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师父治不好你,不如我张贴皇榜寻求名医好了。”
未雪歇摇头:“师父这样的高人都治不好,况且,皇兄突然张贴皇榜寻医,会造成人心不稳的,不安好心的人肯定会借此说皇兄有什么不治之症,现在皇兄又没有皇子,说不定就引起朝堂混乱了。”
未夜谌听着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失笑:“说出这样一大段话,我都不知道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这个国家。”
“有区别吗?”
“在你心里,这两者之间没有区别吗?”
“皇兄龙体康健,承国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而承国年年风调雨顺,皇兄心里也就高兴不是吗?”未雪歇笑着:“当然,我这样说也是因为皇兄是一个正在值得百姓爱戴的好皇帝。”
未夜谌嘴角弧度越深:“自父皇病逝,你就长年养在山庄,怎么就知道我是好皇帝。”
“两个月前承国兵马占了盛邺利州,重兵压境却没有要挑起任何战争。”以未雪歇对未夜谌的了解:“皇兄不是心疼那些饱受战乱之苦的边境百姓吗?”
话音落下:“五国已经相持数百年,战争从未停止过。”
“这些我不懂,只能给皇兄劳心了。”
承国永历六年春末夏初,萧国新皇登基,与盛邺结成联盟,大举犯境,夺回利州后又吞并承国云丶令丶粟三城。
承国顿时陷入危机,六年夏末,未夜谌亲自带兵与两国结盟军对阵,不慎落入萧皇设计的陷阱,不幸被俘。
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是这般那般的让人措手不及。
在换回未夜谌的那一天,她一步一步走向他,心里不知道该欢喜还是悲痛,身体里犹如有千万根针在扎着,耳鸣目眩,夜色太浓,她看不见他眼底的蕴藏着怎样的情绪,可是……她连走到他身边的力气都没有了,绝望而又无助的跪倒在了地上。
承国京都似乎总是天朗气清的样子,不论春夏秋冬,即使狂风大雨过后,天空也立刻恢覆了原本的蓝色,那是一种透明纯净的颜色,就像是有种魔力,能让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未夜谌留到丑时才走,走后的未雪歇是睡意全无的,一直在轮椅上坐到天明。
奇怪的是叶子一直都没有过来敲她的房门呀,向来把她的生活作息管束的死死的人,知道她一夜都未躺下没道理不来敲她的房门,莫不是昨天偷酒喝多了,酒劲后来而上,把她醉晕了过去。
想着未雪歇出了房门然后停在叶子房门口。
“师姐。”她叫了一句。
然后伸手推了房门,房间里很安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就没有声音了。
未雪歇看了一圈,才发现,完全没有看见叶子的踪影。
莫不是她一夜都未在房中。
不过跟她相处久了,不难看出叶子是不愿受约束的性格,相当具备女侠形象的人,却待在她身边近两年。
想着她就离开了叶子的房间。
天色越来越亮,此时此刻雪园里面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自己推着轮椅缓行,不知不觉的就出了雪园。
空气中渗着幽香,未雪歇可以闻出是哪种植物的香味,手中的动作停下来,未雪歇往花堆靠近,眼睛盯着几株绿色植物出神。
“公子。”未雪歇闻言转头,只见落雁端着早膳。
“你来了。”未雪歇回过头继续说:“先放下你手里的东西,去给我找个铲子跟几个花盆来。”
“公子你要做什么?”
“我看见几株植物,想带回雪园。”
落雁点点头,然后将早膳搁花园的石桌台上。未雪歇低腰捡起一根木条,然后伸过去翻植物下的土。
“你这个样子翻弄会弄伤它的根。”不知是谁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未雪歇手中动作怔住,不确定的转身,手中握紧的木棍突然的跌落在地上。
多管闲事的人距离她有十来步远。
她远远的看着他,呼吸莫名的变的急促,脑子轰隆隆的瞬间就变的一片空白,心中是惊讶,不可置信。
昨天去泛春园…不是…找不到的…那个人吗。
现在他却自己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前世爱的那么深刻的男子,不远处,他青衫束冠,风神俊朗,长身玉立,在她转身擡眸看他的时候,对她柔柔一笑,心头揪住,就是这样的笑,让她对他入迷,然后任凭自己沈沦。
好像没发现她的失态,或者是根本就不在意,他径直走过来,然后倾身,她鼻尖可以闻见他身上如潭水沁凉的淡香,前世,她曾想尽办法想要调出他身上的这股香味,不过,失败了。
他平静捡起她掉落在地上的木棍,他站直身体然后又是一笑。
未雪歇所有的话都失声卡在喉咙口。
而他没有再对她说一句话,走到花坛边,然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翻拨泥土。
未雪歇眼前已经一片模糊,胸口因为她情绪的波动急促的起伏,而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直到落雁抱着花盆回来了。
“公子……公……”直到落雁的连声叫喊,未雪歇才从万千思绪回忆中回神。
“公子你……”落雁以为她是看错了?未雪歇惨白的脸颊上难得的竟然有些泛红,而且眼睛里,是眼泪吗?
正在落雁想开口问的时候又发现还有一个人:“这人是谁?”
沈鱼的男宠太多,落雁可不是人人都记得,这人单看见了侧脸,可是她认不出来是谁。
“不认识。”
此时未雪歇已经平覆内心的波浪起伏,将轮椅调转了方向。
见他擡头。
鸢诀,未雪歇心里念着他的名字。
“落雁姑娘,在下鸢诀。”
落雁脸上的表情抽搐,用膝盖想也能想到这人是什么身份了,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是被沈鱼睡过的男人,她就打心底里觉得恶心。
“公子,不如先回雪园吧。”
闻言鸢诀再次擡起头:“怎么,这几株花草不要了?”他诧异的问道。
“谁说要这东西了。”落雁语气十分的不友善。
“难道这位公子不是想要它?”看着落雁怀里还拿着铲子抱着盆子,鸢诀眼睛落在了未雪歇的身上,即使是这样子被他看着,她也有些难自持。
嘴角动了动:“要。”好不容易从嘴里说出一个字。
未雪歇心底好瞧不起自己,为什么竟然如此的没出息。
听见未雪歇这样说鸢诀又看向落雁。
“那么,劳烦落雁姑娘将手中的东西给我。”他说话的语气轻快不羁。
“为什么不是你过来拿?”落雁故意刁难,未雪歇却坐在轮椅上一语不发。
见落雁这样说,鸢诀失笑,一脸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然后丢了手中的木棍起身向落雁走来。
落雁这下无话可说,眼睁睁的看着他伸手将她怀里的东西都接了过去。
然后又回到原处继续刚刚没有做完的事情。
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落雁跟未雪歇看着蹲在花坛旁的人,完全没有要过去帮忙的意思。
“我饿了。”像是等了好久了,未雪歇突然说。
自从中毒之后,她是很少觉得饿的,从来都只觉得太饱。
落雁恢覆了精神,擡手推着轮椅到石桌旁。
双手捧起粥。
“还好,不凉。”
未雪歇从落雁手中接过粥碗:“这样的温度不是正好省了你的事。”未雪歇扬起笑容,笑的并不真切,落雁顺其自然的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今日的早膳你只准备了一份。”
叶子的份呢?
“是啊,昨晚叶师姐说她公主府太闷了,她要出去溜达两天,让我好好照顾公子。”
“嗯。”早就猜到了。
未雪歇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
水多米少,但是又是浓稠的样子,想落雁大概是起的很早,这粥没有两个时辰的折腾是熬不出这个样子的。
“落雁,以后我的早膳晚两个时辰送过来。”
未雪歇这是在心疼她。
“哦。”落雁点点头,完全没有看出未雪歇这是心疼她。
一边鸢诀已经将一株移植到了花盆中,正在移植第二盆,听见未雪歇的话,又听见落雁的反应,不禁就笑了。
轻哼的一笑,未雪歇却听的格外清楚。
她手中的动作一顿。
“鸢公子,既然你都帮我将这植物移植到花盆里了,你大概也不会介意替我送回雪园吧。”看落雁带来的花盆有五个,若是重合叠在一起可以一次性抱起,若是加上泥土植物,来回也要走个三次吧。
这里离雪园还是有段距离的。
未雪歇背对着他,鸢诀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她的语气还是听的出几分怒气的。
他想,怎么就得罪她了?刚刚似乎什么都没做吧。
怎么就生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