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是他最纯粹的爱意和幻梦。”
轩辕恪又长叹一声,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便更为你觉得委屈。”
他将宋涧清揽入怀中,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不分离才好。
“咔!好的,今天拍摄到此结束!”屈舒鹤道。
周围响起了欢呼声,容翙却没有这个力气,他实在累得不行,回了酒店洗漱完倒头就睡,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第二天他睡到清晨六点就被喊醒了,今天的拍摄任务虽然不重,但是却要抓紧时间在光线好的时候拍完。
容翙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造型师给他做造型的时候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但等造型做完,他就让小柏给他打了冰水来敷脸,整个人这才清醒过来。
今天拍的是信王称帝之后老年的回忆,在春光如许间,依旧是年少模样的宋涧清在如同漫天云霞般的杏花树下,转过身来,笑容依然如初见。
屈舒鹤的剧大部分都是按照剧情顺序来拍摄,这一部也不例外,只是因为这个场景只能在这个景区拍摄,所以便只好提前拍摄了。
容翙的妆造和昨天一样,但温珩臻的却要化成老年妆,因此比他到得更早。两个人差不多收拾停当,屈舒鹤就开始讲戏。
“这一段拍的是老年昭帝的梦境,因此珩臻你的发挥非常重要,戏肉都在你这里,所有今昔对比产生的巨大的撕裂,都要靠你演绎出来。而容翙你要注意的,就是你的情绪必须是非常轻盈的,不能落地的,你是他最纯粹的爱意和幻梦,和杏花的花瓣一样,无暇又脆弱,最重要的,是那种‘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的易碎感,明白了吗?”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容翙已经习惯了屈舒鹤有时候很发散式的讲解方式,对于他而言理解这段话并且准确地表达出来不能改变并不难,他却有些担心温珩臻的发挥,不过就算担心也不好在面上表现出来,他点点头道:“嗯,好。”
屈舒鹤挥了一下手中的剧本:“好,各部门准备。”
拍摄正式开始。
容翙穿的依然是昨天那一件雪青色素面宽袖长袍,他站在那颗仿佛开了许多年的古老的杏花树下,伸出手去,接住一瓣正在坠落的杏花。
他面上的表情是那样纯净而甜蜜,仿佛比这阳春三月的春光还要明媚。
是那样的少年郎。
他站在这里,站在这似乎已经凝固了的时光里,心无旁骛地等着他的心上人。
镜头里走进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他着帝王冠冕,须发皆白,双眼浑浊,额头上因为惊讶都青筋暴起,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过了好一会儿,才敢轻声呼唤道:“涧清,是你吗?”
他的眼神中带着期待,却好像害怕自己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吓到面前的这个人。
少年回过头来,见到是他,面上绽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殿下!”
殿下。
启昭帝一阵恍惚。
站在那棵杏花树下的宋涧清,依然是少年时的他们,好像从来都未经历过后面那些猜忌丶怀疑丶失望丶仇视,好像那些痛彻心扉的悲苦,那些歇斯底里的争吵,都从未发生过。
“殿下,你为什么站在那里,不过来呢?”少年歪着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启昭帝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可是他就算是笑,也带有几分苦意。
“涧清,你终于,终于肯来看我了吗?”
启昭帝贪婪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只要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一般。
容翙站在温珩臻的对面,心中暗暗地有些吃惊。
他原来还担心温珩臻理解不了屈导的意思,现在看来,是他过于小看温珩臻了。
温珩臻此刻已经完全入戏了,他就是那个在暮年时重新看到人生挚爱的启昭帝,他的眼中,有失而覆得的狂喜,有相思入骨的悲伤,时光倒回,从未改变的,依旧是诉不尽的凄凉。
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爱意,毫无作伪之态,就算是知道自己是在戏中的容翙,依旧看得心头一跳。
他仿佛是在看着那个叫做宋涧清的角色,又仿佛是在看着别的什么人。
容翙掐了掐了自己在衣袖里的手,让自己回过神来。最后一段是启昭帝向他走来,而启昭帝刚碰到宋涧清的时候,这个少年就化作片片花瓣,消失不见。
因为这里的剧情需要后期处理,而容翙只要站着不动就可以,而温珩臻此刻的演技更是到达了爆发的阶段。
“涧清!”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徒劳地想要抓住面前的这个人。
“你不要走?好不好?朕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朕知道错了,当年的事,是朕错了?好不好?”
温珩臻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那种发自内心的悲怆,仿佛能够感染每一个人。
“咔!很好,珩臻这次的发挥非常不错!”这场重头戏一次就过,屈舒鹤很满意。而温珩臻得了夸奖,似乎并没有多高兴,他的助理拿了湿巾给他擦脸,看起来情绪有些低沈的样子:“谢谢屈导。”
屈舒鹤拍了这么多年的戏,见得多了,知道他是入了戏,也不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休息休息就好,继续保持下去。”
拍完这场戏,屈舒鹤又补拍了一些空境,还有一些群戏之中他不满意的镜头,接下来的几天相比刚来的前三天可以说轻松太多了。
第一个外景拍摄结束,剧组离开了景区,去了s市的影视拍摄基地。
元婧在他们刚到s市的时候来看了他们一眼,见容翙虽然瘦了一点,但精神还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我多久没来s市了,小柏,你去给我买鲜肉榨菜月饼来,还有条头糕和蛋黄肉松青团,一样多买一些,到时候带回去吃。”元婧扭头对小柏道。
小柏知道她是想把自己支出去和容翙说话,忙应了下来,出门去买元婧要的点心去了。
容翙穿着家居服,手里依旧拿着厚厚的写满了批注的剧本,心不在焉地回答地回答着元婧的话。到了影视基地之后剧组立刻就要进入紧锣密鼓拍摄工作,工作量不仅大还非常密集,他现在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就是在背台词。
他现在住的是一个大套间,包括客厅丶半开放厨房和带浴缸的卫生间,客厅和卧室之间还有一个有整面落地窗的小阳台。元婧走到开放式厨房的橱柜旁,拿出咖啡豆倒在咖啡机里,问容翙道:“我是说真的,你和温珩臻相处得还好吧?”
“能有什么好不好的,”容翙漫不经心道,“就这样吧。”
元婧转过身来,道:“之前我就一直担心你,毕竟以人家现在的当红程度,就算给你使绊子,你也得笑着赔小心。你的性格又这么傲气,估计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低头的,诶呦,这愁得我,最近感觉头发都快白了。”
她这段半真半假的抱怨逗得容翙笑了出声,他放下手中的剧本,走到元婧身边:“让我看看,你头发白了没有?”
元婧白了他一眼,转身倒了杯咖啡端给他。容翙收敛了面上的玩笑之色,道:“你放心吧,温珩臻那个人,并没有那么难相处。”说到这里,他想起温珩臻走到他面前的道歉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元婧看了眼手机:“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好把心暂时先放到肚子里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机场了。”
“那你要的点心呢?”
元婧起身穿好大衣:“没时间了,你分给剧组的人吃好了。”
容翙只好起身,送元婧出门,两人走到走廊楼梯口,就正面撞上了温珩臻和一个看上非常性感妩媚的女人。
这个年轻女人并不是平常和温珩臻待在一起的那几个助理,容翙正觉得有些奇怪,而旁边的元婧已经很热情地上前道:“盛姐,好巧,真是好久没见了。”
一听元婧这么说,容翙瞬间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元婧和他提起过几次,这是温珩臻的经纪人,寰宇集团董事长弟弟的女儿。当时元婧还对他说,寰宇会让盛夏里当温珩臻的经纪人,足以看出对他的重视了。
盛夏里伸手将头发撩到耳后,对待元婧的态度很是客气:“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
“可不是吗?”元婧跟她寒暄,“跟那些助理说再多,也没有自己过来看一眼放心。”
温珩臻站在容翙对面,两人避无可避,还是温珩臻先开口打了个招呼:“容哥。”
容翙正想接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一阵眩晕袭来,他一软,想好旁边元婧扶了他一下才没有摔倒。
一阵奇特的电流一样的刺激感从容翙的小腹蔓延到他的尾椎骨,倏忽间又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