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夜晚，马戏团里面尤其安静，驯兽师们已经成群结队地出门喝酒去了。

达里安虚弱无力地在屋檐上俯趴着。

而赛莉尔达已经直起了身子，只是孤单的身影在黑夜的映射下显得格外单薄。她正仔细地看着马戏团的动静，还有用手轻轻安抚达里安的虚弱。

“那我先去，最后再把你带走。”

达里安不想同意，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被赛莉尔达一手压了下去。她的语气很坚定，达里安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便松下身子，点了点头。

“等我休息一会儿再去找你。”

“好。”

马戏团的训练场充斥着劣质油漆的刺鼻难闻的气味，不过修筑得很华丽，被各种鲜艳的色彩填满。这里暂时空无一人，所以赛莉尔达在这里走得很慢，发出悄悄的脚步声。

“你是来救他们的吗？”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入了她的耳朵里，她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声音的来源。正奇怪呢，有东西窸窸窣窣地准备从她腿上爬上来。

她低头一看，是只尖嘴猴腮，浑身发灰的家夥。

“对。你叫什么呢？”她弯下腰去，温柔地把它托了起来，放在手心。

“我嘛，哈哈哈哈。”它笑得很爽朗，带动着身体往后仰以至于差点要摔倒了，在赛莉尔达的帮助下才正了身体，“有的人类叫我老鼠，但我的驯兽员给我取了名字，他经常叫我帕里。这个名字还不错吧，别的动物或多或少都被自己的驯兽员打过，就我没有哈哈哈哈……”

“那……别的动物在哪里呢？”赛莉尔达顺着它的话问下去。

“在那里。”它细细的手指了一个粗略的方位，“我带你去吧。”

它抱着赛莉尔达的手指头，在她的帮助下落了地。

看得出来，它应该没有受过什么伤害，格外自来熟且多话。

“其实，我还算的上是我们马戏团的秘密武器呢，他们还没有让我公开表演过。但我的技艺已经练得很熟了……”

一路上，赛莉尔达的耳边就充斥着它一直不断的讲话声。

通过一片暗道，就到了动物们居住的地方。这里潮湿闷热，墙上的墙皮长满了绿色的青苔，再一点一点地脱落。不算大的空间里塞满了各种型号的笼子，甚至堆的有两米高。

赛莉尔达在这待了一会儿都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畅了。

“啊！你是今天的那个观众。”狮子很活泼地双腿站立，扒着笼子的铁杆。

“对对对，我也注意到了。”黑熊附和。

这些动物们经过人情冷暖，驯兽员的虐待式对待以后，都能感知到一个人对它们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比单纯懵懂的之前要更了解人性了。

“我来带你们走。”

赛莉尔达大手一挥，所有笼子上挂着的锁都自动脱落在地。但他们都有点不敢挪动出笼子，瑟瑟发抖着看着暗处的一道身影。

她发现了动物们的不对劲，转头，发现达里安站在角落看她。

“没事。”

她摆手示意动物们不用害怕。

动物们看达里安没有过多的动作，也放下心来，有点不可思议地出了笼门。

“我都不敢相信，竟然有一天能逃离这里。”狮子惊喜地蹦蹦跳跳，扑到老虎旁边等着它一起离开。

“也不知道……等我回去，还能见到我的孩子吗？”大象卷着鼻子擦干净了落下来的眼泪，笨重的步伐踏了出来。

赛莉尔达心疼地看向它。

它也委屈地走向了赛莉尔达，像个找大人申诉的小孩，眼泪不断落着，一点点地连成白线。

“我刚生下我的小孩，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那些人就给我注射了药物，把我带到这里了。”

“对啊，我也是这样被带过来的。我是某一天……我还记得是一个阳光很灿烂的日子……”狮子陷入了回忆一般，语速慢了下来，“我第一次离开哥哥姐姐，爸爸妈妈，自己捕猎，但是没想到自己成了这些人的猎物。”

“在这里的生活……简直生不如死。”

另一边，藏在黑暗里，眼眸纯净的狐狸蜷缩在角落，迟迟没有踏出这笼子。

“它……那狐狸是这里少数的不是被捕过来的，但……”大象顺着赛莉尔达的视线望过去，替她解了她的疑惑，“她的主人后来也没有对她很好。”

狐狸的皮毛底色应该是雪白的，但现在却是裹上了脏兮兮的泥土，看起来和大街上的流浪猫狗没有什么区别。

“不是的……我……”狐狸嗫嚅着，应该是没什么话好说，只好舔舐着自己打结的皮毛，苍白无力地替那个把她捡过来的人说些好话。

最后，她很坚定地说：“你们走吧，我是不会走的。”

小老鼠帕里也跟着她，一起留在了这偌大的马戏团里。赛莉尔达不知道怎么劝他们，或许等他们受的伤再多一些，就会失望透顶地离开了吧。

马戏团有一个在室外的空旷的场地，里面放了许许多多的不同的表演道具。

黑熊和狮子站在场地中心的时候，眼神覆杂地看着那些曾经陪伴他们的训练道具。

而一旁的达里安和赛莉尔达正在准备他们的逃脱计划。达里安的身体恢覆了一些，脸色却依旧苍白，他坚持着要帮上赛莉尔达的忙。

通往这训练场的门已经被关得紧紧的了。

达里安的手被赛莉尔达握在手心，她正给他输着一些灵力。斗篷的帽子歪歪斜斜地搭在达里安脑袋上，赛莉尔达发现了，便伸手帮他整理好。帽檐刚好盖过了他的眼睛，露出了他那诱人的嘴唇。

像樱桃。

达里安眼前一黑，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敏感起来，薄如蝉翼的布料贴在身上，仿佛千斤重，他突然有些莫名地紧张起来。

下一秒，柔软的像果冻一般的肌肤碾上他的嘴唇，带着他自己身上的血气，再次与他融合在一起。

他忍不住回了一个更深的吻。

两人缠绵在一起，达里安看起来像弱势的那一方，眼睫颤颤，却把握着接吻的主动权。

赛莉尔达没想吻这么久的，在达里安退开换气还想接着吻下来的时候，把他推开了。

“好了，总之你听我的吧，先在这里待着保护这些动物的安全。”她旋风般快速地转过身，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颊。

面对动物群揶揄的眼神，她的嘴角更加压不住了，脑袋羞涩地低了下来。

在做正事的时候，怎么还沈迷于亲亲去了。

她拍一拍脑袋，把自己的精力强制放在现在的要紧事上面。

“你们的驯兽员应该没有那么快发现你们不见了吧。”

赛莉尔达为了掩饰尴尬，一边帮大象套上绳子，一边没话找话来转移话题。

大象的眼睛里笑意很浓，但充满了祝福。

“不用害羞啦，这种事情。想当年，我孩子他爸追我的时候，也常常旁若无人地做这些羞羞的事情呢……”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回忆可真美好啊。”她感叹道，“你现在可得好好享受这种感受才对呢。”

赛莉尔达听进去了，回头看了看达里安。他还是站的笔直，跟她刚刚把他推开时的站姿一样，眼睛被遮盖住了，看不到里面的情绪。但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以后，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嘴角带笑。

“我知道了。”她很感激地点点头，给大象打了一个牢固的结，伸出翅膀，飞到半空中，提着大象庞大的身体，像热气球一样缓慢地带着大象升到云朵里去了。

在云朵里穿行了很久，被白茫茫的一片雾气包围，但她仍旧能够找到前行的方向，带着大象到了一处云团稀疏，绿树成荫的森林。

她缓缓地把大象放了下来。

“下次不要再被抓了哦。”她衷心地说。

大象回以一笑，“谢谢你，等以后你来这里可以再来找我玩啊，我会让我的子子孙孙都记得您的恩德的。”

它粗长的鼻子伸长，深吸了一口气，“我闻到我丈夫的气味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熟悉啊。”

“那我走了。”

“再见。”

紧接着，赛莉尔达就来来回回跑了很多趟，把每只动物都放归了自然。

达里安很有默契地在训练场中央帮她看着外面的情况。

放下黑熊和狮子的时候，她们说，她们其实很喜欢给观众表演的感觉，只要驯兽员不虐待她们，她们都很愿意待在马戏团。

“没关系了，或许等我能化成人形了，我们两个一起经营一座属于我们的马戏团。让所有喜欢表演的动物都能够在里面表演。”

赛莉尔达听到以后，自然也是表示很期待看到她们经营的马戏表演了。

“以后一定会的。”她劝慰道。

最后回到马戏团的时候，只剩下达里安一个人了。她刚刚走得太迅速了，把达里安忘在了脑后。

“刚刚走得可真快。”

远方泛起的橙色朝霞照在了他生气的脸上，看起来像个发脾气的孩子，等着她去哄。

“好啦！你在这里，我可放心了，说明我们配合很默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