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着微弯的动作,没有回头,但她听出那是春汐的声音。
凝固住的气氛因为这一声响而流动起来,充满凉意的前厅里涌现了不少刀剑相加的烈烈风声,沉寂被紧张取代,春家人被亓府的刀妖们围了起来。
就在此时,始终缄默的李月参终于开口,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对着她也有种挥之不去的疏离:“春宴,带着你的家人离开这里,不要放肆。”
春宴静静地盯着她,想看清楚白绫之下的那双眼睛里到底藏着的是惋惜还是淡漠,盯了半晌,慢慢卸掉全身绷紧的气力,垂下手臂,微笑道:“好。”
话落,亓明烽也放开了她的手腕,但脸色仍是不虞,偏过身子像是要揽住李月参的腰。
然而,变故陡生。
亓明烽敏锐察觉脑后的风向突变,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加迅速,立刻扭转方向,这一躲闪恰好与李月参拉开了距离,就见一只虎口有茧的手从斜刺里伸过来,一把抱住了李月参的腰,再一使劲,李月参同对方退到了几尺外。
“锵!”
已经形成围困之势的刀妖们纷纷将武器对准了春宴,个个面色凝重。
亓明烽稳住身形,定睛看去,就见春宴一手牢牢地扣住李月参的腰,一手握着长刀对准了他,那双足以颠倒众生的眼睛微微弯着,含着讥讽的笑意,对他说:“凭你也配娶她?”
亓明烽太阳穴突突地跳,被昔日里最为看重的金刀挑衅,他怒斥道:“我不配难道你配吗?!”
紧放在李月参腰间的手慢慢上移,落在了她横插在发髻中的流苏银簪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绑在银簪的白绫结上。
指肚摩挲着,像是在思索该不该取下来,最终只听得春宴叹息一声,温热的气息暖暖拂在李月参的耳廓上。
“李姑娘,暂时委屈您先遮着这白绫了,待会打斗起来可能要见血,我怕这血气冲撞了您。”
李月参反应平静,只说道:“春宴,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待会只怕走不了了。”
春宴斜斜地觑了亓明烽一眼,笑道:“我既敢搅了这大婚,又怎会怕死,何况死的是谁还未可知呢。”
眼见这两人姿态亲昵地贴在一起,不知在絮叨些什么,春宴唇边的笑意愈来愈深,亓明烽彻底冷了脸,抬臂摆了个手势。
不远处立刻有个方形脸的刀妖反扣住春汐,把她推搡到亓明烽的身后,一把锋利的刀横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亓明烽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妹妹想不想你活了。”
春宴和春汐对视着,一时之间整个前厅都安静了下来,春汐面上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肩膀还在细微地发颤,眼尾似是垂泪。
她说:“春宴,你不要我们了吗?”
李月参明显感觉揽在她肩膀的那股力气加重了几分,听得春宴惨笑道:“阿姊,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想你们好好活着了。”
春汐道:“那你——”
春宴打断她,明明神色平静,眼里没有一丝涟漪,却让人觉出她已经愤怒嘶吼过咆哮过悲泣过,风雨席卷过后,如今只留下了满地狼狈的痕迹,和平静的绝望。
“可是阿姊,你们已经不在了啊。”
“不是我不要你们,是你们不要我了。那个噩梦,如果真的只是梦就好了。”
春汐霎时怔住。
春宴闻得紧紧抱在怀里的人身上散发的那缕清幽的冷香,快要崩断的弦才将将松弛,她说道:“阿姊,你知道的,爹娘一向教导我们不要回头看,如果身后是一片狼藉,那么就往前走,走得远了,总能看到光亮。我已经看到了,我不想放手。”
斯人已逝,唯有明月高悬,照亮她彷徨的孤路。
春汐听出她意有所指,看了看她怀里的李月参,紧贴在脖颈处的刀刃让寒气渗透进春汐的骨髓。
她只是在城中安稳生活的普通小妖,很少碰上这种针锋相对的场面,可是她知道濒临死亡的感觉,只有恐惧,还有不甘的挣扎。
她没被医司治好之前,无数次地经历这种恐惧,因此,她比一般人更加渴望活下来。
活下来。
春汐抬起眼睑,唇边牵起柔柔的笑,对春宴说:“吾妹春宴,愿我们的灵魂为你铺上更远的路,路上你不必再遇见我们,你有你自己的归途。”
说罢,猛地按住刀柄往脖子里切,很快殷红的血色浸满了薄薄的刀刃。
她这一举动,惊住了威胁她的方形脸刀妖,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紧接着,在不远处又响起两道噗嗤的刀刃陷进肉里的声音,竟是春家父母不愿自己成为遏制春宴的软肋,纷纷自尽。
李月参知道,她拦不住春宴了。
无论是现实还是幻境,春宴都留不住她的阿姊,她的爹娘。
冲天的煞气从春宴的身上飙出,她的瞳孔转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