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魏斯年几乎用了十成的功力去抵挡, 就怕个万一，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道天雷看着恐怖, 打在他的龟壳上，几乎就跟挠痒痒似的。

雷声大雨点小？

这是不是也就证明了, 今天的天道没打算做什么, 只是想拍个戏？

魏斯年不着痕迹的和白泽还有九卿对视一眼，交换了信息。

白泽也有些诧异，目前的情况是最好不过的了, 既然如此, 那他们也能安心几分了。

只是九卿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这天雷滚滚, 一百道天雷，九十九道都是假的，但凡有一道是真的，他们都承受不住。

天雷被魏斯年挡了，秋辞有些诧异，却没有出戏。

本来这样的大场景戏就会出不少的状况，一个优秀的演员要懂得随机应变才行。

这也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秋辞飞奔上天, 狂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在雷电之下目光坚毅，仿佛所向披靡。

他望着天，“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是凡间生灵，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如今我等聚在此地, 也仅仅只是为了给生灵们祈求一个生存的机会, 既然你不愿，还出手伤了玄武，若要战，那便战吧。”

接下来，大战就开始了。

各种法术特效乱飞，秋辞也是一样的，只是他的动作多少是比神兽们花哨一点。

没办法，凡间拍戏都是这样的，他为了练习这些招式，花了不少时间呢。

天道没有真身，没有具像化的形态，他们丢出去的法术特效也都是往天上丢，或者抵挡降下来的天雷。

秋辞守在正中央，四方神兽守在秋辞身后，做他的后盾，白泽，麒麟，饕餮，龙族等战斗力强的守在最前方，其馀的神兽分布在四面八方，天上地下都有。

负责拍摄的神兽们也不停的带着仪器，各种找角度，全神贯注，生怕出了什么纰漏，生怕什么场景没有拍出好。

虽然他们也很想参加战斗，但是今天的首要任务还是拍摄。

看天道的样子，并没有动真格，但是要让天道ng，再来一次，那就说不准了。

反正天道这厮总是阴晴不定的。

至于九卿，化身成了一只不起眼的神兽，不近不远的跟着秋辞。

秋辞根本不知道现在的雷电全都是天道，依旧以为这是在拍戏，但是他谨记九卿和魏斯年的叮嘱，每一招都使出全力。

就他现在的能力，哪怕是使全力，也伤不了天道的一分一毫。

大战进行得如火如荼。

很快，有部分神兽根据剧情走向，不敌，或者受伤，坠落到地面。

秋辞心里知道这是在拍戏，可是心底却真情实感的产生了担忧。

这种感觉好像十分的熟悉。

一个画面快速从秋辞的脑海里闪过，他还来不及捕捉看清，有下意识的擡手挡住一道劈过来的天雷。

打了不知道有多久，天地走逐渐变色，倒下的神兽也越来越多。

就在这个时候，山海境的虚空之中出现一道画面。

那是凡间的景象。

原本就天灾四起的凡间，此刻更是如同人间炼狱。

是了，凡间本就是山海境里的缩影，山海境如今被大战破坏得惨不忍睹，凡间自然也会跟着受难。

秋辞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停下了施法的动作，恰好，一道天雷直直劈在了他的胸口。

“神明大人！！！！”众神兽惊呼，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眼神里全是担忧和害怕，真真切切的，不是演出来的。

秋辞吐了一口血，“我没事，大家停手。”

再打下去，根本就不用等天道覆灭人间，他们的大战就足以毁天灭地了。

已经藏在秋辞身后的九卿也松了一口气，秋辞还能继续走戏，那就证明那道天雷并没有威力，只是一道残影。

众神兽停手，但心有不甘。

难道，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道毁灭凡间吗？

他们虽然生活在山海境里，但是他们偶尔也会去凡间一趟，每次去都能有新的发现，凡间的生灵就好像他们的孩子，看着他们成长，看着他们繁衍生息。

没有任何神兽能做到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化为齑粉。

神明大人更甚。

他们停手了，天道也跟着停了手。

天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威严，“如何？还要继续打吗？”

“就真的不能放过他们吗？”秋辞脸色有些苍白无力，可他也不甘心，“或者，你想要用什么样的条件去交换？”

“交换条件？”天道嗤笑一声，“若是你能献祭出你的神格，或许......”

“我同意。”秋辞没有任何的犹豫。

天道似乎楞住了，“若你失去神格，哪怕是轮回转世，都只是凡人，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你就甘心吗？”

秋辞舒了一口气，“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有些事，重点在于我是否愿意去做，至于我甘不甘心，并不重要。”

天道沈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了松动，但条件加码，“我要你经受九十九世不得好死的凡人生活，你也愿意？”

神兽们咬牙切齿，如今的对话，跟当初的对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恍惚又让他们回到了那一刻。

神明大人依旧没有犹豫，“来吧。”

众神兽挡了过来，却被秋辞施法全部打回了地面，施了定身术。

“你们不要再插手了。”秋辞飞在半空中，看着神兽们痛不欲生的面容，心中也有触动。

他道：“无论我是神明，还是凡人，你们都会是我的家人，朋友，对吗？？”

神兽们泪流满面，纷纷呼喊着他们的神明大人。

秋辞释然一笑，“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我天生地养，从诞生初始，就有无上的法力，占尽了天底下所有的优势，山海境里的日子很快活，可是我也想为生灵们做点儿什么。”

这便是他的决心了。

秋辞这时候有些恍惚，原本飞逝的画面再次入侵他的脑海。

同样的画面，同样的场景，可是他分得清，今日是拍戏，可是脑海里的画面却不是。

在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曾经的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九十九世的苦难，也历历在目。

天道有一道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也只有他能听见。

“可曾后悔过？”

秋辞淡然一笑，“不曾。”

除去今生，他是万众瞩目的明星，前九十八世，他虽然过得不如意，被误解，被友人背叛，背负仇恨，天生病弱......

他所珍视的，通通被天道收回。

可是他都得到了凡人们的拥戴。

今生收回来的那些信仰之力，真的只是现代粉丝产生的吗？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或许，他收回来的，原本就是曾经的信仰之力。

他会轮回，曾经被他帮助过的人，受过他恩惠的人，都会轮回。

天道又用只有秋辞能听到的声音问：“哪怕你这最后一世也找不回神格，你也不后悔吗？”

秋辞的目光看向了化成原型，蓝眸里全是泪水的九尾狐。

他斩钉截铁道：“不后悔。”

只是有些遗憾。

他还没告诉九卿，他也爱他。

他从未对九卿表达过自己的情感。

九卿也该知道的，他想告诉九卿，他爱他，不比他少。

如今他也明白了，今天的这一切不是九卿营造出来的画面，真的是天道出现了。

或许上一次焚香请天道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他有些讨厌这一世脑子迟钝的自己，也讨厌脑子里蒙着的雾气。

有些事情，他早该猜到的。

天道许久没再说话，再次开口的时候，就开始走拍摄剧情了。

“那便如你所愿。”天道的声音威严，“在你陨落之后，我会创造出新的神明，若你历经九十八世无法找回神格，那你就会彻底陨落。”

话音刚落，天道没有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数千万道天雷直直的劈在了秋辞的身上。

九卿感受到自己桎梏在秋辞身上的神力被打散，顿时，他目眦欲裂。

管不上这是不是在拍戏了。

他几乎用尽全力向秋辞飞奔了过去。

原本就不远的距离，可他的动作此刻却像是被无限放慢，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又一道的天雷劈在了秋辞的身上。

直到最后一刻，他才扑进了秋辞的怀里，替他挡掉了剩下的天雷。

很快，风清云霁。

秋辞的戏服已经破败不堪，整个人漂浮在空中，像是没了生息。

九卿发出悲鸣的吼声，神兽们也跟着呼应。

此刻，山海境里的故事似乎在重演。

所有的神兽都看出来了，方才那千万道天雷至少有九十九道是真的，大部分都被秋辞个人承担了，剩下的被九卿挡了。

他们此刻也并非在演戏，而是他们真的被天道桎梏了法力，什么都做不了。

所有的神兽都在悲鸣。

秋辞的眼睛缓缓睁开。

在第一道天雷真实的劈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着远处还在闪动的摄像机，他把自己最后一次神力打在了九卿的身上。

九卿替他挡了那么多道天雷，很疼的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撑过去，可是他原本就不是神明啊，他现在只是一个肉.体.凡.胎啊。

真疼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是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