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葬褚山08
几乎是一瞬间, 李月参就想明白了如今这个局面是怎么造成的,包括她现在正以怎样的姿势被春宴抱在怀里,她只要稍微地动一下, 就可能蹭到一些微妙的部位。
因此她浑身僵硬, 肌肉紧绷,脑海里无法抑制地闪过前世里春宴赤着身子从玉池出来的画面。
甚而,她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从白皙的肌肤坠落到冰凉的地面上。
还有那个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挥之不去的雾吻。
怀中之人骤然的僵硬回答了春宴的询问,春宴低下头,清晰地看到了李月参染上绯红之色的耳廓, 但与之相对的是她皱起的眉头, 和微颤的眼睫, 使得春宴熄了某些蠢蠢欲动的心思。
“李姑娘莫紧张,奴婢并非是趁人之危, 而是遵循医司的法子用炎鳞粉为您暖体。”春宴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怕被怪罪的惊惶。
李月参在听到“炎鳞粉”三个字时瞳孔轻微地往里缩了缩。
“炎鳞粉使人生受火烧炙烤之苦,你……”
春宴轻轻打断她的话, 说道:“李姑娘, 奴婢无碍的, 经历过淬丹, 奴婢本就比常人更能忍耐, 何况煅体增强了奴婢身体的承受力, 这点小小的火烤不足为惧。”
听她语气和缓, 不像是忍受着莫大痛苦的模样,李月参稍稍放下心来, 微仰起头, 捕捉到她如水波荡漾的目光,轻声道:“真的吗, 你在我面前不必硬撑着的,春宴。”
不知为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胜过千万句宽慰,春宴感觉到眼角沁出一点湿意,唇角露了笑,极为乖巧:“真的,李姑娘。”
被炎鳞粉夺去心神的李月参不覆刚苏醒的僵硬,此次肌肤相贴不是前世那种情况,她怕自己排斥的心思惹得春宴伤心,于是放柔语气,说道:“你先穿好衣服,我唤人给你备好热水,你再把炎鳞粉清洗掉。”
“好。”
春宴心知现在还不能得寸进尺,干脆利落地松开李月参,背过身去掀开了被子。
李月参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到底还是迟了一步,春宴那洁白如瓷的脊背闯入她的眼帘,她似乎被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给烫了一下,承受不住般也跟着转过身去。
闭了眼,听感就越发敏锐。
李月参能清楚地分辨出春宴弯腰捡衣服的动作,衣料摩挲着肌肤的声音,不知是否是错觉,春宴系带子用了许久的时间,久到那手指牵扯的不是衣带,而是她的神经。
春宴是故意的,故意慢悠悠地穿上抹胸,罩上衫子,系上腰带,偶尔擡一擡眸子,瞟一眼李姑娘露在棉被外的纤瘦的肩膀,眸里的情.欲似潮水涨起,最终还是慢慢回落。
“奴婢穿好了。”
李月参吐出一口气,道:“你先下去吧。”
见她仍背着身,春宴眼神暗了暗,语气不露半点端倪:“是。”
在春宴沐浴洗尽炎鳞粉时,李月参面对前来关心的亓明烽,编了个理由掩饰自己染上竭症的原因,又从聊天中探知亓明烽一点也没有怀疑冯川短暂地离开过石室。
她曾想过要不要毁了冯川的妖丹,最终还是只伤了他的一魄,让他记不得他俩交过手的事,自以为身上的伤势都是因淬丹失败而落下的,也算是对心高气傲的人一次重大打击了。
不毁妖丹不是她过于良善,对着不该心软的人徒生怜悯,而是冯川真正伤害的人是春宴,那么也该是春宴亲手为自己报仇。
她的善良也是有限度的。
这次雪陵峰淬丹一行,失败两人,成功一人。还有一人,谁也不知,只有她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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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雁城亓府,李月参告诉春宴,三日后亓明怜就要返回自己的城池,到时她要跟着亓明怜一齐离开,没了亓明烽的掣肘,她定能飞速成长起来,说不定能在短短五个多月内就爬到金刀之位,扯下婢女那身卑贱弱小的皮。
对此,春宴没有异议,乖巧地点了下头。
原本她并不想离开李姑娘这么长时间,可李月参突然昏厥的场面太过深刻,牢牢根植于她的脑海,唤起她的恐惧,使她不愿再让李月参为她劳心劳神,于是没怎么挣扎就应了下来。
不过是分离五个月,她能忍住。
而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冯川自雪陵峰回来后,就一直卧床养伤,身上的伤口倒是其次,只是淬丹失败的挫败感和不甘心让他如被刀磨,怎么也释怀不了,终日捶床怒骂,没个消停。
婢冠梅青端着药水驻足在门外,听了一耳朵的污言秽语,盘绕在胸口的那股浊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几乎要化为实质沈甸甸地坠在她的心头,要把她的心脏往尘土里拽去。
真倒霉,怎么偏偏是她来照顾这人渣。
察觉到自己隐隐有种把杯盘摔在地上的冲动,梅青深深地吸了口气,尽力压下翻腾的烦躁之意,调动面上的肌肉,挤出一个客气的笑来,这才跨过门槛,冲床上的冯川说:“冯大人,奴婢给您送药来了。”
冯川瞥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今早西北角方向,什么人在庆祝,摆那么大的阵仗,连我这都听得一清二楚?”
梅青心里叫苦,硬着头皮说道:“是乌时,他邀了一些人喝酒,庆祝……庆祝他拿到了金字牌。”
乌时就是淬丹的三个人中唯一一个成功的刀妖,而金字牌是坐上金刀之位的妖才能挂在腰间的。
果不其然,冯川脸色骤变,随手扯过什么东西就往梅青身上砸,梅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了开来,手上的药水没有端稳,哗啦啦洒了一地。
摔碎的杯盘和梅青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刺激着冯川的耳膜。他阴沈地擡眼,指了指地上的狼藉,对梅青说:“捡起来。”
不容反抗的命令的语气,带着无处释放的恨意和看人受苦的痛快。
梅青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她不能去触这个霉头。
可不知为何这段时间她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那些负面情绪好像会自我膨胀一般,堵塞在她心口,哪怕一件小事都会勾出她一连串的怒火来。
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怨怼没能逃过冯川的眼睛,他立刻暴怒地上前掐住她的喉咙,黝黑的手指和白皙的脖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骂道:“你他妈一个贱婢,也敢甩脸色给老子看?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就凭你也敢瞧不起老子?!”
“不……不是……”梅青脸色红涨起来,努力去掰他的手指,可终究是徒劳无功。
挣扎间,梅青的头发散落下来,胸口系着的带子也松开了,露出里面一片波光。
冯川的眸色一下子深了。
好像自从春宴拔下银簪对准他之后,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不过是一个贱婢,到底哪来的胆量敢反抗他,全都是狗眼看人低,他只是暂时被夺走了金字牌,她们就跟个墙头草一样倒向对面,他不许任何人小瞧他!
得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他的厉害。
被深深刺激的冯川松开手,转为掐住她的手腕,像拎一只小兽一样,把她甩到了床上,厚重的阴影将她全身笼罩,她眼里的惊恐满溢出来,出声带了哭腔:“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
看着她示弱求饶,冯川终于得到了一丝扭曲的满足,见她不住乱动不听话,直接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她被打懵了,耳边全是嗡鸣之声,喉头泛起猩甜。
然而冯川并没有进行下一步,而是猛地扭头看向外面,惊呵道:“谁?!”
房间里站了个人,他刚才竟然没能察觉!
那人挂着温和恭敬的笑,笑得利落,笑得坦荡,笑得他浑身的恶气都源源不断地胀开,身上崩裂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他咬牙切齿道:“春宴。”
春宴应了一声,在他有如吃人的目光中不慌不忙地摘下右耳耳垂上闪烁着粼粼碎光的坠子,振臂一扬,刹那间整个房间都被一层水纹样的蓝光覆盖住,忽视掉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事,竟有种破碎的美感。*
“春宴,救救我!”梅青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东西,哪怕不是稻草而是扎手的荆棘,她也不想放开,“我从前不该那样对你,你救我,你救我我以后一定不再欺辱你!”
她太过惊恐,一时之间也忘了对方不过是个跟她一样弱小可怜的婢女。
春宴好像这时才注意到她,目光落在她布满绝望的脸上,触及她眼里绽放的希冀,微微一笑:“别着急,梅青大人,下一个才轮到你。”
梅青一怔,被恐惧拉扯的大脑不能及时参透她话里的含义,反倒是冯川瞬间被激怒,他不再管梅青,走向春宴的途中一把斧头出现在他的手心,狠厉道:“口出狂言,既然你亲自送上门来,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春宴微微叹气,既然是亲自找上门,又怎会打无把握的仗。
她右手朝空中一抓,一把赤色的犹如鲜血浇灌而成的长刀凭空出现,被她稳稳握在手中对准他。
那刀尖的寒气直冲他面门,即便是他这种踩着无数尸骨过来的人,也不由得后退一步,万分惊震。
那刀,太锋,太利,一般的刀妖都受不住,她却一脸的游刃有馀。
他惊怒道:“你偷了我斗兽室里的刀?!”
春宴带着森冷笑意道:“冯大人可不能随便污蔑我,这是我自己的刀。”
“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叫囚月。”
是城里最好的铸刀师用了最好的蚩铁锻造出来的,她来这之前出了城亲自领了回来,他斗兽室里的那把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眉眼是压也压不住的阴毒恨意,手背上青筋凸起交错。
她说道:“李姑娘昏了几个时辰,你就要受几个时辰的折磨,每一刀都叫你后悔对她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