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从她苍白沉静的脸上移开过半刻,她知道李姑娘为什么会突然染上竭症,是因为她。
李姑娘摆了阵,捏碎凝珠,将妖力引入体内,强行运转,将她和冯川对换位置,又拖住冯川并造成冯川淬丹失败的假象,甚至还分出一缕意念附在银链上,桩桩件件都是她此时闭着眼呼吸微弱如坠冰窖的成因。
“您骗了我。”
春宴坐上了床沿,俯下.身,眼里蒙着一层氤氲水雾,妖艳又绮丽,温热的手指触上对方冷如冰花的眉心,缓慢又轻柔地描摹她的眉眼,指尖都仿佛沾上月辉,她轻声说:
“您说过,您自有分寸,冯川伤不到您。可是您没说,[我]会伤了您。”
李月参的面颊上落下几滴水珠,顺着滑落下去,像是她在睡梦中为她这番话动容。
春宴凝视着她,描摹的手指收回来,放在自己的腰带上,往两边轻轻一扯,柔软的腰带随之掉落在她的脚边,她一件一件剥落,肌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中,她将自己呈在李月参的面前,只希望她能睁眼看一看她。
当所有的衣物在脚边混作一团时,春宴展开药包,指尖抹上炎鳞粉,细细地涂在自己的双臂,胸脯,腰腹,以及光洁的大腿上。
“李姑娘,这是最后一次了。”
春宴掀开绣着仙鹤的棉被,钻了进去,躺在李月参的旁边,还没有肌肤相贴,她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寒气,令她止不住地战栗。
她定了定神,侧过身,双臂向前伸去,将李月参轻轻捞进自己的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脑后,一手扣着她的腰,两人在被子里紧紧相拥,所有的缝隙都被填满,所有的渴求都在叫嚣,所有的痴迷都在翻涌。
“您再骗我,我会疯掉的。”
春宴神情悲戚,宛如一碰就碎的琉璃,但她的动作无比强势,将李月参牢牢囚在自己的怀中,没有任何力量能将她们分开。
她们好似要相拥到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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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参觉得很冷,大概是料峭春寒,家里没有能御寒的衣物或者是煤炭,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破碎的妖丹提供不了暖身的妖力,这个三月她总是倚靠在床头,静静瞧着窗外的景色。
窗外的景色她已经看了十年了,实在没什么看头,不外乎是荒草,枯井,和一堵遮天蔽日的红墙。
这院子四四方方,一点翠色也没有,约莫是这个原因,她的母亲总是穿着嫩绿的衣裳,蹬着墨绿的鞋,整个人就像是常驻在四季的青松,不曾衰败。
母亲待她极好,并不视她为累赘,凡是她喜欢的,想要的,定要为她寻来,完完整整地摆在她的面前。
事实上,她想要的只是一些能解开她疑惑的回答,譬如,父亲在哪里,为什么把她们母女俩丢在这样一个荒芜的地方。
母亲每每触到这个问题,总是将她抱在怀里,耐心地哄着她,说一切都是父亲的苦心,希望她能理解他。
母亲似乎极为信任仰慕父亲,年幼的李月参还不太懂这种情感,见母亲不愿多谈,也就不再问了。
对父亲唯一的了解只有一个名字,李峋,容貌未知。
直到某一天,一个束着发捏着扇子的男孩趴在高墙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是满满的惊艳。
“你叫什么名字?”
与这个男孩的相遇才让李月参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四大家族之一李家的家主李峋,而这个男孩是主家第二子李月泓。
她是族谱上不曾出现的人,她的名字只有寥寥几个人知晓——哪怕那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虽是兄妹却不能相认,因为没人会相信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父亲也从未提及的女孩是自己的妹妹。
李月泓是天生爱美人,对她极好,与她相熟后时不时地来这里看她,给她带一些外面新奇的小玩意,也教她认本家字。
她自认还算聪慧,学什么都很快,不多时便能独自看一些咒术法器相关的书籍。
她深知自己破损的妖丹会带来无尽的麻烦,在那之前她需要有足够的自保之力,于是她央求李月泓悄悄地给她带一些制作法器的材料和器具,李月泓也没让她失望,每次都是抖一抖储物袋,抖下来一堆的好东西——虽然最后不慎被大哥李月淞发现,挨了好大一顿毒打。
直到一个意外,李月泓知晓了她的身份,甚至她真正的名字。
那是他们第一次发生争吵,争吵的内容她已经记不清,无非是质疑她的身世,认为父亲不可能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这么多年,没想到她看起来良善,竟也跟那些觊觎李家的小人一样心怀叵测云云。
那时年少,李月泓心里对父亲怀着憧憬和敬仰,难以接受父亲会背着母亲娶一个连本家字都不会念的低贱女人,而且将母女俩安置在城中悄悄地生活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