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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参展开信中小画,虽只有寥寥几笔,依然一眼认出这是在树下练刀的春宴。
伸出的枝条上还挂着粉嫩的花苞,相较于上一次画她时的细腻,春宴画自己则潦草许多,也可能是这片刻偷闲得来不易,若是再添几笔,这小画就落在亓大人手中了。
李月参含笑回信。
【待花开,再赏人。】
这次,春宴小小地抱怨她回字太少,但还是附了张花开的画与她,树上的花还没开,画的是临窗的一盆白色月澜花,仅有三朵,花瓣上有浅色的波纹,粗粗一看倒像是三捧弯月。
【莲城有种花,名月澜花,奴婢觉得很像您,便买了一盆放在窗前,日日夜夜地看,他们说花儿哪像人,奴婢这才恍然,是奴婢太想念姑娘了,看花时总见您。】
李月参轻声叹息,想了想,提笔写道:
【近来总觉院中安静,以前不觉,想来是在怀念某种习惯。】
隔了五六日,她才收到春宴的信。
【奴婢落笔犹豫不决,实乃心中纠结,一面愿姑娘有人侍候,排遣寂寥,一面又生妒意,怕姑娘得了这个,忘了前个,故拖了些时日,姑娘勿怪。】
说着“姑娘勿怪”,其实眉头都蹙成小山了吧。
李月参回复道:
【且宽心,没有“前个”,只有“这个”。】
时光就在这一封封信件中悄然流逝,等她注意到时,五个月已过去了一大半。
她本就是偏静的性子,耐得住孤寂,常常握着书卷倚在窗边,一看便是两三个时辰,更何况她身份特殊,府里的杂事连她的裙摆都沾染不上,时间于她最是无用的东西。
然而,她沉得住气,亓明烽可沉不住。
自春宴走后,他便越发地怀疑冯川梅青之死是她下的手,然而现场血迹凌乱,偏偏线索干净,他找不出证据,也就难有定夺。
且,就算他找到证据又如何,亓明怜说得没错,若真是春宴下的手,这意味着她的能力远在冯川之上。
说什么“生命可贵”就太可笑了,换了任何一个家主都会是眉开眼笑,定要把春宴牢牢攥在手里,绝不放走。
是不该放走的,这把利刃即便他不用,也不能给别人,哪怕那人是他的妹妹。
他有些后悔,又怕这份后悔掺杂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含义。
正如亓明怜所说,他的心因为一个婢女而乱如麻。
他厌恶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因此更加关注远在莲城的春宴,春宴写给轻棠的每封信他都拆开看过,都是些无聊的话,没有一句提及他的。
当他意识到自己为此而郁愤时,心惊不已,为了说服自己,亦或是掩盖什么,那段时间他频频去往清月居,又是口头关心,又是奉上珠宝,惹得府里又是一阵“主上简直要宠坏李姑娘”的羡艳声。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李月参永远是那副拒之千里的模样,再也不复当初的温和。
有时他去得急了,她的眉宇间便浮现出毫不遮掩的厌烦和冷意,种种迹象都让他感到失控。
从前她坐在这,虽然他还没有得到她,但始终觉得她就在“府里”。而现今,她却已然“出府”,去往——
去往莲城!
偶尔的偶尔,亓明烽的脑海会闪过一丝阴暗的念头,不若折了她的羽翼,锁住她的手脚,看她如何孤高地端坐云间。
这念头仅留存几息,他不敢多想,深怕想得久了,就不只是“想想”了。
他暂时还不想跟李家交恶。
就是在这种关头,他的堂兄传信过来,告诉他洛城外的褚山上出现了七袋宝兽。
七袋宝兽是世所罕见的妖兽,说是妖兽,更像是灵兽,只因它全身都是宝,它的皮毛可以做成衣裳,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火息的侵染,它的骨齿可以制成法器,是上上品的材料,最珍贵的莫过于它的心脏,传说能修补碎裂的妖丹,千万人求之。
亓明烽每年为续李月参的命,花费不少金钱和精力,若是能得到七袋宝兽的心脏,从根本上解决李月参病弱的缘由,何愁得不到她的青睐。
即便没有“情”,也有“义”,更别说那个把妹妹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李月泓,他卖了这么大的人情给他,只怕是能在幽城横着走。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走这一趟。
只是……
这一趟,还得带上李月参。
七袋宝兽的心脏被取出体外后会在半个时辰内转变为黏稠的浓白色液体,修补妖丹的功效自然随着液体流走,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在剖开七袋宝兽取出心脏的半个时辰以内把它制成可食用的药汤,并让李月参喝下。
洛城离雁城有八百里远,再怎么样都赶不上。
亓明烽将信递给李月参,告知她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本以为能在她的脸上看出几点欣喜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