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碗
陈窈洗碗的时候又把碗打碎了。
她看着地上的碎瓷片,一时不知道怎么跟邵季舒说。
她乱动他家的厨房本来就不对,虽然本意是好的,担心邵季舒醒来饿,可是她已经摔碎了他家里的四个碗了。
陈窈把碎瓷片一片片捡起来,扔进塑料袋,想了想,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块钱,想着等会给邵季舒,就当是她的赔偿了。
忙完后,陈窈看着还算整齐的厨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从小的梦想是做一个贤妻良母,有一个温和的丈夫,再生两个可爱的孩子,等老了坐在摇椅上,戴着老花眼镜,在太阳底下给孙儿讲故事。
只可惜从小陈曼凝就只让她专心学习,从不让她动手做家务,更别提做饭。
今天,她终於成功煮出了一碗让邵季舒满意的面。
她离成为贤妻良母,又近了一步。
“邵季舒,你要不要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陈窈站在他房间门口,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迟疑道:“已经九点了。”
很晚了,他妈妈就是再忙也该回家了吧。
陈窈没有见过邵季舒的爸爸,下意识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故而没有提到他爸爸。
邵季舒侧躺在床上,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黑眸里无波轻荡,懒洋洋的眨了眨。
那种不自在从背后升起,陈窈再一次局促起来。不知为何,每次被邵季舒这样看着,她都隐隐觉得不安,甚至还有点害怕。
两人之间一片沈默,邵季舒显然也没有要打这种僵局的念头,目光散漫的落在她身上,像在欣赏一般。
陈窈低头走到他床边,把盖在他额头上的毛巾拿开,用手背碰了碰:“好像不是很烫了。”
邵季舒的视线还是落在她脸上,眼神露骨而坦然,似乎带着浓烈的占有。
陈窈被他看得背后一阵发麻,紧张的咬了咬唇,说:“你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
这句话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邵季舒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甚至还把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眉头皱着,似乎很不想提到这件事。
她一直提文芳,是有多不想跟他待在一块?
陈窈咬了咬舌头,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或许触到了邵季舒某种伤心的情绪,她歉意的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妈妈……”
邵季舒睁开了眼,直直看着她,目光里隐有威胁,还有三分戾气。
陈窈止住话头,抿起了唇,不再说话了。
她把捏在手心里的一百块钱放在他床头,找了个小马扎坐在床边,准备跟他随便聊聊天。
邵季舒看见那张红色钞票,疑惑地看了陈窈一眼。
陈窈羞窘的说:“我今天不是给你煮面吗?”
邵季舒点了点头,下巴尖搁在白色被子上,衬得唇色艳红,他唇型很好看,薄却有型。
“然后我把你家的碗打碎了。”陈窈托着下巴欣赏他的唇,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邵季舒眨了眨眼睛,眸中溢出三分笑意。
“这个算是我的赔偿。”见他不生气,陈窈松了一口气,伸出四根手指,断断续续的说:“我打碎了你家的……四个碗。”
太丢脸了。她只是煮了一碗面,却足足打破了人家四个碗。
陈窈说着,耳朵尖都红了,但她继续为自己据理力争:“邵季舒,看在我煮的面很好吃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邵季舒却觉得心底甜丝丝的,简直想把她放在心坎上揉一揉。
她这是在跟他撒娇吗?
他被她逗的想笑,可怕陈窈听见他的声音会害怕,只能硬生生的憋着,脸眼睛里都憋出了泪。
陈窈见他要笑不笑的样子,心里更窘迫了。
她咬了咬牙,打直背,低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邵季舒的脸,有点凶的看着他:“打破碗很好笑吗?”
姑娘长得软绵绵,凶起来也萌的不得了,邵季舒在此刻想把她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怕她真生气,他昧着良心摇了摇头。心想,以后不能让她做饭,更不能让她洗碗。
陈窈明显不信,但她也觉得自己的确丢人,再加上一直以来的目标是做一个贤妻良母,可现在却连个碗都没洗好,实在愧对梦想。
她换了个话题和他聊天,邵季舒总是说嗯,或者点头或者摇头。她说话时邵季舒的眸子盯着她看,这次却不再让她觉得害怕,反而透出几分温柔。
说到最后没人应她,陈窈也有点困了,趴在床边砸吧着嘴睡着了。
邵季舒坐在床边看她。
姑娘睡颜恬静,几根发丝黏在脸上,小嘴粉润,微张着像在求他亲吻。
他伸出手,将手指递在她唇边,轻轻碰了碰后,含进了嘴里,似乎能从指尖尝到她的甜蜜。
他无声笑开,眉眼温柔,漾开一池春水。
如果陈窈一直对他这样好,他或许也能迁就她,伪装成一个如她所想的单纯善良的人。只可惜他已经坏到骨子里,再怎么装,也只是表面。
心爱的姑娘就在他身边,邵季舒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不会讲什么道德。
他弯腰,揽住她的腿弯和腰,动作轻柔的把她抱了起来。软软的身体塞满了他整个怀抱,她很轻,像一片柔软的云朵,邵季舒贪婪的多抱了一会儿,直到陈窈鼻尖轻咛一声,他才将她放到床上。
他蹲下来给她脱鞋,小白鞋脱下来之后,是一双被袜子包裹着的,小小的脚。
邵季舒抿唇,盯着那双脚,眸色幽深。
他接水给她洗脚,温热的毛巾一寸一寸擦干净脚背上的皮肤。他单手握住她的脚踝,垂眸,掌下的玉足白皙,脚趾粉润可爱,惹人怜惜。
邵季舒亲了一下她的脚趾,陈窈怕痒似的动了动。
邵季舒胸腔下的心跳的很快,那种想将她私藏起来的欲.望几乎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燃烧。
好想把她藏起来。
关了灯,他爬上床,从陈窈身后抱住她,手搭在她纤细的腰间,轻轻吻了下她的侧颈。
他像是一个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爱不释手的把玩。
他兴奋的睡不着觉,借着窗外的月色一寸一寸贪婪地打量着陈窈,从上到下。
这个少女似乎是为他而生一般,每一寸地方都吻合他心意。
喜欢她,想拥有她。
半夜的时候,陈窈额上沁出冷汗,捂着肚子,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后背却往他怀里钻,牙齿打着颤:“……冷。”
邵季舒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冷吗?
他却觉得身体里有一把火在烧,涨的像要裂开。
他拉着被子,盖住了陈窈,大手捂在她小腹上,低低的喘息。
陈窈动的很厉害,不住地嘤咛几声,听的他整个人快炸掉,好半天她才安稳的睡过去。
清晨,陈窈醒来时身体暖洋洋的,没有那种又冷又痛的感觉。她才动了一下,整个人就僵住。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看着垂挂在身上的白色棉被,还有那只……搭在她肚子上的手,整个人都呆住。
她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爬到邵季舒床上睡了?
陈窈用力推开那只手,惊慌失措,看也没看躺在她身边的人一眼,也不顾自己还光着脚,踩着小白鞋蹑手蹑脚往外走。
到门口时,陈窈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邵季舒,见他闭着眼静谧睡觉,悬着的心掉下去,拍了拍胸口,掩耳盗铃般的拿了茶几上的书包就走。
还好邵季舒妈妈没回来,不然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也还好邵季舒没有醒,他如今不太喜欢她,到时候他们之间别说是做朋友了,就是见面也会觉得尴尬。
上一世的邵季舒给陈窈的印象太好,陈窈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也没有深想。
在她关上门后,房间里恢覆宁静,阳光安静的从没有拉窗帘的窗户跑进室内,落进邵季舒眼里。他一个晚上都没睡,陈窈一动他就察觉到了。
邵季舒擡眼看向镂空天花吊顶,胳膊搭在额头上,隐秘的喜悦荡漾开,他垂眼,看见了手臂上沾着的血。
连他裤子和衣服上都有,床单上更是一整块的血迹。
他伸出手指摸了摸凝固了的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腥腥的。
他笑开,黑眸溢出喜悦的光彩,比阳光还灿烂三分,心底奇异的满足。
邵季舒去浴室洗澡,浴缸的水漫过肩膀时,他忽而想起,听说女孩子初夜也是会流血的。
他眸色阴阴沈沈,攥紧了手心。
他对她已经够仁慈,仅有的良知也耗尽在了她身上,然而这次是陈窈主动入了他的怀,抱住了他。即便她惧他怕他,也不能不要他了。
——
陈窈简单收拾好东西之后,背了个包就去了机场。
她买的是今天十点的飞机,差点赶不上。
井原市离京市有一个半小时的机程,下机时正好十一点半。
国庆期间机场人很多,的士来来往往,她在路边等了半天,一辆都没等到。出来的太匆忙,陈窈没有带伞,被太阳晒的流了一身的汗后,决定走去公交站。
她特意走在阴凉处,避开阳光,热风吹在身上,让人心生烦躁。不及防的,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陈窈。”
冰凉磁性的嗓音,在夏季听来都让人心生冷意。陈窈一僵,慢慢的回了头。
男人缓缓朝她走近,白衬衣西装裤,步调很慢很悠闲,身量修长,周身有一股淡淡疏冷气质。
陈窈低下头不敢看他,攥紧手心,声音低不可闻:“沈卿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