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惊了一下。
不知是否是刚杀了亓明烽的缘故,春宴一身浓郁的血腥味此时尽数朝她涌去,连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她感到有轻微的恶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你……”
怎么会与前世那个被抛弃在褚山受尽折磨的“春大人”别无二致呢?
她轻微的动作立刻引起了春宴的注意,后者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因太过紧张她,而没能掩饰住暴虐毒辣的本性,吓到她了。
周身的阴郁瞬间收起,春宴佯装无意地望过去,眼神清澈干净,还有一丝小心翼翼:“李姑娘,您怎么了?”
不适感随着春宴的问话而褪去,李月参静静地凝望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想错了的。
前世里,她并不知春宴的身世,只当她是柔顺安静的性子,内里却是如疾风吹过而屹立不倒的劲草,而褚山一战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无端使她生受许多苦楚,将性子磨成那般,妩媚勾人,又惨烈决绝。
而这一世,她知晓了春宴的身世,有些刻骨的伤痕难以磨灭,经历过家破人* 亡的春宴又怎么可能真的如娇花一般纯善天真。
她再以从前的眼光去看待春宴,便会有许多矛盾之处。
春宴本就怀着失去至亲的痛和恨,又在短短五个月内迅速爬到了金刀之位,成为亓明怜最趁手的刀,她早就挣脱了“弱小”的枷锁,已然有了独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和气场,这很正常。
李月参因妖丹的原因,自小便与那些养在绸缎里的大妖不同,她知人间疾苦,也知妖奴若想在这世道立足,只凭良善温柔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狠辣的手段。
春宴想要让底下的人听话,除了信服,还有威慑。
是她自己总是怕春宴又走回前世的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妄想春宴永远做那个安安静静纯良柔软的小姑娘。
“没什么,只是晃了下神。”她轻摇了下头,安抚性地牵了牵唇角。
然而,李姑娘刚刚那下意识的后退,始终让春宴心有芥蒂。
她知道,李姑娘有一些事没有告诉她,现下想来,她并不了解李姑娘,连她的真名都是她偷看信件才知晓的,她们之间隔着许多事,而这让她越发烦躁,仿佛李姑娘会因为这些事慢慢远离她,而她甚至都不知道疏离是从何时开始的。
不行,不能这样,她必须拿回主动权。
思及此,春宴抬起眼睫来,眸子里渐渐泛起水雾,蒙蒙地盖住她所有阴暗的念头,望过来时仿佛在粼粼闪烁着,盈盈欲滴。
“李姑娘,您总是这样,什么也不告诉奴婢,让奴婢去猜您的想法,可是您知不知道,刚刚奴婢太害怕了。”
李月参一怔。
春宴的嗓音有些沙哑,说道:“奴婢这么紧张姑娘,怕影妖缠上您,也是有原因的。不知为何,奴婢总感觉失去过您一次,或许是在梦中吧,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奴婢就胆裂魂飞,这才举止过激了些……”
她说,总感觉失去过她一次。
前世里,亓明烽的剑穿胸而过,直到失去意识前,李月参都在遗憾,又留下春宴一个人了。
没想到,冥冥中,春宴也有所感。
像是有根针,在李月参柔软的心脏上轻轻刺了一下,有股温热的暖流从中淌出,其中还混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愧疚感。
春宴是怕失去她而行为过激,她却因为那一瞬的心惊而下意识后退……
她迈步上前,轻轻将春宴拥入怀中,对方顺从地垂下脑袋,她轻抚着对方的脊背,鼻息喷拂在柔软的耳廓上,哄着人儿一般说:
“不会的,春宴,我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了。”
“父亲曾说过,不要回头看,如果身后是一片狼藉,那就往前走,走得远了,总能看到光亮。”
春宴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地嗅着那股清幽的冷香,表情餍足,语气却婉转潮湿:
“自从我孑然一身后,有时总会怀疑,漫漫长夜,真的会有光亮吗,那点光,真的会照拂到我身上吗?如今我确信,父亲没骗我,他确实从不说谎的。”
她的话语太过惹人怜爱,李月参忽视了其中的熟悉感,稍稍抱紧了她。
另一头,从春宴脚下逃走的诡脸早早地躲到影妖大哥的身后,听到这二人的对话,又见着这一幕,两只妖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最后还是诡脸打破死寂,伸出手点了点太阳穴,颤巍巍地说道:“大哥,春大人她……她是不是这儿有问题啊……”
他就从没见过阴鸷狠毒的春大人表现出这种小白花一样的模样,说出这种软不拉几的话。
影妖大哥面色凝重:“说不准。”
诡脸欲哭无泪:“完了,咱们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春大人发怒,我害怕。春大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