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翌日。
苏雨晴将《危机四伏》的配音轨交给小陶, 一手捎上一袋咖啡，一手拿着方案，走到会议室门口。
推开玻璃门, 声浪传媒的三人已经到了，陈珊坐在最中央，烈焰红唇一张一合, 指着下属一通骂, 喷出的每个字不堪入耳。
苏雨晴放下资料，掏出保温袋里的咖啡，笑意盈盈地递过去：“珊姐，喝咖啡。”
陈珊没接, 怒火中烧, 整个人仿佛一点就燃的鞭炮，“开始播吧, 别浪费时间。”
收到甲方爸爸的指示，小陶紧张地望向电脑，插上u盘，手微微颤抖。
前面的配音无可指摘，到了众人最为期待的一小时三十七分处，一直冷脸的陈珊倏忽擡头。
然而，下一瞬，陈珊彻底被点炸。
她狠摔桌上的文件资料，擡起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戳破小陶的额头：“你们工作室配的都是什么垃圾！”
电影配的是性.爱音效，男人喘息声粗重, 女人呻.吟声让人脸红耳热，全被音响无限放大, 听得出音频里肉搏战相当激烈。
众人一片哗然。
小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伸手想按停音频，由于过分紧张，反而按到了提高音量键。
一声声的叫.床声不绝于耳，瞬间充斥整个会议室。
苏雨晴听懵了，反应好半晌，才意识到音频被人做了手脚。
她急忙走到小陶身旁，按下暂停键，将音频停下来。
陈珊气得脸色铁青，站起身，拎起包包气冲冲摔门而去。
看着陈珊愤然离去的背影，苏雨晴连忙捞起桌面的纸张追出去。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停车场，死死拉住车门，“珊姐，你听我解释，那不是《危机四伏》的配音轨，是……”
还没等苏雨晴说完，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陈珊狠狠关上车门，带起的风里裹挟着女人冷冽刺耳的声音，“自己和你老板解释去，等收解约函吧。”
说完，奔驰扬长而去，只留一阵刺鼻的车尾气扑了她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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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晴收到解约函是在当天下午。
橙子mix工作室丢了大项目，公司高层立马召开紧急会议。
苏雨晴紧皱眉头，将办公桌上的两盆多肉绿植收进牛皮纸箱，环顾四周。
透过会议室的玻璃门，里头传出的争吵不断。
技术总监陈明漾力保苏雨晴，主张彻查此事，而财务总监钱晨则坚持涉事人员必须全体开除。
“陈总监，你开什么玩笑？《危机四伏》这项目对我们工作室的重要性你不清楚？”
钱晨把一沓资料拍在桌面，“你自己看看，我们一季度的资金链马上要断裂了，不开除苏雨晴他们组，怎么向声浪传媒交待？”
陈明漾双手叉腰，站在落地窗前，“不行，苏雨晴是我好不容易从日本挖回来的，现在要招她这种人才绝非易事，没了她我后续项目没法开展，我坚决不同意开除。”
“公司死活你也不管？那你自己去和老板解释吧！”
“全国又不是只有他声浪传媒一家可以合作！”
陈明漾和钱晨吵得不可开交。
苏雨晴收回视线，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工位旁，小陶打着电话嚎啕大哭，对电话里头的父母说她要失业了。
组员阿诚垂头丧气，盯着电脑屏幕里刚下单的手机，皱眉摁下退款按钮。
她来的时间不长，可看着自己的组员因为自己的项目全都丢了饭碗，心里五味杂陈。
她放下咖啡，把u盘插进电脑，点开文件夹，看到音频文件的保存时间，心烦意乱地盖上笔记本电脑。
等小陶打完电话，苏雨晴拔出红色u盘，把电脑椅拉近小陶：“小陶，这u盘你是一直拿在手上的吗？”
小陶拿纸巾擦眼泪，点了点头。
苏雨晴拧眉，看了眼手里的红色u盘，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究竟是谁要搞她。
她才刚回国三个月，和橙子工作室的同事仅限于点头之交，自问平日里咖啡奶茶样样不落，实在没有理由招人恨。
“我刚才反覆听了这个音频，发现文件保存时间是前天，可明明我昨天晚上才剪辑完的，我们的u盘铁定被人调包了。”
苏雨晴凑到小陶身旁，小声嘀咕，“小陶，你认真回忆一下，这u盘真的一直在你手上吗？”
“真的，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便乱放。”小陶说着又委屈了，“组长怎么办，现在工作那么难找，我这才刚毕业半年，万一被辞退，我接下来要怎么找工作.......”
苏雨晴沈出一口气，“先别急，开除的事还没定论，让我想想办法。”
会议室里的争吵不断，混杂着小陶抽抽嗒嗒的哭声，苏雨晴觉得头痛欲裂。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试图理清思路，周遭混乱的声响却不停轰炸她耳膜。
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平心静气。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解锁手机打算看看新闻。
点开微博热搜往下滑，全是娱乐圈内的明星八卦，不少还是曾经和她打过交道的演员。
#杨玉兰新恋情#
#秋倩夏光宗没分手#
……
看起来索然无味的词条。
她继续往下滑，划过二十多个词条，指尖倏然顿住。
停滞片刻，她点开词条#滴答科技重磅发布“滴滴精灵”#。
短视频里，一张淡然冷峻的脸一闪而过，她当下有些恍神，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可当她再次定睛一看，新闻配文清晰呈现在她眼前。
【科技日报独家发布】：12月12日消息，滴答科技正式发布ai智能音响“滴滴精灵”，这是国内首款人工智能语音助手，由语音，翻译，通话等系列智能产品组成。据悉，滴答科技计划于年底推出智能音频眼镜d-craft……
新闻配的短视频里，先是新产品的功能图文演示，紧接着，画面切换到新闻发布会现场。
新产品展示结束，视频里出现周时深单独cut的镜头。
男人一身西装笔挺站在台上发言，模样清俊，精英气质，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年男性独有的沈稳。
办公室里，手机设置静音，她听不见视频里男人说什么，却依然被吸引得挪不开眼。
苏雨晴看视频出了神，完全没注意到陈明漾在会议室里喊她进去。
指尖继续划拉热搜评论。
热评第一：“这个智能音响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明觉厉，但我更关心那台上介绍产品的帅哥谁啊？我靠，人间极品好吗！”
热评第二：“音响还能和ai结合，声控电器？这也太尼玛高科技了！国货之光啊！我是颜狗，为了支持帅哥，姐妹们快给我冲！人手一台走起好吗！”
底下评论纷繁覆杂，词条#滴答科技重磅发布“滴滴精灵”#在热搜榜蹭蹭蹭往上窜。
@兔吐兔吐兔：卧槽，你们是一百年没上过网吗？台上那位，滴答科技老板周时深不认识？就算滴答科技没听过，他们旗下的“滴答fm”没理由没用过吧？我国最大的音频分享平台啊！你们每天听歌听广播剧听电台看直播都不用这款app吗？这款app都火多少年了。
@我_不玩手机：就是靠那句“滴答，想你，让世界听见，欢迎来到滴答fm”火出圈的app吧？听说这句广告词还是老板亲自录得。我靠，帅哥声音也贼尼玛好听，低音炮有磁性，难怪要自己录公司app的广告词，比那些当红的cv还要圈粉啊。
@你该去治治病：拜托，富二代而已，还不是靠有钱的爹，他是嘉和的少爷好吧。人只是随便开个公司玩玩，被你们说的那么神。
@我是幸运的皮卡丘：没查清楚就先闭嘴好吗。滴答科技互联网独角兽，专注于音频赛道，是人帅哥大二时拉到的天使轮，他爹一分钱没投好吧。
@后面的路要自己走：而且根据小道消息，滴答科技最近筹备在科创板上市，再过半年市值就破万亿了。有些人是真酸呐～～
@春色不关泉下人：就是就是。有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不假，可总不能因为人帅哥是嘉和的少爷，就否定人家那么多年的努力吧。
@吃橘子不吐橘子皮：别管那该去治病的啦。话说回来，你们知道“滴答”准备进军青春题材市场吗？听说要推出一部年度巨制广播剧，叫《写给时间的情书》。
@哒哒哒咩：啊啊啊。我！听！说！了！这部广播剧请的cv全部都是当红顶流！还会请大导演谢越来拍！是“滴答”明年最重要的项目！老板可是花巨资打造唉！
@全能蒸汽锅：听说+10086！但我好像说目前这部广播剧的音效设计师目前还没定，是不是？？？
@大叶子：是的是的！音效设计师还没定情况属实！我基友在音效行业，说是业内所有音效设计师都盯着这块大肥肉！估计音效工作室为了这广播剧制作权会抢破头！
@静待叶儿红：对对对对。我还听说《情书》项目前期投资上亿好吗！上亿啊家人们！哪个音效工作室会放过！
@陈cc陈tt：我在音效行业工作，楼上叶儿红说的《情书》投资上亿是真料，这部广播剧以老板的亲身经历改编，说是老板为了初恋拍的，我之前有看过他们的宣传片，广告里的烟花超浪漫，好期待啊，不晓得这部广播剧的制作权会花落谁家咧。
苏雨晴抿了抿唇，盯着这评论微微发楞，脑海里浮现那晚盛大的烟火。
在烟火的照耀下，他第一次抱她，却也是最后一次。
心里顿时比打翻柠檬蜜还酸。
“苏雨晴！过来一下！”陈明漾的声音透过会议室玻璃门传出，极其不耐烦。
可她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直到陈明漾火冒三丈推开玻璃门，把资料狠拍在她面前的桌板，她才猛然回过神。
“发什么呆！赶紧来会议室一趟！是不是真不想干了！”一阵怒吼回荡在办公室里。
苏雨晴手一抖，吓得赶紧收回手机，快步跟着陈明漾走进会议室。
老板杨启明回来了，坐在办公桌正中央，显然已经了解事情的经过，脸色阴沈。
钱晨来回翻阅手上的财务报表，指尖飞快敲击笔记本电脑键盘，神情焦灼，向杨启明汇报：
“杨总，声浪传媒解约，公司损失高达一千万，加上杂七杂八的零星项目回款，年报里利润还是负的，填不了，《危机四伏》绝不能丢。”
陈明漾一手撑在办公桌上，按住财务报表，“杨总，要不这样。当时播配音轨的是小陶，其实声浪传媒那边只是要一个说法。就说是小助理失误得了。苏雨晴留下，其他人开除。”
“我不同意。当时那配音轨是我剪的，小陶只是负责播放。要开除我的组员就顺带把我开除了吧。”苏雨晴语气坚决。
陈明漾偏头，不断给她使眼色，眼神里的意思是“祖宗，咱们能不能灵活变通一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锅端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陈明漾清咳了一声，把她往身后拉了拉，“杨总，您别管她，依我看，开除小陶给声浪传媒一个交待……”
苏雨晴出声打断，“是不是只要我找到比《危机四伏》更大的项目，我的组员就全都可以留下？”
会议室霎时间安静下来。
一直沈默的杨启明终于开了口：“怎么？你有门路？”
苏雨晴打开微博，把手机推到办公桌中央，“和滴答科技合作，拿下他们的年度巨制广播剧《写给时间的情书》。”
钱晨一拍大腿，“这个确实可以有！苏组长很擅长这种题材的作品配音，要是能拿下这部年度巨制广播剧，一个亿没跑了。”
陈明漾拿起苏雨晴的手机，放大屏幕上的截图，思索了好一会儿，
“可是，这会不会太不实际了。业界有多少大公司对《情书》虎视眈眈，我们拿什么去和ja丶u-sound这些巨头企业争？”
杨启明用指尖敲击桌板，“苏雨晴，你真有把握能拿下《情书》配音权？”
苏雨晴心里也没底，但看着外面哭哭啼啼的小陶，心一横眼一闭：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