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司薇轻声道：“原本我也不想告诉你的，喻念槿也不想让你知道。”
“原来是这样。”桑温文抿了口茶，没再说话。
柯颜低下眸，长长的羽睫压下眼底的情绪。
难怪她第二日醒来时，喻念槿有意无意地躲避掉她的触碰。难怪那些时日里，喻念槿总是面色苍白，穿戴着丝巾……
原来一切的原因，都在於她吗。
柯颜低着头握紧了拳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扼住了般说出不口。
一瞬间，懊悔丶自责丶痛苦丶甚至於被人珍惜着的隐约的，微小而确实的欣喜，相互交杂着，排山倒海灌进心胸。
柯颜说不出这是什么滋味。
桑温文注视着柯颜的眼睛，说：“即使如此，也不能让喻念槿留在您身边。”
“柯小姐，您和她，身份始终有别。”
司薇啧了声，不乐意了。
“这是柯颜自己的事情，你瞎操什么心？吸血鬼怎么就不能和吸血鬼在一起了？我瞧着我那么多前任，也没出过什么事。”
桑温文冷声道：“你能和柯小姐一样吗。”
……
柯颜没注意两人说的话，她的表情像是在思考些什么，食指轻轻落在滚烫的茶杯边缘上，缓缓摩挲着杯口。
有那么一瞬间，像触摸到了喻念槿带有热度的嘴唇。
桑温文看出柯颜的失神，轻咳了一声，说：“柯小姐，您对喻念槿到底是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柯颜视线缓缓移动，落在自己的指尖。
那里烫得微红，仿佛女人微醺的面颊。
柯颜淡淡道：“我只是不想让此事牵连到任何不相干的人类。”
桑温文微弯起眼：“这是自然的。”
柯颜嗯了声，道：“桑温文，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昨天袭击喻念槿的两人，你去查清楚是不是时清蕤的人做的。”
司薇道：“你怀疑是时清蕤搞的鬼？”
柯颜：“嗯。”
司薇：“想要确认这件事倒也不难，喻念槿虽然没看到那两人的模样，声音总还记得吧。”
“这件事应当和吸血鬼没有关系。”
桑温文接着说：“血族对人血的感知和渴求不会做到不闻不问。鲜血的气味最能招惹来同族，他们却在停车场遗留下了血迹。若真是吸血鬼所为，那真是极端愚蠢的做法。”
“确实。”司薇低头思索：“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处理好血迹，不可能让别的人发现。”
柯颜擡起眼：“我和你们想的一样。”
“不是吸血鬼，而是人类。”
……
·
病床上躺了一会儿，喻念槿就受不住了想要下床。
徐子艺拦住：“小鱼，快上去休息。医生说你有点低烧，好了才能走。”
喻念槿心里装着事儿，昨晚睡得安心，如今再躺下去也睡不着了。她坐起，枕着枕头，侧过脸问：“你今天不用去律所？”
徐子艺吸了口气，诧异道：“朋友都病成这样子了，我怎么能只想着工作呢。”他拉开椅子坐下，说：“本来今天也想跟你说些事情。想想还是算了，等你好了再说。”
喻念槿道：“有事就说。”
徐子艺顿了下，犹豫着说：“小鱼，你对喻氏制药了解多少？”
喻念槿如实回答：“小时候帮父母处理过一些事情，之后我就没再插手了，都是伯父和堂姐帮忙管理着。”
徐子艺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叹了口气，覆杂的目光投向她：“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喻文舟和戴源是制药集团的董事，才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他递过来一封文件，说：“这是你父母管理以来公司的净资产收益率，每项高达百分之二十，比其他集团高出整整一倍。当时嫉妒喻氏的集团都猜测，喻文舟在私下做着卖.国的不堪勾当。”
喻念槿神情凝重，冷呵一声：“这种流言也有人信吗。”
徐子艺嘲讽道：“想要毁掉一个人，无论什么样的屎盆子都会往他身上扣。甚至有人放言，喻文舟利用职位之便私自建造研究所，用於研究各类非法药物，出售给国外谋利。这些资料和言论都已经被删除了，只有极少数被保存了下来。”
喻念槿冷声说：“非法研究所。呵，亏他们倒想得出来。”
徐子艺：“小鱼，如果有人冲着集团来，就算除掉喻文舟，还有他的哥哥喻文博。毁掉你，也还有你的堂姐可以继承公司。我猜测，你的爸爸妈妈也许真的隐藏了些什么。”
“你好好想一想，你爸爸有没有告诉过你别的事情……”
喻念槿微怔，摇了摇头：“我没有印象。”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正因为父母所持的秘密，才会招来祸端。
这个秘密，或许和吸血鬼有关。
……
“我先走了。小鱼，你想起来什么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徐子艺担忧道。
“好的。”喻念槿说。
·
初秋的夜晚，宁静而安详。
晚上十二点，街道车流稀少，高楼大厦的星星点点的灯光，也随着深夜逐渐熄灭。
柯颜不知怎的，一个人晃悠到了d&r大厦。
柯颜仰起头，望着高楼，才猛然回过神。她现在应该还在医院养伤，只是，喻念槿的办公室在南侧，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亮着灯。
柯颜往前走着，接待大厅躺着一人，见到有人来，打了个呵欠。
待看清楚人后，贺烊立马就清醒了：“柯小姐？”
“柯小姐，你来的正好，你快帮我劝劝老板吧……”
柯颜记得他是喻念槿身边的助理。
“劝？”柯颜擡眸扫了眼电梯，问：“你是说，喻念槿在上面？”
她不是在医院吗。
“是啊，今天傍晚回来的。”
贺烊表情急切道：“我看到老板的脸色很不好，手里拿着几叠资料，给自己关进办公室几小时了都没出来，饭也没吃，现在还在里面呢……我真担心……”
“知道了，带我上去。”柯颜淡淡打断他的话。
“好，这边请。”
办公室门紧闭着，贺烊敲了敲门，轻轻叫了声：“老板。”
房间里一阵沈默。
贺烊看看柯颜，正要擡手再敲第二次，喻念槿沙哑的嗓音从里传来：“不是让你回去了吗？怎么还没走？”
贺烊刚要回话，接触到柯颜淡漠的眼神，“贺助理，天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家吧。”
贺烊眼底掠过一丝感激，点了点头，“好。”
人走远，柯颜敲了两下门。
“跟你说话没听到？”喻念槿声音闷闷的，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是我。”柯颜道。
房间里又是一阵沈默。
喻念槿缓缓拉开了门，“柯颜，你来了……”
这还是柯颜第一次主动找她。喻念槿压下心底的疑惑与升起的欣喜，“为什么。”
柯颜看了她一眼，喻念槿的面颊烧得粉红，嘴唇也格外嫣红。目光缓缓下移，移动到女人的脖颈，琥珀色的瞳孔闪过异样情绪，柯颜收回目光，兀自朝里走去，边走边说：“不是让你在医院里好好休息吗，怎么来公司了。”
喻念槿一楞，笑道：“护士姐姐小题大做，我早就好了。回公司是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
柯颜坐下，声音很淡：“什么事？”
喻念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唇角一抿，道：“一些私事。”
柯颜瞥了眼凌乱的桌面。
喻念槿干笑两声，开始整理起来，“不好意思老婆，我这儿有点乱。”
“没关系。”柯颜道。
喻念槿整理好书籍，额前绯红的发丝落在胸前，被她捋到耳后。
“不过……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