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算也就一千块的租金收入。
房产证写着李小萍的名字。
房主是谁都好办,夏初浅大不了加点价再求求房主把房子卖给自己,可偏偏是李小萍。
秋末染专心聆听,目光流连在夏初浅的细眉大眼,婉约的韵味如水墨画勾勒。
他听刘世培介绍过夏初浅的身世,少年生平第一次对某个人产生好奇,想要悉数了解。
提到失去的东西总是不开心的,他虽然对情感迟钝,但这一点能感同身受。
伸手轻轻摸了摸夏初浅的脑袋,唯二不被她禁止的亲密动作,他真心夸奖道:“浅浅,的,爸妈,把浅浅,教,得,很好,特别好。”
努力用上程度副词,他试着取悦她。
少年的沁爽皂香在这封闭空间里无形撩拨她的神经,夏初浅稍稍躲了一下,回敬道:“谢谢夸奖咯。你妈妈很伟大,她对你的干预很关键。”
童年于一个人来说,就像树苗根基,欠缺灌溉和养护被蚁虫啃食成为溃烂空穴,日后哪怕长得再高大也是外厉内荏,鲜少有自给自足茁长成长的幸运儿。
夏初浅是幸运儿。
而秋末染从出生就是不幸的。
莒藜在一颗明知畸形的种子上日复一日施肥浇水。
盼开花结果是奢侈,能期盼的,是和果园里其他的树看起来长得差不多,可她离去后,秋许明是狂风骤雨,肆虐将本就不健康的小树苗抽枝扒条。
她和他的园丁都太早就退休了。
“小染,人生就像一棵树,我做不了你的园丁,可以做把树干掰直的支架。”同病相怜让夏初浅对秋末染的疼惜更重几分,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比喻。*
品咂一下,少年回道:“我让,浅浅,乘凉。给浅浅,遮风,挡雨。”
这话听得夏初浅心燥手热,手心沁出汗水,想擦又分不开少年紧握的手。
她话题一转:“我、我曾经的家那边有一家超好吃的串串店,就在小区门口,现在还开着,开了十几年了,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去尝尝。”
少年眨着一眼泉水般的眸子点头。
“小染,你知道什么是串串吗?”
“不知,道。”秋末染不在乎,她带他去哪里、吃什么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串串,是一种小吃,就是用签子把食物串起来,放进有秘制汤料的锅里煮。爸爸妈妈以前经常带我去那一家……”苦涩的记忆再沉淀也口余苦韵,夏初浅用笑容压下,“我教你怎么吃,很好吃的。”
温软的小手分泌咸水,她手心出汗了,少年捣捣脑袋,干爽的大手给她擦擦:“嗯。”
他应道:“你,教我,我就,会了。”
*
公车停靠一所小学附近的站点,正值低年级放学,一大群系红领巾的小学生上了车。
机关枪似的大分贝音量填满整节车厢,人手一袋小零食,烤肠、辣条的刺激气味嚣张挥发。
夏初浅暗道糟糕,转头一看,秋末染眉间浮显褶皱,他整个身体顿时紧绷。
他生理心理仍旧抵触正常小孩。
这是个让他脱敏的机会,夏初浅攥紧他的手,另一只手翻出耳机,插入手机的耳机孔,把两只耳机挂他的耳廓,播放舒缓神经的轻音乐。
悠扬的曲调流入耳道,脑中共振声声优美的回响,周遭的聒噪被阻断屏蔽。
他深深呼气,小孩们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浅浅。”秋末染滚动喉结,放松紧巴巴的声带,取下一只耳机分给夏初浅,“一人,一个。”
“我不要,你听吧,两只一起听效果才好。”
“一人,一个。”
他捏着白色耳机的手抬到她脸颊边,异常坚持。
拗不过他,她接过耳机虚虚地挂在耳朵上,他十分眼尖地给她推进去。
夏初浅:“……”
她一听轻音乐就犯困,入睡前才会听。
困就困吧,反正睡着了也会摇晃醒来。
乐曲愈渐飘渺,她仿佛深陷移动的摇篮,意识发沉,眼皮如坠铅块,少时,头一歪,小睡了。
倒向车窗户,被一只手轻柔地揽回来。
少年肩头微微向前,接住她的脑袋,一寸一寸缓慢转动肩骨,调整到让她睡得最舒服的姿势。
保持不动。
她允许了,他今天可以碰她。
几缕发丝垂落在她脸前,他笨拙地伸出一根食指小心翼翼替她拨开,弄到她耳后。
收回手时,他无意间碰到了她香芋紫色的毛衫,啪叽一下,静电过流。
声响淹没于周围的人声喧闹,过耳如烟,她呼吸平顺清浅,一根出逃的头发搭在她小巧的鼻尖,被她的鼻息俏皮吹起、落下、吹起、落下……
睡颜安然清纯,素衣如雪的白玫瑰。
冬季空气干燥,易产生静电。
少年再轻轻碰一下她的毛衫,又是噼啪一声,他脑海中无数星星炸裂成了金色的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