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妈，这里的衣服好贵好贵的，我有衣服穿，不用买了。”可云见玉真拉着她进了一家非常高级的时装店，赶紧拽了拽玉真的衣袖，表示自己的意见。可云长那么大，重来都不是奢侈的人，衣服鞋袜，都只是寻常布料，走在街上，就跟普通老百姓差不多。在她心里，他们家是远远比不上司令大人家的，而这些昂贵的服侍，从前也只见如萍小姐她们穿过，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能穿在自己身上。虽说来上海后，妈妈也给自己买了很多新衣服，这些衣服不必学校的许多同学差，她出门身上也会带几十块零钱，可她很少动用过，回家甚至还想还给妈妈，只是妈妈说不用还，她不用就存着，以后想用的时候，自己用就是。

说实在的，可云不太明白自己的家底。她知道妈妈在做翻译，在给报社写稿子，可也不知道妈妈能赚多少钱。而爸爸，现在在种地呢。她心里头的印象，种地能有几个钱啊！所以，可云小姑娘对自家的家境实在是不看好。而她又是一个十分孝顺乖巧的女儿，舍不得父母为了自己参加同学的一次宴会而废了家里大半的积蓄。

“你这丫头，瞧娟子平时来咱们家玩的时候穿的衣着和谈吐，就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她们家的宴会，还能普通了去？你要是就穿身上这身去参加人家的宴会，人家指不定会来一个衣冠不整者不许入内呢！你呀，妈这几天教导你的礼仪全都忘记了不成？听妈的，进去吧，妈何时会骗你了？”玉真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正把她们家当贫民了不成？这里头的衣服别说也就买一两件，就是十件八件也不在话下，在现在的玉真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参加宴会总得准备礼服，不然人家以为你看不起她们呢。

上流社会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在宴会上穿过一次的礼服，绝不会穿第二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所以这些礼服店才如此能赚钱啊！只是，这样的场合玉真不是太喜欢，就是礼服也不必寻常穿的衣服来得舒服，所以，很多高级时装，她很少买。可这并不代表她买不起好不好！

“可是……”可云还是不放心，不能她买了衣服家里就没了下顿吧。

“别可是了，明儿就是宴会了，你是想跟娟子说你要爽约不成乖了，听话。”玉真摸了摸可云的小脑袋，少女就是好啊。

因为是冬天，裙子也都缀了毛边。看起来分外暖和。民国的西洋服饰比之现代可要保守得多，长衣袖，高领子，很少会有露背装或者露脐装这样的装束，外头再套一件大衣配上一双高跟的短靴，就差不多了。

玉真给可云挑了一件后背腰间扎了一个蝴蝶结，领口是圆领，前胸有不少褶皱，缀有一些蕾丝和兔毛的白色礼服，捡了个小号让可云试穿。

“妈，这个得好几大百呢，咱们还是别买了，走吧。”可云有些瑟瑟的，就怕买了这个给家里带来太大的困难。

“好了，妈让你去穿你就是穿。这个也不贵，这里头还有几千的，你没看见呀。只是，咱们也用不着那么奢侈，快去吧。”这衣服估计也就穿一次，浪费可耻啊。

“可是……”可云还是不放心。

“别可是了，去吧。”这丫头，没瞧见那些个服务员都在侧目了？可云这幅扭扭捏捏的样儿，人家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打扮了女儿拿去卖了，比如，送给富豪当小妾或者情人。玉真瞬间被自己这想法给雷倒了。

可云皱眉不展的进了试衣间。

片刻，一个清纯少女顿时亮相，闪晕了一干人等的眼。可云的容貌却是是拔尖的，这一两年身量高了不少，又因为营养充足心里没太多负担的关系，面色极好。再说，少女的肌肤不用保养都是水水嫩嫩的，而可云一双杏仁眼，两弯柳叶眉，鼻头饱满圆润，配上一张樱桃小嘴，十足的古典美人儿。加上生了孩子后奶过孩子一两个月，身材丰满很多很多。清纯中夹杂着几丝少妇的熟女风韵，矛盾而协调的完美组合。这样的可云还真的蛮有诱惑力的呢！玉真为自己白得了这么一个漂亮女儿而高兴不已。

只是，鞋子还是她给买的平底皮鞋，脖子上也空了些，发型不太对。

玉真又从店子里的配饰中挑了一条白色的狐狸毛围巾，编了一个花样给可云围上，这围巾的围发因为读书的时候看看剧《冬季恋歌》而研究过，不说多了，几十种围法还是弄得出来的。

“哟，咱们可云真漂亮。”玉真让可云转了个圈，非常满意。

“就是，这位小姐清丽无双，配上这套咱们店里最新的蝴蝶系列礼服，更是出尘脱俗，太太好福气，有这般可人的女儿。”店员也不是白痴，她们从来不会得罪客人，谁知道进来的客人是不是个大腕儿呢？上海滩这种地方，一不留神只怕小命都会没了呢！

“可是，妈……”好贵哦。可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十分满意，只是，这里头的衣服肯定不便宜，她舍不得让妈费那么多心思给自己置办这些行头。

“没什么可是的。这个多少钱，连着围巾一起算算。”玉真扭头对店员说道。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人，称呼小姐吧，这个年代的小姐有些歧义，舞小姐也是小姐。所以索性就不称呼了。

“可云去换下来吧。你们重新取一套出来，我可不要这儿挂着的样品。”多少人穿过呀，脏死了。

“这个自然，这位夫人这边请。两样加起来一共八百块。”店员边走边说道，把玉真引到了收银台，就去仓库取了一套新的出来。她本来还以为这身衣服这两人买不起呢，怎么也没想到人家眼都不眨二话不说就买了。她一个月也就二十块工钱，买这店里的一件衣服，得存多少年啊。算了，不能跟这些有钱人比。

“妈……”可云难以成言，她在里头换衣服也留心外头的动静，一听到八百块就有些难受。怎么也没有料到她一件衣服居然花了那么多，这可是她在学校读一年书的所有学杂费啊。可云忽然觉得眼睛很不舒服，有些涩涩的。她……太不孝了。

那天后来，可云一直泱泱的。就连玉真带她去做完头发，买头饰丶鞋子，买送给唐娟的礼物，她都没回过神来。后来一想，妈妈除了衣服的八百，鞋子和头饰居然又花了两百，而给娟子的那条项链，居然也花了三百。老天爷，她居然让爸妈破费这么多……

想到这些，她连逛街的中途撞上的一个大男人的尴尬事儿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她还会再见到，而且还牵绊了她的一生。

“玉真，可云那丫头怎么闷闷不乐的？我瞧着她平时不是这幅样子啊。”这天晚上李正德终於舍得离开他那菌类培养室了，回来的时候，居然还带了他新产出的猴头菇，玉真很高兴，他弄了好几个月，总算有些进展。当下就拿了出去，做了个素佛跳墙，果真美味无比。

吃了饭，可云闷闷的回自己的卧室，李正德抱着“儿子”跟歪在软榻上看书的玉真说道。

“也没什么事，我估计，她是绝对自己去给娟子庆个生，花了家里太多的钱，过意不去吧。可是你也知道，娟子家不必普通人，瞧娟子平日里的行事和打扮，家底绝对丰厚，只是这丫头性子还不错，不会嫌贫爱护，不然也不会跟咱们可云一起，所以她们继续交往，我也不反对。只是，娟子的生日宴，请的，绝对都是些同档次的人，咱们可云去了，穿得太寒碜，也不像样啊。”玉真对这女儿没辙，以后妹妹调/教她吧，再有，还能引导她自己赚钱。钱，是赚出来的，可不是存出来的。

玉真说的这些李正德又何尝不知道？他跟着司令大人，也安排过许多宴会，宴会来的人的打扮，花费，他能有不清楚的？不过现在家里头……

李正德那个农庄，还没太多收益，付出去的，经过小半年的经营，收回了不少成本，只是，离赚钱还有些远，那玉真花费的……

说实在的，李正德也不知道玉真手头上有没有钱，有多少钱。她从来都没有问自己要钱，自己也只是给她生活费，其他的，大都投农庄去了。想到这里，李正德脸上火辣辣的。

“玉真，我钱两天刚收了一笔款子，有一千块呢！我拿给你。”李正德不太清楚玉真今天花费了多少，只是想到妻女居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一个大男人，能让人说家都养不起？

“说什么呢？你那里刚刚起步，现在正需要流动资金，我哪里拿你的钱？我平时写写东西，也能赚不少，给可云买几件衣裳还是买得起的。这个你就别操心了。”玉真被这对极品父女给打败了。一个二个都觉得自家是贫苦老百姓是吧。不过，这也怪她，都没跟他们说家里的情况，呃，主要是自己的情况。可云嘛，觉得她是小孩子。而李正德，说出来怕太伤他的自尊心。

男人，很多时候都是伤不起的。

这一点，玉真心里万分明白。所以平时她去古玩市场，旧货市场掏古董什么的，提都没跟李正德提。那些东西买回来，也是用柜子收好，锁了起来，李正德是不知道的。

其实她还有些小心思，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跟李正德走一辈子。对於这一点，她真的很茫然。就个人而言，她对於男人，要的是信任，是真心，是忠诚。这忠诚，包括了身和心。

李正德这几点现在倒是做的很好，身边也没别的女人，养家养妻儿也还是养得起。只是，以后呢？就难说了！玉真最介意的，还是李正德对於他司令大人的忠心，在很大程度上，她觉得是愚忠，她怕李正德会因为这份忠心而带累自己一家。

当然，忠心耿耿的男人，品行，绝对是过关的，这个，她倒是有几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