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进入森林之前的那段空地洒满了暖洋洋的橙色阳光，要搁平时，赛莉尔达通常都是淡定走过的。可今日，她一暴露在阳光下，皮肤就好像被灼烧了一般痛苦。
最后，整个森林都传来尖叫的断断续续的碰撞的声音，赛莉尔达控制着富有弹力的翅膀，尽他所能展到最大，然后把自己整个人都罩住。
可这样翅膀又不能振动飞舞了，于是她只好在快要从天上掉下来和快要被阳光灼伤两种状态疯狂切换。
一直控制着翅膀挺累的。
太累了想休息的赛莉尔达鬼鬼祟祟地向后张望了片刻，没看到人影后便放心地落到地上，跟着草坪上的阴影不断向前走。
虽然对这条路没有清晰的记忆，但她隐隐约约地知道下一步该往什么方向走。
这种感觉真神奇。赛莉尔达也不知道自己是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一路迎着清晨的微风，还有几只小鸟落在了她的肩头，叽叽喳喳地啄着她的发丝。
“头发已经很少了啊，不要咬了。”
赛莉尔达摸摸后脑勺的头发，佯装生气赶走了几只把她的头发啃的奇形怪状的小鸟。
但他们也没有走远，仍然停在不远的半空。刚刚的小插曲好像只是它们调皮的游戏，而现在游戏结束它们又成了为赛莉尔达引路的导游。
那几只小鸟不远不近的飞着，赛莉尔达也觉得它们也许是要为她引路。
只是，目的地会是在哪里呢？
鸟儿领着她经过了一片松树林和灌木林，又绕过一条清澈干净的河流以后，终于带她走到了一个小木屋前面。
站在栅栏中间的门前时，赛莉尔达感觉自己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有人冲着平静无澜的小谭丢了几块小石子一般。
她怔怔地站在门口，觉得这一切似曾相识，可是脑袋的疼痛让她停止了在脑海里的记忆检索。
尽管失去了记忆，但骨子里的礼貌让她轻声问了一句：“请问有人吗？”还轻轻敲了几下栅栏做的小木门才缓步走进去。
里面的家具都是七扭八拐地放着的。
院子边上有一把小木凳倒着摆放着。
还有一旁的几张椅子，桌子。
好像都是同一种制作手法，都是用木头拼接组成的。它们的严丝合缝程度透露了它们的主人制作它们时的劳苦用心。
想到这里，她的脑子里又闪过刚刚在那个古老的城堡的一个画面，那里的一个小木凳和这几把好像都是用的同一种制作方法。
虽然这些线索不能说明什么，但起码她有了一些思考的思路。
她继续往前走了两步，便直觉这里已经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草坪没有人类的呵护，一些区域长出了茂密的杂草，另一些区域的小草枯黄得像上了年纪的老人皮肤一样。
再仔细观察，她又发现了斑斑血迹。
她今天路过的好多地方也都有血腥的味道。
这……并不是正常的事情吧。
倾身过去，她拔下了那堆沾着血迹的草根，放在鼻尖细细的闻了闻。
过了很多天了依旧是一股难闻的刺鼻气味，应该不是动物的血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依靠什么依据下的这个结论，却莫名其妙地十分确认自己的想法。
看完了院子里面的环境，她便往屋内望去。
她走过的这几处地方都好像凶杀现场……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踏上摇摇欲坠的木质楼梯走进弥漫着浓浓血腥味的小木屋里。
屋子内部的东西都东倒西歪地摆放着，但赛莉尔达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地面上零散放置的药剂瓶子上。
她捡起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扫开上面沾染上的灰尘。
应该是某种无色无味的药物。
辨别了一样药剂以后，她便走到一群散落的药剂中间坐下，随手捡起几样药剂来辨认。
每一样药剂都是无色无味的，有的药剂里面的液体洒出来了不少，瓶子里面只剩下一些残馀的粉末，但赛莉尔达仍然能嗅出其中玄妙。
这个小木屋……
用脑子思考的时候，赛莉尔达又感觉到了头疼欲裂。
脑子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然后忽然，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在赛莉尔达的脑海里浮现。少女娇柔的身姿，轻盈的脚步，纯白色的飘逸连衣裙在这小木屋前若隐若现。
她有一种直觉，那是这个小木屋的女主人。
那她为什么不在这里。
被野兽袭击了吗？
但这里没有明显的女性残骸。
“啊——”
那个脑海里的遥远人影突然闪现在眼前。
女孩的脸……
赛莉尔达拾起一块玻璃碎片，从中看到上面照出的她的人脸。
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是她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逼自己赶快接受这一事实，然后继续翻看这间房间里的别的物件。
小床和一些小物件都做的很精致。
但上面染上了些红色的血迹。
可惜了。
她怜惜地拿了一条抹布一点一点地擦去了桌子上一个歪倒着的小狗雕像。
颜料涂的并不均匀，但看得出来她之前也很喜欢这个雕像。
刚看到这个雕像的时候，她内心暗暗发酸。
“赛琳。赛琳……”
她的嘴不受控制地吐出这两个字，泪光也点点在眼眶中闪烁。
好难过……
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紧紧攥着小狗的雕像往心脏的方向按压，好像这样她们就可以亲密无间地永远在一起。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自己好像被灵魂深处的一个可怜人控制住了一样，不住地掉着眼泪，弄得眼睛和鼻尖都红通通的。
缓了一阵之后，她才头脑发晕地撑着地板爬起来。
……
视线从下往上移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双刷的油亮油亮的皮鞋。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可惜她不记得了。
视线慢慢上移，看到来人的面目了。
还是在那座城堡看到的那个男人。
“阴魂不散……”赛莉尔达偷偷摸摸地吐槽了一下。
“你说什么？”达里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眸光逐渐阴沈了下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赛莉尔达会说出来的话吗？那个善解人意的包容的赛莉尔达……
“我没说……”
赛莉尔达心虚地往后挪了挪，敏感地捕捉到了达里安越来越低沈的情绪。可他低沈的情绪又与他那虚弱的身体形成反差，赛莉尔达可一点也不相信他能对自己做什么事。
男人的发丝根根分明地竖了起来，散发的光芒积聚起来就像一团火焰一般。
赛莉尔达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恨恨地看着自己，活像她是个负心汉一样。
“对不起！”看着达里安的仇恨情绪好像越来越高涨了，而且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眼神也让她十分不舒服，于是她赶紧叫停。
“我刚刚……确实是说你了，是我不对。对不起。”她可怜兮兮地擡起刚刚哭过的微红双眼，像个小白兔一样请求他的原谅。
他怎么……
好像越来越生气了。
“你别生气，是我不对。我……不该说你的不是的。我认错。”她不敢再面对达里安阴沈的脸色了，默默地低下头，小声嗫嚅着道歉道。
“你是真的忘了。”
“我……”赛莉尔达赶忙想接自己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却被他打断。
“还是不想记起我，我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是吗？”
“不是不是……”赛莉尔达赶紧哄着，生怕这祖宗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达里安没有再讲话，他的眼神泛着淡淡的忧伤。
怎么看出来的呢？
是他眼底的水光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实心情啊。
周围的墙壁，东倒西歪的零碎物件都在分崩离析着，四周的墙壁神奇地变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好像是达里安正在用法术把这一切都毁灭了。
赛莉尔达呆坐在地上，无所畏惧地直视着达里安，望进他那空洞洞的眼底。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要化成虚无了……
一个响指……
赛莉尔达打了一个响指，那些被粉碎的，变成灰尘的……又恢覆了原样，好像达里安的这场破坏没有开始过一样。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定定地看着达里安。
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达里安自嘲着自己，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模糊的一片白光中，好像有模糊的人影上前来。
是来看他的热闹的吧。
女生温柔地用衣袖擦干了他的泪水。
“别哭。”赛莉尔达轻拍他的后背哄道。
“你为什么忘记我了！”达里安受不了她的冷落了，抑制不住地低吼了出来，声音沙哑，倒是一点凶狠的感觉都没有。
赛莉尔达只感受到了他的委屈。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我……”她无力地叹气。
今天叹气的次数已经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多了吧。她暗自感叹，即使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叹气过了。
“砰——”
赛莉尔达另一只手上攥着的小狗雕像被达里安用法术击中，掉在了远处的地上。
“你干什么。”
达里安恶狠狠地道：“既然你记不得我，那你也不准记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