疼了起来，他望着重明山的方向，喃喃道:“老祖宗莫怪…”

楚白珩拔腿就跑，都不带转头看的，一路火花带闪电跑回栖雪院。巧的很，在栖雪院门口遇到了他的专属医生。

“蔺医生，你好呀。”楚白珩一对上蔺医生那双妖冶的眸子，心跳有些快，声音不由地放轻了。

“好。”蔺医生眸光落在楚白珩脸上，如冰雪消融，刹那还春。再挪到手腕上的伤口时，眸光一凛，沉声道，“随我进来。”

楚白珩乖乖地跟在蔺医生身后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