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番外·睡觉——
陈窈是一个相当自觉的人,上次邵季舒来她家住的是哪间房,这次她照样让他住那间房。
房子很大,总共有三层,二楼住人,有很多空房间,邵季舒就住在陈窈隔壁。
晚上的时候陈窈把房间里的灯关掉,拉上窗帘,房门反锁上,准备睡觉。
房门被敲响。
她吓得缩进被子里,身体都在发抖。
她胆子小,其实受不了一个人住,特别害怕晚上会有奇怪的东西来找她。
敲门声还在继续,陈窈怕的一动不动,她闷在被子里,颤声问了句:“邵季舒?”
没有人应。
陈窈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看着房间里没有被台灯照亮的黑暗角落,还是有点害怕。
她踩着拖鞋,双腿发软的跑去开门,“你有什么事情吗?”
门外邵季舒怀里抱着一个枕头,他将脸贴在柔软的枕头上,表情显得有几分无辜,走廊上的灯亮着,他擡手比划。
【我想和你一起睡。】
陈窈严厉拒绝:“不可以。”
邵季舒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抿起红艳的唇,长睫扑闪,像在陈窈心尖上挠了一下。
陈窈说:“我不能跟你一起睡。”
邵季舒缩了缩肩,下巴埋进怀里抱着的枕头里,他又比划。
【我一个人睡害怕。】
陈窈:……
陈窈也怕,但是她总觉得和一个男生睡在一张床上,不好。尤其是,这个男生对她还有企图。
她继续摇头:“不可以。”
邵季舒强势霸道惯了,见几次跟她说都没用,冷硬着眉眼勾上她的肩,揽着她直接进了房间,并反手关上了门。
他直接带着陈窈就往她床上一躺,关上台灯,拉着被子把陈窈裹住,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闭上了眼。
陈窈:……
陈窈怎么都不会想到邵季舒会这样!
她尝试着跟他讲道理:“邵季舒,我们都不是小孩子,男生和女生睡在一起,这样……”陈窈撑着胳膊想从他怀里出去,起身时看到了邵季舒的睡颜。
月光从窗帘缝隙爬进室内。
邵季舒一动不动,手臂箍在她腰上,呼吸平稳,像是睡熟了,原本淡漠的眉眼舒展开,十分安心的模样。
他眼睛底下有淡淡的乌青,像是很久都没有睡好觉了。
他原本就生的十分漂亮,带几分雌雄莫辩的美,此刻睡熟竟然陈窈看的移不开视线。
她心跳忽然加速。
陈窈忍不住,慢慢的靠近他,轻轻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心底忽然漫出甜蜜。
原来谈恋爱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光是看到他,就觉得开心。
——番外·男朋友——
邵季舒像是认定了她,非要赖在她家,陈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家?”
邵季舒垂着眼睛不说话,无声透出委屈。
他擡手在空中比,【你说你要我的。】
陈窈还记得,在此之前邵季舒这个人有多暴虐,他甚至都有胆子打死一个人,最开始对面对她也是强势又霸道。
可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软哒哒跟她……额,算是撒娇?
她难得强硬,“可是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你总得回家。”
说到过年,陈窈又难过起来。
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一个人又过什么年呢?
夏天的时候沈卿译告诉她,再难过的事情时间都会抹平一切,她总有一天会忘记。可是现在冬天,她想到妈妈的死,还是会难过。
和邵季舒分开的时候也难过,分开一个多月,也还是没有忘记。
陈窈垂下脑袋,有点控制不住的想哭。
她还住在从小长大的房子里,妈妈的气息似乎也在,可是她的人却永远地消失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陈窈终於承受不住一般,把脸埋进手心,呜咽着哭出了声。
邵季舒把她抱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陈窈开心起来,能做的唯有陪伴。
陈窈埋在他怀里,轻轻地问:“邵季舒,你……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邵季舒摸她头发,眼睛里流露出疑惑,随后淡淡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可笑。
陈窈说:“我胆子又小又懦弱,其实一点也不好。而且,我那样……你真的不生气?”
那样指的是她回京市,和邵季舒说再见。
邵季舒揽着她,打开了手机,慢慢的打字给她看。
“我喜欢你胆子小,也喜欢你懦弱。”
最喜欢的是你的温柔。
“窈窈。”
陈窈看着手机屏上的这两个字,脸窜的通红。
她仿佛都能想象到,要是邵季舒会说话,喊出这两个字来,声音会是如何眷眷动听。
他低头亲了一下她软软的脸颊。
“我是你男朋友吗?”
陈窈周围都是他的气息,看着屏幕上的这行字,抿起唇,悄悄地擡起眼睛看他。
邵季舒垂眸盯着她看,表情认真。
她点点头。
——番外·过年——
邵季舒是个尽职尽责的男朋友,除了有点粘人之外一切都很好,过年前几天他走了,回家之后每隔一会儿就给陈窈发消息。
除夕晚上,陈窈一个人坐在家里看春晚,邵季舒给她发消息:【睡了吗?】
陈窈:【还没有。】
电视上放着小品,陈窈看的提不起一点儿劲儿。
她朝窗外看,能看见空旷别墅区外有人放烟花。
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她开。
手机又震动。
邵季舒:【开门。】
陈窈意识到什么,快步跑去开了门。
她家大门外,邵季舒一身黑色大衣,站在院门前朝她伸出手。
陈窈朝他走过去,邵季舒一把抱住她。
身后烟火盛开,天空绽开大朵大朵绚烂的烟花。
他抱着她看烟花,手指比划着问她:【喜欢吗?】
“你放的?”陈窈眨眨眼。
他颔首,笑得有点骄傲。
她以前看到有男孩子为了追女生,为她放烟花,为她唱情歌,那时只觉得庸俗,可是现在……
陈窈揽住他脖子,踮起脚,第一次主动亲他:“我喜欢!”
邵季舒低哑的笑,大约是太过高兴,竟都忘了抱她。
陈窈说:“你能来陪我过年,我真的很开心!”
看着烟花,陈窈有一瞬间在想,其实和伴侣之间有爱情,也未必是坏事。
至少,她现在和邵季舒在一起,就完全想象不到和一个自己没有那么喜欢的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喜欢上你,於是所有人都索然无味。
——番外·选择——
第二天祁白垂头丧气的来陈窈家,陈窈给她倒茶,问她:“你怎么了?”
祁白摇头晃脑,眼下黑眼圈浓厚:“昨天晚上有人放烟花,小区保安跑去跟我爷爷讲,我爷爷一听就觉得是我。”她擡起手,撸起袖管:“他抽了我半夜!”
陈窈往邵季舒身边坐了一点,挡住祁白的视线,顾左右而言他:“啊……”
祁白抱怨了许久,忽然翘起二郎腿,问邵季舒:“喂,你们这种不会说话的人是不是内心都特别阴暗啊?”
邵季舒微微侧眸看向她,眸光冷冽的让祁白发怂。
“哎。”祁白叹口气:“其实我想跟那个男生分手。”
“为什么?”
“他好看是好看,可是我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快乐。他性格又沈闷,又不会讲笑话,又不会唱歌,哎——”祁白捂着心口:“我当时脑子怎么就进了水想去撩他?”
“他对你好吗?”
“不知道。”祁白含含糊糊,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问陈窈:“你干嘛要跟他在一起啊?”
她实在不懂,陈窈多朴素老实的一个人啊,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相夫教子,做一个贤妻良母,怎么就想和邵季舒在一起了呢?
邵季舒看起来就不像是心思单纯的人。
“因为我喜欢他呀。”陈窈笑眯眯。
其实对於陈窈这种胆小懦弱的姑娘而言,和一个哑巴在一起的确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而她又是性格执拗的人,一旦认定就是好多年。
可是有失去,就会有得到。
大概是从很久以前,顾和泽对她说,“他喜欢你,在乎你,爱你爱到发了疯”起,陈窈就心动了吧。
选择一个性格偏执的人,固然会失去很多,他没办法正常的去看待她和别人的关系,甚至特别粘人,很难和他建立起正常的关系。
但是他的爱给了陈窈勇气。
这个懦弱的姑娘,也终於下定了一回决心,努力的靠近他。
——番外·手术——
邵季舒在陈窈家住了两天又要走,这次他走的很急,接了个电话给陈窈留了一张纸条就离开了。
他回井原市做手术。
手术风险有点大,失败之后他可能就真的一辈子都说不出话了。
这台手术是几年前就开始准备的,他一直没有勇气去尝试。可是在看到陈窈因为他的残缺,在别人面前小心顾忌他的自尊心时,他就很想可以说话,可以像正常人一样。
他性格虽然不好,可好歹也是高富帅,要是会说话,肯定很多人都会羡慕他的窈窈吧。
邵季舒这样想着。
毕镶浙打趣他:“你想给人家姑娘打电话就打,不想打就把手机关了早点睡觉。”
邵季舒抓着手机,盯着那串号码看了很久,最终放下了。
他还是不愿意和陈窈提起自己的残缺。
哪怕他也有变得完整的可能性。
他想等手术结束再和她说,如果成功,那就成功。
可如果失败,那他也不会再让陈窈离开。
手术做了整整三个小时。
他被推出去时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嘴巴被迫张着,鼻腔里插着吸氧管。
耳边听到毕镶浙说:“手术很成功。”
“你一个星期后就能拆纱布,可以试着说话。”
邵季舒闭了闭眼,心中百感交集。
其实,有些事情只要你去面对,其实也没那么糟糕不是?
第二天他可以吃流食,不用张着嘴,但是口水吞咽,喉管都是刺痛。
第三天的时候他见到了陈窈。
她穿着白色羽绒服,站在病房门口,手足无措的捧着花。
邵季舒坐在病床上,擡起没有打针的左手,招呼她过来。
陈窈坐到他身边,红着眼睛,只知道抓着他的手,“你真的可以说话了吗?”
邵季舒眨了眨眼睛,狭长的眼睛弯了起来。
可以了。
这么多年和正常人的不一样,已经消失了。
而且他还得到了陈窈。
陈窈小仙女啊,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去面对这道伤疤。
——番外·说话——
邵季舒在一个星期后拆了纱布,开始练习说话。
陈窈指着窗帘,跟他说:“这个是窗帘。”
邵季舒抿唇,跟着她说:“啊呀……”
陈窈:……
毕镶浙:……
邵季舒看她的脸色,冷着脸闭上了嘴,再不肯在她面前开金口。
他很多年没有讲过话,学起说话来像婴儿一样,大概是生疏久了,即便是聪敏如邵季舒,也学得很慢。
他在陈窈面前不肯发出一点声音,陈窈逗他:“你叫我呀!”
邵季舒晲她一眼,摆明了被她气到了。
陈窈说:“我妈妈喊我小名幺儿,你也可以这么叫我的。”
邵季舒喉结微动,陈窈眼睛亮了亮,等着他喊她。
邵季舒再次闭上嘴。
哼。
谁叫她嘲笑他。
等到他流畅的说话,已经是高三开始了。
陈窈在京市念高中,他留在井原市,能完整地喊出陈窈名字的那天,邵季舒给陈窈打电话。
电话一响,他说:“陈窈。”
声音冷淡疏离,客气又官方,但是很好听。
陈窈一楞,问:“你是谁?”
邵季舒说不了完整的话,挂断电话,给她发微信:【你老公。】
陈窈回了一串省略号。
他又发微信:【叫邵季舒哥哥。】
陈窈正不明白他想干嘛,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陈窈接起,无奈:“邵季舒……”
他喊她:“陈窈。”
“嗯?”
他说:“叫。”
陈窈觉得电话都烫手,哎呀邵季舒怎么这个样子呢?他跟她是同学啊她怎么能喊他哥哥?
陈窈没有叫。
邵季舒冷笑了一声:“陈窈。”
陈窈咬咬唇,心想他什么时候这么执着於一个称呼了?
电话那端的人还在说:“陈窈。”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在催她。
“……邵季舒哥哥!”陈窈闭上眼,大声喊。
电话那端没了声音。
邵季舒捂着心脏,任由手机从二楼摔下去。
妈的。
萌死了。
——番外·成人礼——
高三学习很忙,陈窈热爱学习,更是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
邵季舒则是清闲,时常从井原市到京市看她。
成人礼那天,陈窈他们班女生们穿汉服,男生们西装领带酷的不行。
主席台上领带学生代表讲完话,台下学生们手牵手拍照留念。
好多男生围在陈窈身边想给她表白。
陈窈一一说道:“不好意思呀,我有男朋友了。”
男生表示不信。
陈窈忽然冲男生笑了起来,眼睛像月牙儿一样弯了起来,男生脸一红,陈窈朝他走过来,男生心跳加速。
然后……
陈窈揽住了他身后的人的胳膊,对他们说:“喏,这个就是我男朋友啦!”
大约是被人宠久了,陈窈现在也有了小脾气,不像以前那样对谁都软糯糯的,说起男朋友这词儿时,特别自信。
男生看了一眼她的男朋友。
然后沈默了。
那是一个很优秀的男生,帅的可以秒杀全场的那种,关键是气质高洁,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邵季舒手指擡起她下巴,勾唇:“叫人。”
陈窈:“……”
邵季舒看了一眼那个男生,主动把陈窈揽进怀,又说:“叫我。”
陈窈受不了他的恶趣味。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在陈窈眼前晃:“叫我,哥哥给你礼物。”
“……邵季舒。”陈窈皱巴着脸,故意分开:“……哥哥。”
他把盒子放进她手心,“成人快乐。”
陈窈打开盒子,发现是一个……戒指。
她擡头,舔着唇角,紧张的问:“邵季舒……这个……”
钻戒很漂亮,陈窈知道它肯定价值不菲。
他挑了挑眉,若无其事的收回去,面色淡淡道:“哦,我拿错了。”
“给你的礼物,过几天再补上。”
陈窈知道他肯定不是拿错了。
他可能就是想……求婚。
她点头:“嗯,那你过几天再给我补上。”
她才十几岁,对於婚姻真的还……不太向往,哪怕那个人是邵季舒。
——番外·求婚——
邵季舒再次求婚是在陈窈大二的时候,他们填了同一所学校,陈窈学医特别忙,他学经济也很忙,两人时常碰不到面。
大一的时候邵季舒耐着性子忍,到了大二他实在忍不了了,逼着陈窈和他搬出去住。
陈窈不愿意。
都还没结婚怎么可以同居呢?
那是她三年来第一次违抗了邵季舒的意思,他很不高兴,连去陈窈宿舍楼下等她时都拉着一张脸。
陈窈脾气好,本来是想哄他的。
那天她和室友去外面逛街,遇到了张煜城。
这时候的张煜城西装革履的在京市创业,他开了一家咨询公司,见到陈窈很热情。
他问:“你和邵季舒还在一起吧?”
陈窈拉着室友,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忽然发现自己不恨他了,时间抹平一切的伤痕,她现在心里记得的只有甜蜜。
陈窈点点头。
张煜城又有的没的说了些话,又说:“你知道高中时候朱月悦怎么死的吗?”
陈窈下意识觉得他话里有话,下一刻张煜城说:“她是有抑郁症啊,可也没严重到要自杀,她是被人逼死的。”
他笑笑,看着陈窈的眸中仍旧带着那种让她恶心的惊艳。
“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那个人就是邵季舒。”
陈窈哦了一声,和室友走开了。
但是下一次她见到邵季舒时,那些念头就又从脑海中升起。
她知道邵季舒本性非善类,可是那时候他和朱月悦也不相熟,怎么会想去逼死人呢?
他们在食堂吃饭,邵季舒把她碗里的排骨挑走,面色自然的吃进嘴里。
陈窈脸色一僵,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又漫上心头。
邵季舒这个人很会伪装,很多事情陈窈都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他吃醋的时候不会说,只是会在背地里整人,然后抱着她怎么亲都亲不够似的接吻。他生气的时候也不说,表情平淡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陈窈再去找他时,他会闷不做声的把脸埋在她颈间,等她自己想明白哄他。
陈窈问起他朱月悦。
邵季舒说:“不记得了。”
陈窈垂下眼。
骗人。
他记性特别好,连她某天某个地点穿的哪个颜色的衣服这样无关紧要的琐事都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朱月悦?
邵季舒捏捏她的脸,哄道:“快吃饭,吃完饭我们去看房子。”
他还是要搬出去住。
他这个人强势,他做了决定的事情,陈窈怎么扭都扭不过来。
房子买在市中心,两百多平,邵季舒说:“窈窈,这就是我们的家。”
他下巴搁在她颈间,揽着她的腰从五十七层的落地窗俯瞰这个城市的风景。
陈窈莫名觉得害怕。
但是她想肯定是自己的错觉,邵季舒一向都对她很好,怎么会伤害她呢?
她还是同意和他住在一起了。
这样两人像高中时候那样,朝夕相对。
直到大二暑假,陈窈在邵季舒的衣柜角落,发现了一堆铁链和手链。她遍体生寒,颤抖着把手往那个手链上比了比,大小刚好。她还是不太信,把脚链子放在脚踝上比了比。
仍旧是大小合适,既不会了到她,也恰好让她挣不脱。
她放下铁链子,慌忙想走出这个房间,一回头,撞上邵季舒似笑非笑的视线。他倚在门框边,抱着手臂,像是看了她很久。
陈窈说:“邵季舒……”
邵季舒扯扯嘴角,轻声问:“喜欢吗?”
陈窈手指发颤,声音带着哭腔:“邵季舒……”
邵季舒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右臂揽着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拿起链子,眼睛里全是笑意:“我特意给窈窈准备的,以前怕吓到你,可是你都看到了,我瞒不下去了呀。”
他把脚链套在她脚踝上,温柔的吻了吻她的脚背,眼底有淡淡的痴迷:“窈窈喜欢这样吗?”
他说着,把脚环合上,铁链的另一端固定在墙角。
陈窈摇头,小心的扯着他的袖子:“我不喜欢。”
邵季舒摸摸她的头,笑着问:“可是不锁着你,你和别人跑了怎么办?”
陈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邵季舒,怕的快哭出来。
邵季舒指尖缠绕着她的发,柔柔说道:“窈窈,别去上学了好不好,每天乖乖的在家里等我回来,不去见别人,只见我一个人好不好?”
陈窈忽然明白她对邵季舒那种畏惧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他。
自私,占有欲,阴暗,偏执。
“我第一次见你就想把你锁起来了。”他脸颊在她的柔软上蹭,轻轻的笑,漂亮的眼睛擡起来,浓密长睫上盛着碎光:“窈窈对我真的好温柔。”他指尖停在她腰际,语气忽然狠厉起来:“可是你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话害怕我?”
陈窈盯着他头顶上的黑发,咬唇,努力镇静:“那邵季舒,朱月悦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他说:“没有。”
“那你喜欢吃排骨吗?”
邵季舒吻在她锁骨上,眯起眼睛笑:“我只喜欢吃你。”
半晌,他又低沈的说:“可惜窈窈不给我吃。”
陈窈指甲死死的掐在手心,心里升起一种无力感。
邵季舒的吻让她颤栗,他食指勾起她内.裤,问:“窈窈现在发现了我的秘密,是要离开我呢?还是又要说要不起我抛弃我?”
“你明知道我不会。”陈窈看着他:“你明明知道我爱你。”
邵季舒吻她眼睫,哄诱她:“窈窈会一直都对我这么温柔吗?”
陈窈闭上眼睛,跟他说:“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农夫救了蛇,可是蛇却咬死了农夫。”
邵季舒轻轻笑。
果然是他的小姑娘啊,明明想骂他,却偏偏要跟他扯故事。
“窈窈骂我是蛇?嗯?”他要她脖子:“我不喜欢你这么想我。”
陈窈问他:“邵季舒,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离开你?”
她害怕极了,努力保持理智跟他讲道理。
“呵。”邵季舒伸出舌尖,在唇瓣上舔了舔:“难道你没有想过离开我吗?嗯?每次吵架你不都是说,邵季舒,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他学着陈窈的语气:“每次我问你,你是要和我分手吗,你都说,我现在脑子很乱,我不知道。”
陈窈说:“我……”
她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的确想过要和邵季舒分手。
高中三年,大学两年,五年时间,她其实有点厌烦处处都被邵季舒管制。小到今天穿哪件衣服,大到和哪个朋友玩。他的确很宠爱她,陈窈有时候甚至怀疑,要是她让邵季舒从五十七层跳下去,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照做。
他爱她超过爱自己的生命。
越是了解,陈窈就越是害怕。
因为这种入骨的爱,还有这种渗入骨血的偏执占有。
邵季舒忽然冷下脸,“你不为你自己解释?果然,你就是这么想的。”
陈窈被他的脸色吓到,她心里怕极,脚踝上铁链冰凉触感蔓延上心底。下一刻,她伸出手,抱住了邵季舒的腰。
她说:“老丶老……老公。”
邵季舒一楞。
陈窈说:“我……等你二十二岁,就去结婚吧。”
邵季舒冷声问:“为什么?”
她和邵季舒在一起之前就知道他这个人不太好,她努力地去用正常人的方式和他相处,然而最后总是失败。他对她的事情太敏感,太没有安全感。陈窈忽然想起有一次,邵季舒说,要么陪他一起下地狱,要么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
陈窈想在努力一次,找到一个让双方都觉得可以接受的相处方式。
陈窈亲在他薄唇上,“因为我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邵季舒回吻她,含笑的声音含糊不清的问:“要不要和我做?”
“……要。”
陈窈轻轻掐着手心,水眸眨了眨:“我……我怕疼,还有,你丶你……有那个……套吗……”
邵季舒的声音里染上情.欲,万分纠结:“我没买。”
他狠狠的看了陈窈一眼,咬了咬她的锁骨,转身去了浴室。
再出来时,陈窈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盯着脚踝上的铁链。
邵季舒擦着头发,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忽然凑上去亲吻她的脚。
陈窈红着脸,等他亲完,她问:“这个什么时候给我打开?”
邵季舒似乎又变成了他惯常伪装的模样,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等下就给你开。”
说着,他从床头柜上常年摆着的那个小盒子里拿出戒指,跪在了地上,执着陈窈的手给她戴上。
“邵太太,你好。”他微笑。
陈窈看着那枚熟悉的戒指,又想起邵季舒这个别开生面的求婚,心想,连第二个选择都不给她,这也是很符合邵季舒强势的性格了。
她弯唇:“老丶老……老公,你好。”
——番外·生命中短暂喜欢过的女同学(上辈子)——
刚上高一时邵季舒从家里搬了出去,因为实在受不了毕苪雅的歇斯底里。
他一个人住在外面,请专门的老师给自己上课,很少去学校,对於学校里的事情也不关心。
有一天他心血来潮,想去班里看看,正常高中生都是怎么上课的。
他大大咧咧的走进校门,拐弯,上楼梯,三楼左边,7班教室。
邵季舒走到后门,一脚踹开了门,张煜城暴躁的揉着头发,骂骂咧咧道:“哪个不长眼的?没看见老子在睡觉吗?!”
他冷冷看向张煜城。
这句话冒犯到他了。
他不喜欢,他擡脚,面无表情的准备踹下去。
忽然对上一双弯弯的月牙儿眼。
那双眼睛干净漂亮,像是盛了一汪清泉的水,里面有种轻轻的温柔在荡。
邵季舒反手关了门,抿起唇,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而后他知道那个女生叫陈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恨意,为什么有的人就可以这样单纯?而他却只能被所有人隔绝在外?
他讨厌那样灿烂的笑。
可他喜欢上了上学,他开始每天都去上学,在座位上坐得笔直,然后回过头,就能对上那双弯弯生春的杏眸。
那个女生很漂亮,很多人喜欢她,张煜城也追她。
陈窈义正言辞的拒绝。
顾和泽在他身边啧啧称奇:“第一次看见有女的能抗拒我们阿城的魅力啊?”
邵季舒看了她一眼。
小小的个子,长长的黑发,太过单纯柔弱,也没什么稀奇。
可他看见她时,心底却生出浅浅的温柔。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存的是什么样的心思,但是他越发烦躁,最后懒得去上课。
月考之后他回学校去找顾和泽,路过花坛边,看见了角落里在哭泣的女孩子。
她生的美,哭起来楚楚动人。
邵季舒却觉得心脏像被牵扯,淡淡的疼痛。
下次他再看见张煜城带着一群人围堵她时,邵季舒站在了她身前。
姑娘在轻声哭,张煜城看见他,闭上了嘴。
他朝她伸出手,陈窈擡起眼,就那么平淡的看了他一眼。
邵季舒却怎么都忘不掉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纯若琉璃,比钻石割破阳光的光都还美。
他默许她跟在他身边。
陈窈对他很礼貌,很有分寸感,从来不过多靠近他,偶尔邵季舒分一个眼神给她,她就能开心好久。
邵季舒懒懒的想,这的确是个过分柔弱的姑娘。
然后有一天,姑娘死了。
她被朱月悦推下了楼。
邵季舒看到她尸体时,呆住。
他没想到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会消失,他心里闷胀,很难受,却又说不出为什么,只能归结於是因为被这样的事辣到了眼睛。
然后他逼死了朱月悦。
高中三年过得很快,邵季舒很快就忘记了陈窈。
他没有去尝试什么手术,生活在无声的世界里久了,其实也习惯了。
偶尔他会想起陈窈,总是很淡的想念,但是却忘不掉。
他记得她的模样,记得她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甚至记得她死时的样子。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也没有人会告诉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邵家少爷,性格古怪,没人敢靠近他。就算有,他轻而易举就能打发掉。
后来他三十岁,邵华藏说,你该娶个夫人了。
邵季舒点点头,没理,自顾自的游戏人间,心底荒芜。
很多年后他有些明白了,原来他对那个叫陈窈的女孩子的感情,叫做喜欢。
那是他生命短暂喜欢过的女同学。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都死了。
邵季舒忽然发现脸上有点凉,伸手一摸,发现有水珠,温热的。
他擡头看天,哦,原来下雨了啊。
——番外·温柔了岁月(婚后)——
陈窈在半强迫半自愿的情况下和邵季舒结婚了。
婚后邵季舒很闲,每天准时去公司,下班后回家抱着她温存。
偶尔放假带着她到处玩。
生活简直规律到乏善可陈。
结婚几年后孩子出生,陈窈觉得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成功成为了一名贤妻良母。
五十多岁的时候,邵季舒还是很喜欢和她一起散步。
他老了也是个帅气的小老头,陈窈很喜欢摸他的头。
他眼睛不太好,需要戴老花镜,每次带上,陈窈就喊他邵老师。
因为他戴上眼镜斯斯文文,像个教师。
有天阳光灿烂,陈窈坐在花园里的摇椅上,邵季舒在她身后轻轻推,孙子孙女在花丛中追逐。
这年他们六十多岁,相互扶持着走过了一辈子。
陈窈忽然想起了年少时的那个固执的念头,要找一个温和平淡的男人结婚,然后组成家庭。
然而邵季舒也很好呀。
他虽然嘴上说的狠,对她却总是不忍,他哪里舍得拉她一起下地狱呢?
她轻轻招手,邵季舒就和她一起往前走。
他们十六岁相识,那时候青春年少,很多事情都看不开,如今陈窈才明白,其实爱和包容才是最重要的。
孙女缠着邵季舒给她讲故事。
邵季舒就给她讲小仙女变成老太太的故事,他说:“你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小仙女,现在老了,就是老仙女。”
孙女听得一脸鄙夷。
陈窈也很不好意思,擡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邵季舒坐在她身边的草地上,老花镜眼镜下阳光下反光,他声音有点哑:“我昨天做了个梦,梦到我们高中时候的事情了。”
老太太满脸的皱纹,用同样嘶哑的声音问:“什么事?”
“我梦到我高中的时候没有去学校,没有遇见你,你也没有住在我家隔壁。”
陈窈故意打趣他:“那还不好?那你就能娶个更漂亮的夫人了。”
邵季舒捏捏她的脸:“你就会说话酸我。”
他又说:“但是窈窈你知道吗,如果遇不到你,我这辈子活着,似乎都没有什么意思。”
你温柔了我人生的全部时光。
初见时努力对我好,后来努力的用自己的力量,想将我拉回正轨。
邵季舒往下躺,脑袋枕在她腿上:“窈窈,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陈窈点头,头发花白,身上的衣裳却整洁干净。
邵季舒的声音平淡温和,一如他如今整个人。
“可是我却很喜欢你呢。”
“我应该是对你一见钟情。”
“你勾一勾手指,我就想奋不顾身的走到你身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