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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兵戈起(中)

第59章 兵戈起(中)

“姑娘, 你怎么知道”晴秋忙问起缘故。

却听容姐儿反问道:“你近日可察觉爹爹姨娘行事颇有些忧虑重重前儿我去姨娘屋里昏定,原想藏在纱橱后头吓她一吓,不曾想听见她和爹爹说话。说甚么‘如今甫臣圈禁在行宫,里头豢养着数十位武林高手, 外头还有金吾卫层层把持, 别说出来, 就是递个消息也难。’——你听听这话, 难道说的不是霍叔叔甫臣就是他的表字!”

晴秋忙道:“姑娘可听得真或者老爷姨奶奶说的是别的话, 到底圈禁帅司是朝中大事, 如何教您在内宅闺房里听见”

“我也是这样想着,兴许是我听岔了, 可巧我进去后, 正赶上姨娘更衣,蕊屏拿她的衣裳出来, 袖里掉出一封信,丫鬟们都不识字, 不打紧,我却见着了,你道是谁的来信”

莫非是那日吃喜蛋时见到的那封信晴秋心里已经知道是谁, 却未言明, 果然听容姐儿道:“是红玉姨姨。”

张红玉晴秋笑道:“红玉姐姐一年也有三两封来信,这又不是什么罕事。”

容姐儿却摇首道:“若只是寻常书信, 倒不叫我生疑,我匆匆读来, 那信上只录着一首诗, 很是耐人寻味。”

晴秋便忙问是什么诗,容姐儿想了想说道:“诗也是极平常的, 你且听听:‘二十年来逐戍北,一夕惊醒大梦空。何处不能效圣主,御京宫里拭金瓯。’你寻思寻思,这哪里会是一介升斗小民的手笔”

晴秋听罢,沈吟半晌,这诗果然不算多惊才绝艳,只是口吻也忒大了些,确乎不像张红玉所作。

容姐儿从旁喃喃道:“效圣主,拭金瓯,我国家犹若金瓯……能用得起这典故的应该就是霍叔叔了,红玉姨姨应该是借此传消息,这也和爹爹姨娘说过的话对得上。”

晴秋心里还尚有疑虑,便道:“可是您也说了,帅司圈禁在行宫,有官兵层层把守,连个消息也难递出去,那红玉姐姐是如何得知”

容姐儿思忖道:“也许,是她也在京师,有路子知道些什么”

说罢,容姐儿忽然想起来一事,问道:“对了,晴秋姐姐,当初红玉姨姨为什么要走呀她本是从小就跟着我姨娘的,即便到了年纪要放出去,也应该择个好人家,就近在连州出嫁才合乎常理,有我们家帮衬着,不是更好嚒”

晴秋也摇了摇头,只道:“那年奴婢来燕双飞才刚没一年,脸才刚混熟,姨奶奶有什么话也不跟我说,我不知道究竟呢。”

容姐儿也轻轻颔首,“那会儿我还小,只记得她忽巴拉就要走,我还哭了许久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想起旧事,主仆二人都有感慨,又想到眼下,也十分唏嘘惊诧。“若这么说,果然是帅司出事了,难道真是朝中有人谋害他,还是皇上……”晴秋喃喃低语,话说一半忙掩住了口,恕罪恕罪。

容姐儿窝在被窝里,拥着被子,道:“我作不准,别说大人物的事,就是大人的事,爹爹和姨娘也不叫我知道。如今作准的就是外头打仗,要是打输了可怎么办”

晴秋忙把她连人带被搂在怀里,道:“若真到了那步田地,想来老爷姨奶奶定会有主意的,他们怎么着都会护姑娘的周全,您不必担心。”

“若是果真到了那步田地,我也不要躲在他们身后,给我一把刀,我也可以杀蛮人!”容姐儿鼓着脸颊说道,“若普天下的人,都不怕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外头的人还怎么敢杀上来”

果然孩子气,晴秋蹙眉摇首,容姐儿问她你不信晴秋道:“这话不好,犯了忌讳,奴婢不说,姑娘也不说。”

容姐儿努了努嘴。

晴秋想了想,笑道:“奴婢没您那么大的本事,奴婢只是寻常人,若蛮兵真杀到眼前,奴婢八成会躲起来,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容姐儿张口,还想再说什么。晴秋瞧了一眼篆香,没边没沿已经唠到快三更了,马上服侍容姐儿躺下,道:“连州城外有藩军十万,蛮兵是万万打不进来的,这些话原就不吉利,不可再说了,一语成谶不是玩的。”

说着,下炕添了一把炉膛,又吹熄蜡烛,才翻身上来。

……

外头冷风呜呜地刮,像鬼在哭。

晴秋掖了掖门帘,她们这屋里的门帘是羊毛毡做的,十分厚实紧密,哪怕冷风从窗缝里漏进来也不打紧,况且屋里炭火还生得暖融融,炕上也热乎乎。她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十冬腊月数九寒天,她每每被后半夜冰凉的炕冻醒,听着外头冷风呼啸,恐怕茅屋顶被吹开了去,整个人冻死在大野地里。

索性如今她住在石筑瓦砌的房子里,任外头如何鬼哭狼嚎,她心里是一点儿不怕的,不管外头发生什么,总也有穆府顶着,她先睡个安生好觉罢。

……

晴秋躺下,容姐儿还在被窝里左右辗转。

小孩子过了往日睡觉的时辰,就再难入眠,哪怕没点蜡烛,晴秋也能感知容姐儿眨巴眨巴的眼睛。便伸出胳膊拍了拍她肩膀,轻轻道:“姑娘,睡罢。”

容姐儿猴在晴秋半只臂膀上,道:“晴秋姐姐,你想我哥哥嚒”

这个“想”算怎么回事

晴秋心里忖了忖,回道:“奴婢倒是很担心他,如今南方也入冬了罢,也不知道他走到哪儿了现在是怎样几时回来”又笑道:“姑娘是想鸿哥儿了”

“是想他了,一家子谁不想他爹爹姨娘嘴上不说,心里都无不迫切希望他早点儿归家,我也想他快点回来。”容姐儿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今天逛他的新院子,哪里都好,只是没有主人,也没个名字。你瞧我清大哥哥嫂嫂的院子,起那么好听的名字,‘春醒画堂’,将来我哥的一定要不输他的才行。”

又说孩子气的话了,晴秋无声笑笑,拍了拍容姐儿肩膀,容姐儿也挨过来,似是呜咽一声,低声道:“快回来罢,我怕他迟一点儿,遇上蛮兵可怎么是好……”

晴秋忙翻身搂住容姐儿,安慰道:“鸿哥儿洪福齐天,绝不会的,况且他一惯鬼灵精,就是遇着了也不防事,定是能遇难逢祥的。姐儿别瞎想,快闭眼,睡罢!”

容姐儿便偎在她臂弯里,眼皮沈沈,兀地睡去。

反倒是晴秋一夜未免,直挺挺胡思乱想到天明。

……

是日,腊月十一,回望与太平两山峡谷之间,大靖连州府兵马都钤辖彭烨率领的两万军屯驻兵与塌它前头部队狭路相遇,战事一触即发!

三日之后,败事传来——

“报!彭都钤辖误中敌人奸计,率兵进入两山峡谷之间,与蛮寇彻夜鏖战三日!我藩军将士被前后两路夹击,惜败!”

行辕大帐内,霎时鸦雀无声,满座议事的武官将军们纷纷起身,只见那来报斥候浑身浴血,红着双眼又大声道:

“彭将军着属下在诸将军座前剖白遗言:蛮寇狡诈多端,佯装吃酒啖肉军纪散漫,我便命出兵进入峡谷,欲将其包圆俘虏,才中其埋伏奸计。是夜,蛮寇包裹马蹄,勒好嚼口,从桦树林中穿山而过,如影随形来到我军后方,才成两面夹击之势。此战之失皆在我,鲁莽行事,枉顾军令,上愧帅司栽培,下无颜面见士家妻儿,诸君当以我为戒!”

“彭烨!”众将闻言,纷纷扼腕叹息道。

“彭将军业已捐躯报国,”来报斥候抽出腰下佩刀,横与颈上,黯然道:“我军屯官兵与蛮寇浴血鏖战三日,杀敌五千馀人,我军无一人投降,全部战死!全部战死——”

“小军士!”

满帐都是战场上行兵打仗的将军,又有哪个没见识,哪个不是眼疾手快的,早有迅捷如风的赶在他自戕之前便赶将上来,将他胳膊一拉一扭便卸了下去,救起他来。

长刀因主人脱力而铮一声掉在地上,同时落地的还有斥候的滚滚热泪,他脸上血污被擦去,才发觉这是一个不足弱冠的年轻人。

录参孟仲轩立刻吩咐道:“带他下去,送到检校病儿官处,好生吃喝歇息。这个仇,咱们来报!”

“让我去,孟录参,魏将军,让我去罢,给我五千轻骑就行!”孟青上前道。

其他武官亦纷纷请战。

“既已失了先手,下一步就更要谨防操之过急,人家打的就是我们的这个‘急’!”魏将军大摇其头,照顾下属武官们往沙盘图上来看,细细商议。

……

前方藩军战败的消息亦不胫而走,不消一日便传遍全城。而此时的连州城,全然不是头两天刚知道边线打仗时的那般光景,不仅那些高官富贾,就连平头小民都想着卷包袱跑路避难。

一时之间,各门各户纷纷清算家资,兑现财产,外州有亲戚的更是早早往他处去了,於是城内资车买马者众,那些假赁鞍马的行当竟一夜暴富起来,传为奇谈。

而这其中,自然就有新开了两家假赁鞍马行的穆家三少爷,穆敏澍,澍哥儿。

……

且说澍哥儿从大门里进来,一路哼着小曲儿,一路掂着手里两个大金元宝,咿咿呀呀往梅氏院里走去。正遇上他三叔从燕双飞出来,少不得手掌攥起藏在背后,立在边上,恭恭敬敬请了个安。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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