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卑劣
“你相信传说吗?”
那应该是跟【女巫】闲聊时候一句很随意的提问。
白棘曾经说, 父神的传说史,是帝国史的一部分,或许可以相信。
苏雅安嘲笑他属于人类的软弱。
人类总是把愚蠢的信仰标榜得高尚和光明磊落, 实际上父神不过是人类一厢情愿的说法。
祂从不良善,更不悲悯。
祂只是握有世界的画笔,可以随心所动,那么任性一点又如何呢?
没有什么可以制裁祂。
苏雅安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他:“你以为长生种为什么会灭亡?”
白棘仰望着教堂的塔尖,无意识摩挲了一下颈间隐身的能量通路。
朝拜的盛况更盛于往昔, 白棘在人潮之后,拾阶而上。
钟声悠长旷远, 像从不属于此世的地方传来。
他在朝拜中再次感受到长廊两侧, 人类的历史从指尖流淌而过。
教皇正在人群朝拜的中心,连信徒隔帘的轻吻都是对他的亵渎。
无人擡首直视他的面容,只有白棘看到,他唇畔的笑虚假又乏味。
他不是神代行人间的使者, 他对人类信仰的神明不屑一顾。
“你来了。”他唇未动, 飘渺的韵律已经从白棘的脑海深处响起。
那声音含着浅淡笑意,听起来像暌违已久,也期待已久。
白棘不言不语, 沉默得站成一尊雕像。
最后一声钟声落地, 教堂的大门轰然闭合。
符岚站在帘后,轻飘飘地开口:“过来,小白。”
熟悉的声线,带着陌生的韵调,莫名刺耳。
白棘脚下像生了根, 神情紧绷道:“你为什么杀他?”
“来到人类的世界已经这么久了,小白, 你还是学不会那套虚假的委婉。”符岚单手挑开帘子,白纱随意地垂在长发后。
“不过也对,你本来也无需融入。”
“哦,你不愿意过来。”符岚绯色的唇翘起,手腕轻动,“那就让我来帮帮你好了,闹脾气的小朋友。”
“小朋友”,那是郁扶桑爱用的称呼。
愤怒的火苗从见到郁念尘的第一眼起就开始发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称呼,却彻底引爆了压抑已久的怒火。
但这是符岚的地盘,他对空间的操控炉火纯青。
男人话音未落,白棘已然被一方窄小透明的空间锁紧,送来了符岚触手可及之地。
“为什么愤怒?”符岚抚摸着少年因为怒火而格外明亮的眼眸,白棘闭上眼,又睁开,他想推开,却虚软无力,动弹不得。
白棘整个人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蜷缩在教皇怀里,而符岚饶有兴致地用指尖摩挲他的脸颊,就像在揉捏一个毫无知觉的小布偶。
“放开我。”白棘面无表情,但是脸颊上的红痕让他的冷漠大打折扣。
符岚停手,解开了遮眼的白纱,一对银白色的瞳孔暴露在白棘的视线里,不似真人。
他低头,像在观察新生的小动物,语气有些困惑:“你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
白棘难得无言。
不是人的东西认知也太难以琢磨了。
符岚思索片刻,说:“懂了,你只喜欢别人被捆在笼子里,自己却并不想那样……”
白棘终于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你有他的记忆,还是藏在阴暗的角落窥视?”
“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白棘不再徒劳地挣扎,他确信男人会给出一个答案,那个郁扶桑怎么也不肯交付的答案。
因为他不屑谎言,更不屑遮掩。
他知道白棘到来的目的,并为此等候多时。
符岚换了个姿势。
白棘这才发现,属于教堂的装潢不知何时已经被一间熟悉的房间取代,【女巫】友情提供的鸟笼正摆放在房间一角。
符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先轻飘飘点评了一句:“审美不行,实用性不错。”
白棘:……
白棘仰躺在他的腿上,斑斓的双瞳倒影着一对银白宝石。
“感受不出来吗,我们是同一个人啊。”符岚低眉轻笑,嗓音沙哑。
符岚揉搓他的唇,让那片苍白的唇呈现出靡丽的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符岚低语,“已经放任你在外面流浪太久了,我的小白,先来兑现你欠我的债吧。”
“我什么时候欠你……呜。”白棘的半句话,被一只微凉的手指按住了。
符岚的眼睛像深邃的漩涡,白棘难以挣脱它的引力。
“我放开你,你会听话。”
白棘冷漠推拒,但他很快意识到,这话并不是一句威胁。
符岚:“面对我,坐到我腿上来。”
不论白棘的内心何种想法,身体已然听话地照做,他的双臂甚至主动地搭上符岚的脖颈,是献祭一般的姿态。
符岚收紧他的腰,让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缝隙也消失。
他绯色的薄唇轻轻若即若离地摩挲着白棘纤细的脖颈,鼻尖像在深嗅他动脉里芬芳的血液。
微凉潮湿的气息扑在最脆弱的地方,白棘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冷汗。
符岚用呢喃一样的嗓音在他耳边说:“感受我,我们是同一个人。”
“他可以的,我也可以。对吗,我的小孩?”
这话是铡刀落下前最后的预警,下一秒,锋锐的犬齿陷进皮肤。
……脖子,被咬住了。
白棘轻嘶一声,眼角溢出一颗因痛而生的泪珠。
温热的血尚未溢出,就被冰冷的舌尖卷走。
血,是他们曾经定下的契约。
符岚是在告诉他,自己才是他应该兑现承诺的对象吗?
……
白棘的分神招来人不满的轻笑,符岚克制地结束了他的餐前甜点,苍白的面容染上轻微的霞色。
白棘双目失神,直到符岚碰触他的唇,他才一下子惊醒,双手从背后扼住了他的咽喉。
“你不是他。”
白棘眼角飞红,将落的一滴泪水让他看上去脆弱可欺。
但是他掐人脖子的力度毫不掺水,让符岚的脖颈周围浮起一圈可怖的红痕。
符岚明明开口就能让他松开,但不知为什么,他只是沉默地咳嗽了几声,就放任了他的动作。
那一瞬间,白棘错误地感受到温柔和纵容。
但这绝不可能属于一个冰冷无情的怪物。
人类的办法杀不死他。
白棘松开手,从他身上下来,警惕地站远了。
此时的他就像刚离开平安中学的时候,对外界的一切扰动都感到不安。
符岚指尖揉了下泛红的脖颈,轻轻道:“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之前我还有些诧异,你怎么发现我们之间隐秘的联系,直到我想起一个被我遗忘已久的小叛徒。”
缩在白棘身体里的小团子恐惧得藏起来,但是教皇已经感受到他了,他在重新建立联系。
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意志。
白团子驯服地摊开身体,放任那道意识彻底掌控它,也掌控白棘的身体。
“知道为什么会受我控制了?”
符岚的愉悦被白棘一丝不漏地接收。
“是个可爱的意外呢。”
“你早已有所猜测。”符岚的脚步声靠近,白棘警铃狂响,注视他的眼神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s001,你感受到的所有,都是我的一部分,白棘。”符岚这么说,语气几乎有些怜悯,“负隅顽抗是因为,不敢承认你喜欢的是我吗?一个超出你认知的存在。”
步步紧逼,白棘的双膝窝抵住了床沿。
他想反驳所谓的喜欢,但是对s001……如果没有意动,屡次的纵容和持久的伤神,又是因为什么?
他被迫直面这个残忍的事实,符岚不给他谎言和欺瞒,他用事实戳破白棘遮掩的脆弱。
像一把锋利的尖刀。
于是他陷入一场潮湿的雨季,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但如果符岚想用这样的方法拿捏他,那未免太过轻易。
白棘的软弱只有一瞬,下一秒他收敛了所有情绪,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颈间刺痛的皮肉,露出个捉摸不透的笑来:“伟大的教皇冕下,自恋是你的本性吗?”
符岚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没理解。
白棘的话是一柄双刃的刀,刺伤别人前先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所谓情爱一事,不过是庸俗生物之间寻求慰藉的错误认知,于您丶于神明而言,比蝼蚁的存在本身更不值一提。那您在执着什么呢?一只虫子的爱语?”
符岚用一种荒诞的目光直视他。
这话有些痛,他捂住左胸,那个人类心脏栖居的地方。
但是他没有心脏,入手只有一片冰冷,没有灼热,更没有跳动。
所以,心痛是错觉,心爱也是错觉。
吗?
符岚俯视他,逐渐意识到自己被带入了人类的陷阱。
他不用理解任何事情。
他只要明白欲望,执行欲望,像千万年来一直践行的行为准则一样。
白棘的话语刺耳,就让他说不出话好了。
符岚把人拎进了笼子。
他不需要人的屈膝,他把白棘放在了椅子上,手腕高高吊起,双腿捆紧,使他被迫敞开胸怀,露出脆弱的所有。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棘刚感受到桎梏,教皇冰冷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这次不是惨遭蹂*躏的脖颈,而是牢牢堵住了他的嘴。
白棘的睫毛都在颤抖。
冰凉的气息灌入唇齿之间,符岚的动作轻车熟路,完全不是一个独居千年的神明该有的熟悉。
吮吻的力度是熟悉的,角度是熟悉的,连潮湿温热的感觉都是熟悉的。
白棘的舌尖自发接纳了他的入侵,眼泪却顺着眼角无声无息地滑落。
符岚不屑欺骗。
郁扶桑只是祂的一个影子。
白棘在深入的沉浸和放纵里更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对方的回应让符岚的动作更加放肆,连银白的瞳孔都染上了可怖的红影。
暧昧的水声,坠落的银丝。
狭小的笼子里,蒸腾起灼人的温度。
符岚的五指陷入白棘的头发,贴着他的唇喟叹般呢喃:“长发,会不会更好看。”
低哑的嗓音刮擦着耳膜,白棘在目眩神迷里轻咬了下舌尖,勉强回过了神。
他的双唇嫣红肿胀,轻轻一笑,就夺人心魂。
符岚怜惜地抚弄他的头发,就听他哑声开口:“你不会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地来见你,就为了让你占一顿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