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这天晚上, 来接路白薇下班的是阿郁。
路边有卖小吃的摊位，路白薇问他：“要不要吃点夜宵？”
阿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摇了摇头。
“你最近怎么不爱吃零食了？”
“姐姐, ”阿郁轻轻喊她，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缱绻温柔，“我已经长大了。”
路白薇下意识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道：“你之前三百年都没长大, 这才过了多久，就长大了？”
阿郁大着胆子看向她。
她的头发浓密柔顺地披散在身后, 被路灯镀上一层浅棕色的光。可能是工作太累，姐姐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疲惫。
路白薇正要收回手, 手背却覆上一抹温热的触感。
她楞住。
阿郁捉着她的手, 放到低处, 依然没有松开。
牵着手走出去一段路, 路白薇莫名觉得别扭, 想偷偷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可能是路灯坏了，前路越来越暗。
“我拿个东西。”路白薇随便找了个借口, 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可阿郁却在此时, 忽然说了一句：“姐姐, 你之前就是在这里跟寒星哥哥亲吻，对吗？”
路白薇仿佛被抓包, 顿时有些尴尬，只能装听不懂，“什么？”
“寒星哥哥接你回家的时候, 你经常和他牵手，拥抱, 还有亲吻。”
说这些话的时候，阿郁低着头，路白薇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听出他的语气跟平时不太一样，听起来有些沈闷。
“咳，你怎么知道的？”
“我每天都会过来。”
就算不是轮到他来接姐姐下班，他也会跟过来。
所以他看到过好多次，寒星和姐姐在一起。
“这件事不要告诉齐贤。”
面前的人轻轻“嗯”了一声。
路白薇松了口气，正想往前走，手腕却被人拉住，往后一拽。
猝不及防之下，她撞入少年宽阔结实的胸膛，鼻尖撞得微疼。
阿郁最近这段时间长高了不少，身体也比之前更加俊挺，成熟。他身上有着阳光和洗衣液的气息，很干净，清新，有些淡淡的草木香。
路白薇被他圈在怀里，他拥抱的动作很生疏，带着少年人的青涩无措。
“姐姐。”阿郁再度开口，声音喑哑。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路白薇猛然听到这句话，眼眸倏然睁大，“小狼……你先松开我。”
开什么玩笑。
在她眼里，小狼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
阿郁圈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滚烫的呼吸喷拂在她颈侧，“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笑？”
路白薇默认。
“可我是认真的。”阿郁握住她的肩膀，面对面直视着她，“我已经长大了，我现在……懂得什么是情爱。”
夜空中的溶溶夜色洒落。
路白薇清楚地看到，少年幽绿色的眼瞳盛满了认真。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那只小笨狼已经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说来惭愧，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但路白薇很少关心小狼的变化。
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跟秦齐贤因为小事闹翻天，不再贪吃爱看电视，取而代之的是喂猫，照顾花草，以及看书学习。
他会在饭后，默默起身收拾碗筷，打扫房间。
他也会在她下班晚的时候，主动过来接她，关心她的身体。
路白薇此刻才发现，原来在一点一滴间，他成长了这么多。
“阿郁，你先听我说。”路白薇拨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
少年神情有些受伤，“姐姐，你还是不信我吗？”
“我不是不信，”路白薇斟酌着措辞，“只是太突然了，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毕竟之前对他的印象已经深入心底，突然让她接受小狼长大的事实，对於路白薇来说有点难。
她需要一个缓冲。
阿郁没指望自己能一蹴而就。
只要姐姐没有直接拒绝他就好。
他松了口气，认真地点头，“好。”
回到家，路白薇正准备挂包，阿郁顺手接过她的东西，替她放好。
他做得很自然，像是已经在心里演示过无数遍。
夏天的尾巴悄然过去，到了秋天。
十一假期，路白薇回家参加表姐的婚礼。
婚礼现场热热闹闹，新人在台上彼此诉说着爱意，感动得泪流满面。
但大部分宾客都在专注自己的事情，等着吃席。小孩早就对桌上的大闸蟹蠢蠢欲动，要不是被父母警告的视线盯着，估计早就忍不住开动了。
路白薇坐着发呆，时不时配合鼓掌。
温良也跟她一起过来了，就坐她旁边。
到了新郎父母上台致辞的时间，路白薇压低声音，“你说你跟着来干什么？还得多掏一份礼钱。”
更重要的是，七大姑八大姨的视线都往这边飘，伴着窃窃私语。
倒不是因为温良长得好看，纯粹是因为，亲戚觉得，快要吃上路白薇的喜酒了，都在八卦她什么时候结婚。
路白薇头一次见到李秋兰女士被别人催问，“你们家薇薇什么时候结婚？订婚了没有啊？”
“男方是做什么工作的？是不是公务员？”
平时都是爸妈催她，这一次，终於轮到爸妈被别人催了。
路白薇忍不住在心里幸灾乐祸。
终於开席。
路白薇低头默默吃菜。
等新人过来敬完酒，她就拉着温良偷偷溜出了会场。
“呼——”从里面逃出来，路白薇长舒了口气。
她怕再晚半步，就会被八卦的亲戚们缠住问个不停。
路白薇坐着温良的车，先回了家。
爸妈发来消息，说今天晚上要忙到很晚，不回家睡。
路白薇便放心大胆地去了温良住的地方。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视线总会莫名其妙对上，空气里莫名其妙擦出火花。
路白薇骑坐在他身上，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解开了他的皮带。
她的手顺着衬衣下摆钻进去，轻吻他平直的锁骨。
指尖触碰后背的瞬间，温良的身躯刹那间紧绷。
整个人蓄势待发，像一张拉满的弓。
情至深处，路白薇拍拍他劲瘦的侧腰，让他去拿个东西。
温良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暧昧的红痕。
他直接托着她起身，进了卧室。
拉开床头柜，却没拿旁边的小盒子，而是拿出了一沓检查报告。
“这什么？”路白薇口干舌燥，现在哪有兴致看报告。
温良举到她面前，指尖指在某个位置。
路白薇的视线先是落在了他的指尖，修剪得很整齐，圆润又干净，手指白如冷玉，修长而分明。
光是看着这只手，她都能回想起无数个暧昧的瞬间。
“你看这一行。”温良无奈，出声拉回她的注意力。
她就一点都不关心他的身体吗？只想着拉他快活。
路白薇终於肯看纸上的内容。
这一看，她满眼惊讶，“你做手术了？”
“嗯。”
路白薇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你说的，让长辈再也不催婚的办法？”
“没错。”
这倒是个好办法。
他再也生不了，长辈也就无从催起。
路白薇接过他的检查报告，往下翻了翻，除了手术数据以外，还有全身的检查。
他干干净净，身体健康。
“所以你现在能不能……”路白薇的视线，隐晦地扫过他下腹。
温良喉咙一紧，忍着羞耻道：“已经可以了。”
路白薇把报告扔到床头柜上，拍拍身边的床铺，示意他过来。
温良的心砰砰地跳，期待到有些紧张。
他单膝跪在床沿，握住她的肩，轻轻将她推倒。
温良喉结上下滚动，身躯一沈。
他咬紧牙关，却还是难以自抑地发出一声喘息。
整个脊背好似过了一道电流，快要失去知觉。
路白薇不得不轻声安抚，“放松，放松，别紧张。”
温良低头，依恋地蹭了蹭她的侧脸。
他眼尾殷红，透着难耐，“能不能跟我说说话。”
“说什么？”路白薇眉心一跳。
温良嗓音沙哑，气息声暧昧，“说你平时不会说的。”
路白薇舔了舔唇，试探地说了一句。
她其实不排斥这些小情趣。
可温良表情空白了一瞬，明显楞住，“不是这种。”
“那是什么？”
他神□□言又止，在心底犹豫了半天，才语气沈沈地低声说：“说你爱我。”
路白薇眼眸微微睁大。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溅起一圈圈涟漪。
她手臂向上，深深拥住他汗湿的背，“……我爱你。”
这一句话的效果，堪比某些药。
温良简直跟疯了一样。
路白薇后来实在疲累，浑身酸软，懒得去洗澡。
温良帮她清洗，抱着她睡去。
第二天，路白薇睡醒，身体恢覆了不少。
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温良穿着家居服，已经做好了早饭。
路白薇揉了揉眼睛，“早啊。”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里过夜，睡眠质量还不错。
“我袜子去哪儿了？”路白薇问。
温良下巴微擡，示意窗外，“我帮你洗了。”
院子里晾着她昨天穿的衣服，内衣袜子全都洗干净，分开晾晒。
“谢了。”
路白薇洗漱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拿起甜糯玉米，啃了一口，“我感觉你反差挺大的。”
温良掀起眼，“为什么？”
“乍一看很正经，接触下来，就会觉得你有点闷骚。”路白薇夹了一只椒盐虾仁，“再深入了解，又发现你很纯情。”
路白薇对温良的印象，经常在纯情和闷骚之间反覆横跳。
怎么会有人既能浪得起来，又纯爱得不行，一句情话就让他丢盔卸甲。
可能这就是星际男人的迷人所在吧。
路白薇跟温良谈情说爱，没功夫看手机。
所以她没注意到，爸妈打来的几个电话。
“我走了，估计我爸妈快回来了。”
路白薇起身回家。
到家门口一看，大门居然开着，她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路白薇正要开溜，便被李秋兰抓了个正着，“过来，你上哪儿去了？”
“我……”路白薇指了指外面，“我去小温家吃早饭。”
“我问你昨天晚上到哪去了？”
路白薇眨眼，“我就在家啊。”
李秋兰脸色铁青，“我跟你爸昨天晚上回来的，家里哪有人？”
路白薇怎么都没想到，爸妈居然提前回来了。
“你昨天是不是去小温家里住的？”李秋兰压低了声音，“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你到底……”
都快奔三的人了，因为夜不归宿被家人训斥，路白薇着实不太能接受。
“妈，我跟小温处着对象，跟他一块过个夜，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你还好意思说。”
路白薇也有点烦，“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您天天催我跟他结婚，难不成结婚了我们不住一起？”
“关键是你们现在还没结婚，你要是结婚了，我不会说你一句。”
“结没结婚，有那么重要吗？”
“你可是女孩子！薇薇，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考虑清楚？再怎么说他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儿，你们能一样吗？这要是传出去，你们没结婚就住在一起，像什么话？”
路计山不在家，估计是料到会有这个尴尬的局面，提前避开了。
一句一句指责的话，听得路白薇头大。
“我走了，您自个儿琢磨做人去吧。”
路白薇转身离开，将妈妈的斥责抛在身后。
走到胡同外面，看见温良的车，就给他拨了个电话，“回不回去？”
“你要走？”
“嗯。”
“我送你。”
温良匆匆关掉家里的燃气和电器，锁上门出来。
一看到路白薇脸色不好看，他便猜到，肯定是家里闹矛盾了。
温良没有多问，安安静静地当她的司机。
出於私心，温良并没有送她回出租屋，而是去了自己的住处。
关於家里的事情，路白薇没说，温良便没多问。
假期还有四五天的时间，两个人像同居情侣那样，腻腻歪歪地住着。
路白薇平时工作忙，腾不出时间来锻炼身体。
在客厅落地窗前铺上垫子，望着窗外的风景，心平气和地做瑜伽，舒展身体。
做得烦了，就喊温良过来一起运动。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路白薇在吃饭的时候，提起她跟家人的矛盾。
因为这次吵架，她连中秋节都不打算跟家人一起过了。
“交给我吧。”温良擡手，盖在她的手背上。
路白薇吃了一筷子意面，低着头，“要是我家人跟你说起结婚的事，你想同意就同意吧。”
她不想再这么拖下去了。
每次跟家里人深刻谈话，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好像能换来一阵安生。
但是没过多久，就又会故态覆萌。
在同样的事情上反覆催促，仿佛只要磨的次数足够多，就能让她“改邪归正”，顺着社会大流去生活。
她光是工作就已经够心累的，实在不想再给自己的生活，增添更多困难和麻烦。
“但我可劝你一句，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发展，不要抱有太多期待。”
温良嘴角上扬，“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