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战还在进行,长时间的奔跑让狐狸的体力大减,耐力也跟不上了,局势开始对它不利。
细狗在追逐狐狸时,因心有余悸于狐狸释放的恶臭,不敢过于靠近,打算以耐心和体力来耗垮对方,却没意识到这片区域是狐狸的地盘。狐狸借助主场之利,轻巧地消失在一棵红松树下,踪影全无。细狗气急败坏,冲到树洞旁,愤怒地用爪子试图掀开洞口,想要把狡猾的狐狸挖出来。蒙克力见状,轻声安慰着细狗,在树洞口发现了狐狸那双满含无助与哀求的眼睛。
细狗此刻已被狐狸的策略惊得够呛,总是和狐狸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生怕再次遭到臭气的攻击,心里暗想通过马拉松式的追逐战来击败狐狸,却没料到这片林子是狐狸的老巢。
狐狸的家门口,牠们自然是轻车熟路。一转眼,狐狸就钻进了红松树下,不见了踪影。
细狗累得直喘粗气,围着树洞愤怒地咆哮,还想用爪子去掏狐狸的藏身之处。蒙克力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拍拍细狗的脑袋,随手捧起一把雪,帮它擦了擦眼睛。
细狗抖了抖身体,沮丧地看着地上的爪印,依旧气愤地吠叫。蒙克力松开手,细狗立刻冲向树洞,对着洞口狂吠不止。
“别生气了嘛,一只小狐狸而已,看把你们气的。”蒙克力劝慰道,他走到树洞边,跪下身去,拨开细狗挖出的松土,随即看到树洞里那双晶亮的眼睛,眼中流露出的是无助、柔弱和求助。
李琦瞧见阿布蹲在树洞边,身子纹丝不动,便赶紧跑过去。他刚把视线投向树洞,蒙克力就起身,抓起一把土填进洞里,“狐狸滑头得很,早顺着洞口溜之大吉了!”
“阿布,是不是每只狐狸都这么鬼机灵?”李琦低头往树洞里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显然狐狸已经逃之夭夭,便问道。
蒙克力轻轻摇头,“那可不一定,有的狐狸傻头傻脑,有的却机智得很。今天一进山就碰上这么棘手的,看来咱们今天运气不佳啊!”
李琦紧锁眉头,起身沿着狐狸和细狗刚才追逐的脚印查看了一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中有了主意。
狐狸的聪明,不过是利用不熟悉地形的细狗转圈圈,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条固定的路径。要是刚才用两条细狗追,另外两条守在狐狸必经之路,以逸待劳,哪怕再狡猾的狐狸也无处可逃!
“走吧,去北边的山头看看!”没抓到狐狸,蒙克力也觉得没面子,他牵着马,带着众人下了山,朝对面的山头行去。
“阿布,我刚才总觉得那个树洞里好像不只藏了一条狐狸……”
“母狐狸正怀着崽儿,所以公狐狸才会特意出来引开那些细狗。咱们可不能对带崽的动物下手,否则长生天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琦目送着阿布的背影,心里暗自佩服他的见识。
穿过一条结冰的小溪,爬上对面的山头,李琦把其他三人召集过来,把刚才观察到的规律讲述了一遍。
乌力吉安达冲着李琦赞不绝口,“都说汉人聪明,你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快就找到了狐狸的破绽。大侄子,你看咱们接下来怎么行动?”
“阿布,你先给细狗喂点水,等会儿咱们让一只狗先追,然后按照狐狸的逃跑路线,把另外两只细狗派过去,来个守株待兔!”
“好!”乌力吉听后,用力拍了拍李琦的肩膀,心想这小子真是又帅又聪明!
“模样俊俏,头脑也灵光!
要是能当我女婿,我晚上睡觉都能笑出声!”
乌力吉瞥了一眼女儿乌兰,乌兰却沮丧地摇了摇头,让老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唉,这么出色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看上我们家那个傻丫头。”
他心情沉重地望着这片山林,突然,远处一个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快看,那是狐狸洞!”
乌力吉话音刚落,两条细狗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这个狐狸洞藏身于一个极为隐秘的角落,洞里的狐狸们机智过人,显然深谙如何防范天敌的攻击,因此在洞口布置了重重障碍。
那只刚才被狐狸用臭气攻击的细狗,心中怒火汹涌,臀部高耸,猛地冲进洞中,打算用老办法将狐狸逼出,好让在外等候的同伴将其擒获。
这样的策略虽然常用,但并非每次都能奏效……
细狗笔直地冲入洞中,随即洞内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蒙克力察觉声音异常,赶紧用尽全力把细狗拖了出来,只见细狗的鼻子已被狐狸的利爪挠得皮开肉绽,鲜血一滴滴沿着鼻尖滴落。
“这洞里的狐狸真够凶猛的!以后得小心行事!”蒙克力心疼地直皱眉,迅速拿出事先备好的药品,小心翼翼地给爱犬涂抹。
就在众人忙碌着为细狗疗伤,无暇他顾之际,两道身影忽然从洞口射出,飞快地向远处的山梁逃去!
看到敌人逃逸,受伤的细狗立刻怒火中烧,挣脱主人的束缚,如闪电般追了出去!
其余三只细狗也紧随其后,雪原上,六只动物疾速奔跑,形成一幅震撼人心的壮观画面!
然而,这两只跟随在后的狐狸,显然是之前那只聪明狐狸的徒弟。它们的速度虽快,却还是跟猎犬玩起了追逐游戏,围着山梁跑了好几圈。李琦终于看出了其中的奥秘。
“原来这两只狐狸并没有它们师傅那么机敏。”
他叫来乌力吉叔叔,让他把家里的两条细狗唤回,让它们守在陡峭的山坡上。那两条细狗立刻继续追击。
两只狐狸全力奔跑,对它们来说,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竞赛。任何的迟疑都可能导致生命的终结。
两条细狗在后头全力追赶,自从上了山,它们就一直在吃苦。先是被狐狸喷了一脸臭气,现在又受了伤,被远道而来的两条草原细狗笑话。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两只狐狸,为主人争回面子!
狐狸跑到了一处陡峭的山梁前,猛地一跳,站在一块石头上,冲着两条追得疲惫不堪的细狗挑衅地吱吱叫。
两条细狗怎么可能忍受这种挑衅,它们像闪电一样扑了上去!
狐狸却突然从石头上跳下,来了个九十度的急转弯,差点把两条狗甩出去。
李琦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叹:“即便是再笨的狐狸,也比猎狗聪明。”
两只狐狸在狂奔中,速度明显不如先前的敏捷,很快便被细狗追上。它们同时释放出浓烈的狐臭,黄色烟雾在它们身后弥漫,刺激得细狗们辣眼,只能绕行避开。这是它们最后的挣扎。
狐狸们紧接着朝险峻的山梁冲去,企图跳过那里,逃离追击。它们心想,只要越过山梁,就能逃离细狗的魔爪。然而,出乎它们的意料,那些从草原来的细狗早已在山梁那边等候。
两只狐狸奋力一跃,试图跳下山梁,却没想到被守候的细狗一把抓住。细狗猛地扑上去,咬住了狐狸细嫩的脖颈,却没有下口咬断,反而摇晃着尾巴,示意主人快来。
一般来说,狗儿们抓到猎物后,都会直接咬断脖子向主人邀功。然而这两条细狗却没有这么做,它们只是按住狐狸,即使狐狸挣扎,也不肯咬断脖子。
这是为何呢?
因为如果咬断了脖子,狐狸皮上就会留下血孔,那样皮子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乌力吉和蒙克力快步走来,手腕上挂着布鲁。乌力吉一个箭步冲上前,挥起布鲁,狠狠地砸向狐狸的头部。狐狸们渐渐停止了挣扎。
李琦的目光落在树上那剥了皮的狐狸身上,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这次能顺利捕获狐狸,全靠李琦的聪明才智,要是没有他让那两条狗潜伏在山梁下,那对狐狸早就逃之夭夭了!”
两个老人各自分到了一张狐狸皮,至于狐狸肉,则被随意丢弃在山上,任由野狼和其他猛兽去争夺。
乌力吉骑在马上,手指轻轻滑过狐狸皮那细腻柔滑的质感,嘴角上扬,冲着李琦挑起大拇指,夸赞道。
李琦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我这儿子心肠软得很!”蒙克力笑着说,“乌兰,你觉得李琦这个人怎么样?”
乌兰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我和李琦约定了,我们结为姐弟,我当他姐姐,他当我弟弟。”
蒙克力瞪大了眼睛,“那怎么行,你们俩不是要成为夫妻……”
乌力吉一把拉住蒙克力的马缰,冲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住口!
再这么说下去,他们连姐弟都做不成了!
回到家中,琪琪格大婶和孩子们看到那两张狐狸皮,兴奋得合不拢嘴,这样完整无缺的狐狸皮,拿到供销社卖,至少也能卖到二十块一张!
乌力吉重重地拍了拍李琦的肩膀,对他的表现赞不绝口,同时也不加掩饰地表达了对李琦没有看上自家女儿的遗憾。
“老哥,我心里的确盼着李琦能成为我家姑爷呢!”乌力吉在告别时,紧紧握着蒙克力的手,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
“现在讲究的是婚姻自主,咱们这把年纪,也不便硬性强迫。再说,李琦的父母在京城,他们看法也很重要。咱们村子里的小伙子多的是,我再帮乌兰物色物色。”
蒙克力为了让乌力吉安心,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我家乌兰长相出众,肯定不愁嫁不出去。”
“唉!”乌力吉叹了口气,“我这女儿挑剔得很,整个草原上的小伙子,没有一个能让她动心的……”
琪琪格大婶临别时,从自家的黄羊中挑出两条,搭在乌力吉的马背上,乌力吉看着,眼眶都有些湿润,“大嫂,你这是做什么?你们家人口多,消耗大,都给了我们,你们自己吃什么?”
“拿着吧,拿着吧,我们这边山多,没有肉了就去山里打猎……”琪琪格大婶一边说,一边推着乌力吉的手。
两人推让了许久,最终还是蒙克力夫妇的盛情难却,乌力吉只得收下礼物。他冲着众人挥挥手,一拉马缰,朝着草原深处走去。
“他们的日子过得比我们还艰难呢!”
蒙克力望着乌力吉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阿布,咱们接下来打算去猎什么?”按照传统,黄羊狩猎的季节已过,那么下一个狩猎目标会是哪种动物呢?
是傻狍子?
或者是其他……
“乌力吉怎么这么匆忙就走了?不再多留几天?”韩长顺踏着泥泞的土路走来,和乌力吉简单打了个招呼,便直接跨进了蒙克力的院门,“大队长,你还在这儿发愣呢,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
“你们没听收音机广播吗?哦,对了,你们家还没买收音机呢。我说你无论如何得买一台,不然怎么及时了解上面的政策,把握形势呢!”
韩长顺坐在蒙克力的土炕上,随手拿起两块干果吃了起来,拍拍手说,“我刚去我哥那儿送了点花生,收音机里预报说咱们这要迎来一场大风雪,让大家赶紧加固牛羊圈,否则……”
“白灾要来了!”蒙克力环顾四周,正如韩长顺所说,家里确实穷得叮当响,最值钱的家电就是一个手电筒。
虽然角落的小铁盒里还存着一千多块钱,但那是队上的公款,不能动用一分一毫。
“阿布,我和妹妹去供销社买收音机吧!”李琦眼睛一亮,提议道。
蒙克力咬了咬牙,将刚猎到的狐狸皮递给李琦,“拿这皮去供销社换一台收音机吧!”说着,他轻轻抚过狐狸皮柔软的毛发,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别担心,我那卖冰棍赚的零花钱还剩着呢!”李琦摆摆手,冲着妹妹做了个手势,“姐妹们,出发啦!”
“你有购物券吗?没购物券可买不了东西!”蒙克力追出门,大声嚷嚷。
“早准备好了!”
李琦套上牛车,带上木仁、雅若和景鸿雪这三个妹妹,慢悠悠地向镇上驶去。
“哥,你有足够的钱买录音机吗?”景鸿雪低声询问。
李琦拍拍裤袋,示意她自行查看。