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的局，你赢回来。”

宋乐鱼跑到办公室， 找了一圈没看到卫豫人，随便拉了个同学问，“你看见卫豫了吗？”

“卫豫？刚才有人找他说老师让他到实验室准备一下化学实验工具。”

下午第一节 课就是化学实验课， 这么说定不会让卫豫起疑。

实验室在一楼，宋乐鱼稍微平覆了几口气，然后飞奔下去。

实验教室很多，得一间一间找过去， 都是锁上的， 没有人。

她掐了掐手心，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卫豫没有那么傻， 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而且这里是学校，谁敢这么大胆妄为。

“我去，厉害啊——”

实验室离操场很近，就在宋乐鱼准备去找老师帮忙时，那边发出一阵轰然。

“快快快， 那边有篮球比赛。”

“谁和谁啊？”

“听别的班说有一个是新生代表。”

“就是那个卫丶卫豫吗？”

“对，就是他。”

“……”

两个女生匆匆从宋乐鱼面前走过，后面的交谈她听不见了，但能确定的是， 卫豫在操场。

现在是中午，骄阳普照， 隔着鞋子都能感觉到橡胶跑道的滚烫。

除了升旗和跑操， 罕见的人潮汹涌。

云中不怎么组织篮球比赛，除了在电视上， 他们很少能看见这么激烈的一对多。

加上这是假期前最后一天课， 很多人没心思写作业， 围在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不论男女。

宋乐鱼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挤进去。

场上一共四个人，一个卫豫，两个不认识，还有一个有点眼熟。

她盯着那个眼熟的人，他的脸在脑海里一一匹配。

想起来了，是曹易。

曹易也是浒镇的，以前他们仨在同一所小学，他初中因为父亲工作调岗在别的城市读的，毕业后又回来了，现在在附近一所职校。

浒镇那会这么多小朋友，大差不离分两个帮派，一个以曹易为首，一个以宋乐鱼为首。

两人从小看对方不对付，两看相厌一直到现在。

现在有很多问题——曹易是怎么进来的，消息是不是他发的，卫豫为什么和他在打篮球。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放学后她可以亲自找上门问个清楚。

现在的重点是卫豫必须赢了他。

不是正式比赛，旁边没有记分的人。

看样子已经比了一会了，宋乐鱼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谁进得多谁进得少。

现在卫豫靠技术勉强占上风，但他们人多势众，时间拖下去，他体力跟不上，就只有被碾压的份。

后面几分钟，卫豫进了一个球。

紧接着，对方变化战术，显然早有准备，把卫豫围得死死的，时不时误撞他一下。

他们的动作很隐蔽，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宋乐鱼从小玩球，他们的伎俩一眼看透。

她碰了碰旁边的人，问道，“你知道现在几比几吗？”

那个人问了一下夥伴，然后回答，“好像是三比一，卫豫是一。”

“刚才是卫豫进的第一个球？”

“嗯。”那人点点头。

“宋乐鱼我他妈终於找到你了——”宋乐鱼回头一看，是陈雯，手里还抱着本数学练习册。

“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你要去办公室，特地给你拿练习册，谁知道你不在那，找你半天了——哎？那个不是曹易吗？”陈雯惊讶地看着场上的人，“他怎么在我们学校？”

“我也不知道，等会再说这个。”宋乐鱼说，“我有个事想交代给你。”

“你说。”

宋乐鱼凑在陈雯耳边说了几句。

陈雯眼露不可思议，“我们班男生会来吗？”

“试一试嘛，虽然他们看起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关键时刻应该靠谱的吧。”

“……那我去试试。”

“诶，等等。”陈雯走了几步又被叫住，“你叫好男生过会再去叫一下保安。”

“那我直接去叫不就好了。”陈雯不明白。

“别急，先让我们卫豫把场子找回来。”

“ok，我懂了。”

陈雯的效率很高，很快，远处跑过来几个眼熟的男生，打头阵的正是董晨飞。

虽然她听不见董晨飞在说什么，但以他的性子无非就是豫哥我来了，你等我给你报仇……

宋乐鱼让陈雯去班里叫会打篮球的男生，让他们来帮忙。

数了数，居然来了六七个，她以为能来三个就不错了，看来他们高一八班还是很团结一致的。

就分心短短几秒，周遭唏嘘不已，显然是场上出事了——

她看过去，卫豫倒在地上，手腕正巧被踩了一脚。

宋乐鱼的脸色一下差到极点，本就有苗头的火像浇了一瓢油，雄雄燃烧起来。

气得浑身发抖，肺都要炸了！

空气凝固住，此刻所有人都缄默不语。

本来就是凑个热闹随便看看，这一幕是谁都始料未及的。

眼看曹易想趁卫豫摔倒再进一球，宋乐鱼再也按耐不住脾气，猛地冲上去夺过他的球，用力往下一拍，“曹易你什么意思？”

她面颊涨得通红，紧握双拳，怒瞪眼前的人。

宋乐鱼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挡在卫豫面前。

曹易挥了挥手让其中一人把球捡回来，语气毫无歉意，“没什么意思啊，单纯打个篮球而已。”

宋乐鱼心知这人有多无赖，不打算过分纠缠，不然事情永远解决不了。

场外没有专门的拍摄记录仪器，操场附近也就只有一个监控，人都围在四周，估计都挡住了，拍到他罪行的可能性很小。

但这口恶气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咽了，怎么样都要还回去。

“哟，这不是曹易那个鳖孙吗。”董晨飞趁刚才的功夫把卫豫扶起来，然后走到宋乐鱼一排上，统一战线。

“董晨飞啊，还当卫豫的小跟班呢？”曹易冷笑一声。

“是呗，我跟人家玩，我又跟人一块考上了云中，你是什么玩意？臭水沟里的蛆，一辈子翻不了身。”

“你！”曹易最忌讳别人提他学习，脸像变色龙变了又变，“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别你你你我我我了，我永远是你哥，卫豫永远是你大爷。”

“不就是卫豫输了，小跟班来替他出头吗。”曹易强忍下怒火，“来呗，都一起上，我让你们一个个都屁滚尿流哭着回去。”

“来就来，我怕你啊。”说完，董晨飞蹲下身把鞋带系了两圈，活动了一下筋骨。

“我也来！”

“让我来！”

“……”

高一八班的男生争着上场。

“我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打破他们的争执不休。

“鱼姐，你行吗？”董晨飞有些犹豫。

“怎么不行？忘记以前怎么输给我了？”

虽说她好久没碰球了，但技术是跟卫豫学的，他刚刚一人突围三人，他不是盖的，她也不是盖的。

这口气，她要替卫豫出了。

宋乐鱼的头发长了些，平常不扎没事，现在不扎会妨碍视线，下场找陈雯借了根皮筋。

扎好头发后，她朝卫豫走过去。

他一身白色短袖，向来干净的少年，此时衣服有很多黑印子，她一眼一眼扫过去。

“信不信我？”宋乐鱼对他扬起一个笑。

“什么？”

“我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卫豫定定看了她一会，“信。”

宋乐鱼嘴角的弧度扩大，眼睛黑亮黑亮的，“那你等着吧！”

转过身，她的嘴角放平，摩拳擦掌，拉了一下韧带。

“你输了，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卫豫道歉。”她目光犀利，盯着曹易。

“行啊。”一个女生而已，能赢得了他？

3v3比赛拉开帷幕。

上场的是宋乐鱼丶董晨飞丶项昊辰。

他们三个没时间讨论战术，全凭自己理解对方的意思。

主心骨是宋乐鱼。

这次他们三个第一次合作，但配合打得非常好，宋乐鱼防，他们跟着防，宋乐鱼攻，他们跟着攻。

越打越激烈，对面明显束手束脚起来，她趁机攻了一步，一招虚幌让对面防不胜防。

喘息微促间，她进入到对方的核心区域。

董晨飞和项昊辰使了个眼色，不谋而同凭高大的身躯防住对面。

宋乐鱼露在外面的手臂又白又细，晃得亮眼，下一秒高高举起，曲膝起跳，一个帅气漂亮的扣篮。

砰——进球了！

不负众望。

阳光肆无忌惮投落着，勾勒出那身影的靓丽，她的身上有一种独有的锋芒，光芒万丈。

没扎紧的秀发在她扣篮间徐徐滑落下来，一根深蓝色的皮筋滚到地上，骄阳照在她乌黑亮丽的头发上。

操场，校服，篮球，运动鞋，乌黑秀发，一个叫宋乐鱼的女生。

这一刻，她耀眼夺目，所有人都记住了她的张扬和骄傲，犹如一把正在燃烧的丶最倔强丶最有个性的火焰。

她是大大咧咧的宋乐鱼，同样也是站在万人中央保护卫豫的宋乐鱼。

空气凝滞了两秒，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牛逼”，全场陡然激起一阵呐喊，为她喝彩。

喊的最响亮的是陈雯，“妈的，我的小鱼儿就是牛逼，干死他丫的！”

他们不是没见过扣篮，但见女生扣篮还是第一次，更别说是这么标准的动作，外行人见了都直呼牛逼的程度。

“宋乐鱼牛逼啊卧槽！”

“我宣布宋乐鱼从此就是我唯一的大哥！”

“她是谁啊，你们认识？”

“认识，她叫宋乐鱼，高一八班的班长。”

“……”

一场新生演讲让卫豫出名，一场3v3篮球赛让宋乐鱼出名。

卫豫和宋乐鱼这两个名字响彻云中。

宋乐鱼微喘着气下场，额头有细汗，鼻头微红，她月牙眼眯起弯弯的弧度，笑意盈盈地看着卫豫。

她向他伸出手，“你的局，你赢回来。”

他的瞳孔乌黑，只映进了少女的身影。

她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独有的，肆意又自由，像风一样。

周围的呐喊声不绝於耳。

他们明明没有碰撞在一起，明明只是面对面站着，但心脏好像隔着空气同频共振了一样。

炽热丶颤抖。

这是他们认识十六年，一个眼神就懂的默契。

卫豫说，“好。”

他揉了一下已经不怎么疼的手腕，朝场上走。

下一秒，好像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手指，他还没看清，手就被人紧紧抓住。

宋乐鱼踮起脚尖，凑近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允许你不行，我就是喜欢当你的英雄，我就是喜欢保护你。”

卫豫低头看她。

“如果你不行，我就接着替你打。”宋乐鱼眨了眨眼继续说。

“不会不行。”

至少，在你面前不会不行。

卫豫回到场上，漆黑的眼底凝聚着认真。

这一回，董晨飞和项昊辰依旧打辅助，三个男生配合得完美无缺天衣无缝。

有卫豫在，这一回合打得异常快速利落，不过几分钟对面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卫豫的主场。

球到他手中。

他的手掌很大，篮球贴合他的掌心，变得听话。

少年身子微微前倾，一个爆发力十足的弹跳，动作利落干净，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直越过曹易的头顶。

进球！

“是三分球！”突然一个人喊出声。

众人后知后觉看向卫豫所站得区域，是3分投篮区域。

命中三分球！

因为是3v3赛制，三分球记2分，现在是3：4。

宋乐鱼得了一分，差距拉小，之前是3：2。

其实他只要再得一分就行，但他偏不，他也有少年幼稚的一面，想要证明自己的一面。

场下一片轰然，满是呐喊欢呼。

宋乐鱼终於咧开笑，她就知道卫豫行。

她走上前，冷冷看向曹易，“愿赌服输，道歉。”似乎和卫豫在一起久了，她身上也带着一种倨傲。

“现在，立刻，马上。”

曹易一脸不服输，狠狠踢了一脚，把球踢远。

他后面的两个人似乎觉得丢脸，拽了拽他的手，“易哥，快点道歉吧，这事就翻篇了。”

曹易面色铁青，低声咒骂了一声。

刚准备不情不愿开口——

董晨飞的大嗓门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保安来了！保安带着警棍杀过来了！被抓住的要去教导主任办公室！大家快跑啊——！”

“……”

一阵兵荒马乱。

东窜西窜，一分钟不到，操场基本被清空。

如果消防演练的时候有这速度，也不至於每次都干站在操场上被校长骂半个小时。

宋乐鱼转动僵硬地脖子看向陈雯。

陈雯摊了摊手，做了个口型：我也不知道保安为什么来这么快。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人扯住，大脑还没转过来，两只脚就跟着跑了，然后跟着人躲进体育器材室。

奔跑的路上，她还能听见保安中气十足的怒吼。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别跑——”

“简直无法无天了！跟你大爷我比跑步，也不看看我简历上写了抓了多少对小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