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信赖着她的评价，就像她的同伴信赖她的剑。

因此这几乎形成了一个惯例——但凡新开业的牛郎店一定会请她先去掌掌眼，有些品貌较次的就会被辞退。

运气好些或许能得到赏金猎人的同情，勉强带回家里做个洗衣做饭的男仆，运气差的，哦，不会有人想知道他们的下场的……

被这位赏金猎人点评相貌和身材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男人们之间流行的盛事，他们乐此不疲且引以为傲，甚至会当成成年礼必做的一件事。追捧她，如同崇拜能主宰他们的神灵。

但他作为外邦人，很不幸地错失了与她直接接洽的机会。

前段时间听说她一直在破晓之地寻找一头龙，为此不惜耗费了数月。尽管他的耐心等得起，运转整个店的每日的巨额开销却等不起。于是他不得不咬牙提早开业。

可喜可贺，竟然当天正好撞见赏金猎人回城。

神灵庇佑！

他迅速默念了一声，转而谦卑地伸出手臂作邀请状：“我向您发誓，我们店里都是些上等货色，有的光是捕捉就花费了大价钱，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符彧还在假模假样地推辞：“不，您太客气了。这不好，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您既然听说过我，那您必然知道的，我向来不大能分辨男人。”

“我一直是这么对他们说的，我说，你们太吹捧我了，我其实并不懂什么审美。我患有脸盲症，看不出男人美不美。可他们不信……”

他听她絮絮叨叨地讲，心里也不信。

“嗳，赏个脸吧，我尊敬的小姐，就当是看在我这个可怜的异乡人份上。”他恳求道。

“这……这可真是……”符彧见好就收，做出一副无奈被迫的样子，脚步却快了几分，“既然您都这样说了，我再不答应未免太冷酷无情啦。神明不会愿意看到我的残忍！”

她苦恼地踏进风俗店，眼珠子却已经灵活地四处转动起来。

店里还很冷清，没什么客人。

灰瞳自惭道：“真叫人害臊，我宣传了一个上午，却几乎没人愿意光顾。她们都担心异族野性难驯，且面目丑陋。都等您来做个公正的评判呐！”

符彧闻言摆摆手，非常之谦逊：“您太高看我啦！”

她一路往里走，那些男侍就低着头向两边散开，恭敬地为她让出一条道。男侍们都是普通人，穿着清一色的制服，容貌尚且算得上俊秀。只可惜俊秀得平平，不够引人注目。

灰瞳将她让进走廊，走廊里芳香扑鼻，有两排房间齐整整地面对面。

“按理说接下来我就不便继续陪您走下去了，可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毕竟它们再美丽，甚至具有人的智慧，但终究是畜牲，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陪同您一起进去。”

符彧：“噢，不要紧！倘若我都一个人应付不来，您的这家店就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灰瞳浮起英俊的微笑，即使说些谄媚讨好的话，也不显得猥琐：“我忘了，您是个赏金猎人。强大的赏金猎人不会害怕这些怪物，何况它们已经被拔掉了爪牙。”

“您请自便。”

他留下了一瓶混有魔力的花粉，指甲盖大小便足以叫它们陷入情热，甚至发狂。

符彧收好瓶子，敲开了第一扇门。

一进去，她不免吃了一惊。

因为实在太宽敞了，简直有一座宫殿那样阔。

显然是施了空间魔法，否则小小的房间绝不足以容纳这样大的水池。

水池占了房间四分之三，厚厚的玻璃将深蓝的海水和新鲜干燥的空气相阻隔。一条雄性人鱼正安静地凝望着这个闯进来的人类。

之所以判断他是条人鱼，而非海妖，就是看在他面容柔美、性情似乎也很温顺的份上。

符彧对着他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值钱的宝贝！

“你会说话吗？”她将声音放得很柔和，并走上前伸出手按在玻璃上。

人鱼没有回答，只是用纯净的眼睛望着她，然后不知道想了什么，倏地摆尾游过来。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两只手模仿她贴在玻璃上。

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稍稍上仰，让她无需抬头，就能俯视他的一切，包括那具赤.裸的身体，虽然只有上半身。

“啊、啊……”他张开嘴，发出了不明的字音，看着她的眼睛充满好奇又暗藏戒备。

看来是不会说话了。

符彧根据墙上的指示从魔法阵进入水池，刚穿透玻璃，人鱼便欢快地围着她漂游。水池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冰冷，反倒很温暖。魔法同时使她在水中也呼吸自如。

“乖孩子，过来。”

她微笑着翻过掌心朝上，诱哄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确定她没有攻击的意图，他立即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